迴家的路上,秦小朵一行人中途下車,沿著大堤河邊慢慢走。


    “時安,這大冬天的,你又作什麽妖?”


    “姐,你答應要給我拍照的。”


    “趕緊吧趕緊吧,一會兒還要趕車呢!”


    風起浪湧的河麵,寒風瑟瑟讓秦小朵莫名煩躁。


    秦時安這孩子,從小到大就沒討人喜歡過。


    看著一旁的依依,秦小朵摸摸她的頭。


    “來,依依,我給你拍,你想去哪拍?”


    “我想去河邊。”


    依依站在河岸,兩隻手抓著小辮子,做著歪頭殺的動作,這一幕可愛滴把秦小朵萌化了。


    抬起相機,相機裏,四四方方的取景框把女孩縮放在裏麵,不遠處的水浪反射出的光芒通過女孩的發絲閃著銀光。


    小朵用力按下快門。


    “依依,你看這條河,幹淨又明亮,你喜歡嗎?”


    小朵語氣溫柔。


    “喜歡呀,要是夏天,我就能去河邊釣魚了,姐,我不遊泳。”


    “喜歡嗎?喜歡就好。”


    秦小朵低垂著眼睫,輕輕舒了口氣。


    “姐,你看那個大太陽像不像個鹽鴨蛋黃?”


    秦小朵翻了個白眼。


    “菜市場不順路,今天累死了。迴家你自己煮白水蛋,剝開雞蛋黃也像。”


    “我不,我不。”


    秦時安原地跺腳哀嚎。


    “趁我還能好好說話,別作妖,別找打。”


    秦小朵皺著眉頭威脅。


    “我不,我不。”


    秦時安一邊降低音量,一邊眯眼觀察秦小朵的反應。


    看姐姐沒反應。時安插著兜,撅著嘴,腦袋和身體不停扭動,恨不能把自己扭成一條麻花。


    饃饃在旁邊頂著個小髒臉,一邊看一邊學,嗷嗷大叫。


    秦時安就是欠揍!


    換成三四歲的孩子,秦小朵還能勉強誇一句,真可愛。


    可是秦時安都快10歲了,剛從河岸邊摸爬滾打出來,一身的泥點子,撅嘴撒嬌的姿勢真是做作又惡心。


    秦小朵皺著眉頭,搓著身上起的雞皮疙瘩,左顧右盼,想從路邊找個稱手的工具。


    秦時安觀察了半天,發現自家姐姐毫無妥協的意思,還往路邊走,似乎想拿什麽他不太喜歡的東西。


    秦小朵拿起枯樹幹,剛轉身,就發現秦時安已經跑遠了。


    拖拖拉拉,好不容易迴了家。


    元旦期間,魯東新開了證券交易所。


    秦小朵手裏留了40萬,剩下的又投進了股票裏。


    空閑時間,秦小朵又找到了鄭國昌經理,他的火鍋店已經蒸蒸日上。


    “小朵,你都多久沒來啦!”


    “鄭哥生意都做到京都去了,這麽忙,我都不敢來打攪了。”


    “你就擠兌我吧!”


    鄭國昌笑著搖搖頭。


    “等等,小朵,你的意思是,想把現在的奶茶做成即食品是嗎?需要單獨門店?”


    “是的。”


    “以前的奶茶老店就是啊!”


    “我想做成品牌的,不是隻有一家店,而是盡可能每個城市都有。”


    “這不現實。”鄭國昌笑著搖搖頭。


    “如果不在內陸呢?”


    “什麽?”


    “我想把店先開到東南亞現階段更富有的地方呢?”


    “你有護照嗎?”


    “所以找您合作啊!我知道鄭哥在國外有點關係。”


    秦小朵笑得燦爛。


    “嗯,要不我們先收著點野心,在蓮港試試?那我更熟悉。”


    “這再好不過了。”秦小朵嘴角微抿。蓮港,也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陳宇航要去參加第二次的冬令營,這次秦小朵送了他一個定製的獎牌。


    “不是吧,還沒參賽就發獎牌,不會是安慰獎吧。”


    “瞎說什麽呢!到時候,你拿著兩塊獎牌,好事成雙,這多好!”


    秦小朵笑著說:“陳宇航,這次你一定能成功,別緊張。”


    “那我就借您吉言!”


    ——


    秦小朵剩下的時間變得非常忙碌,鄭國昌也放下了火鍋店,跑到蓮港去走關係。


    機械廠的劉技術員被纏得不行,拿著製作原理,承諾會設計製作粉圓、椰果和燒仙草的食品流水線。


    找到了機器,還要找原料,秦小朵請了幾天假,直接跑到相應的產地去看原料。


    已近黃昏,天邊燃起了張揚豔麗的火燒雲,透過道路兩旁的柏樹葉,細細碎碎地掛上金邊。


    秦小朵雇傭了本地運輸公司的老司機,比較保險。


    “天快黑啦不能走了,咱們找個縣裏招待所吧,你不知道過了成蔭縣,前麵有個土匪村,裏麵的壯勞力都是路霸土匪,專門截那些路不熟的車,夜路走不得,白天等到車多了,他們就不敢明目張膽了。”


    秦小朵拿著地圖,盯著自己的大概位置,久久沒有挪開眼神。


    “叔,我這貨急用,咱們試試,要是不行立刻調頭。”


    “唉,運輸帶著女人不吉利!”


    “師傅,您不帶著我,誰給你付錢?”秦小朵揚起嘴角,心情很好。


    “這路霸這麽猖狂,沒人報警嗎?”


    “唉,這叫什麽?窮山惡水出刁民,派出所離得遠,到了全都跑了,村子裏互相包庇,而且,也有人說,不怕,有人呢!難辦著呢!”


    司機師傅朝上指了指。


    “你可想清楚了,萬一被劫,你後麵這車貨可就有去無迴了。”


    “叔聽我的就行,咱們今天走夜路,爭取兩天把貨送到,我給叔再加200。”


    “唉,行,你說咋著就咋著。”


    出了成蔭縣,天色轉暗,月亮悄無聲息爬上了枝頭。


    小朵目不轉睛看著前方的道路,一言不發,車裏空氣變得有些凝重,過了許久,司機大叔實在受不住這尷尬的氛圍,笑著說道,


    “咱們運氣不錯,這麽久了,應該沒事了。”


    大叔笑了兩聲。


    “這些車匪也不是天天晚上都劫車,聽說有時候他們連著守好幾天都沒車過去,把他們一個個熬的跟夜貓子似的,看見人就眼冒綠光。嘿嘿,熬死這群王八蛋。”


    “是嗎?那看來,我們今天,運氣似乎不太好。”


    小朵注視著前方,語氣輕飄,毫無波瀾。


    隻見前方有兩輛大貨車率先停在了路旁,其實有樹冠堵在前頭,但隱約看到有不少人來迴走動。


    “壞了,壞了,壞了壞了。”


    大叔趕緊停車後退,找個稍微寬敞點的地方就準備停車調頭。


    “我就說吧,不能走,不能走,非不聽我的,沒事沒事,運氣不算太壞,前麵有兩輛車,他們騰不出手來追我們。”


    “那他們呢?”


    “什麽?”


    “就前麵兩輛車啊?”


    “他們,破財消災唄。”


    “那要不破呢?”


    “那就是要財不要命!”


    秦小朵摸了摸立在一旁大布袋行李。說:“叔,我在成蔭縣招待所已經定了房間了,你迴去那等我,我到前麵看看,別出什麽事。”


    “你說啥,你什麽時候定的房間,定了房還走?不是,你去看啥,多管閑事是不?那可都是些亡命徒,手裏還有槍呢,你還要不要命,不準去,我不停車。”


    “既然都有槍,那就看誰更準,誰更狠了。”


    “叔趕緊停車吧,你離這麽遠,我跑過去都要有一陣子!”


    撲哧,突如其來的刹車差點把小朵撞出駕駛室。


    “你,你什麽人,你咋還帶槍。”


    大叔扭過頭,對著小朵語無倫次。


    “當然是為了預防這種事情的發生啊。”


    說著,小朵揉了揉被安全帶勒痛的胸口,背上大包,開門下車。


    大叔從一開始的慌亂中迴過神,從車窗往外小聲喊,“迴來,快迴來啊,他們人多,你一姑娘不要命啦。”


    秦小朵充耳不聞,戴上帽子,拉上口罩往前跑去。


    既然隻要舍財就能活命,那上一世的陳宇航為什麽會死?


    秦小朵腦子裏都是疑問,但已無人能答。


    看著道路兩旁的矮矮的莊稼地,小朵歎了口氣。


    衝突的中心,四個大男人護著一個少年,蹲在莊稼地旁。


    “大哥,咱們這迴逮著頭肥的,夠快活一陣了。”


    “嗯,綁起來搜身,都老實點,我們要錢不要命,但是如果你們非要找死,就別怪刀槍無眼了。”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距離他們身後百米遠的莊稼地裏,小朵還在匍匐前行,一身墨綠色也較好掩飾了她的行蹤。


    好吧,其實不管什麽顏色,在一陣摸爬滾打後,都已經和地裏的泥巴混成了一灘,成了個泥人。


    並不寬敞的土路上,兩輛大車的車燈交叉照射,形成了一小片亮如白晝的區域,車匪,物資,人質都被籠罩在這片光亮中,車匪仗著是自家地盤,氣焰囂張,暗處連個放哨的都沒有。


    在黑暗裏,小朵仔細觀察 這些人的行頭,共11人,兩把槍。


    看這土槍款式,每把裏麵應該有5發子彈。其餘6人拿大砍刀,3人拿斧頭。


    拿槍有一人站在背光處,小朵看不太清,她需要一次性把拿槍的兩人右手射穿,才有可能無傷返迴。


    靜靜等待中,搜身的過程中不可避免發生了肢體衝突,兩個男人被按在地上拳打腳踢,這吸引了劫匪的全部目光。


    小朵趁亂又前進了數十米,爬起後,利用光影形成的死角迅速躲到了大車的車尾處,而集中在燈下清點貨物,毆打人質的車匪已轉而成為了小朵的獵物。


    “找死是吧。”


    兩名車匪對著蜷曲著身體的男人毫不留情,黑暗中,骨骼與肉體的碰撞聲格外刺耳。


    “靠,還是截客車有意思,這連個女人都沒有。”


    秦小朵瞬間瞳孔微縮,眼角微紅,視線中迸發出銳利的光。


    ——


    “宇航,你就帶著嫂子吧,順路的。”


    “表嫂,我們這是貨車,帶人不方便。”


    “姨夫,你就帶著我吧,我不敢自己出遠門,你要是不帶我,我婆婆不會讓我去的。”


    “不行,貨車不能帶女人,這是規矩。”


    小宇姨夫低頭抽煙,就是不讓跟車。


    “姨夫,你可憐可憐外甥媳婦,我都兩年沒見你侄子了。”


    範援朝也是剛跑車不久,看著一直苦苦哀求的侄媳婦,都是自家親戚,最後還是三人上了路。


    一去就再也沒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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