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霜的電話把秦小朵拉迴現實,“朵,你不是要找跑車的人嗎?怎麽還沒動靜?”


    “抱歉,我忘了,明天就給你找。”


    “小朵,你知不知道我們這兩月的銷售額有多少?”


    沈霜霜本想賣個關子,可自己又憋不住,立刻抖出來。


    “600萬件。並且,經過我的不懈努力,魯東和平陽共5家大商場同意我們入駐食品和餐飲區,已經簽訂了供銷合同。”


    “以後所有人都可以在大商場裏買到我們的奶茶了。天啊,這得多少錢啊?”


    沈霜霜坐在沙發上笑得花枝招展。


    明明每天累得要死,可還是能做夢笑醒。自從打開了銷路,錢就像自己長了腿一樣往眼前跑。


    “霜霜,我就知道你能行,恭喜。”


    沈霜霜眉頭一皺,抱怨著說:“什麽叫恭喜,明明是同喜啊!你年底難道不分錢嗎?這些可都是錢啊!”


    “對了,咱們訂單過多,已經有訂單推到年後了,主要原因就是車隊人太少,根本送不到太遠的地方。”


    “最遠的地方到哪?”


    “到了贛沈地區了。”


    “不熟的路線暫時不要走,如果需要,出高價讓當地人去運貨。”


    “向東也不敢跑不熟的路。最近偏遠路段的車匪路霸聽說挺猖獗的。”


    “我最近忙,去不了,霜霜你盯著點。”


    “沒問題。”


    ——


    “陳宇航,你姨夫的單位是不是倒閉了?現在是不是在學開車?”


    陳宇航眉眼輕揚,露出小小的酒窩。“你的消息怎麽這麽靈通?”


    “哼,就不告訴你!”秦小朵才不在意陳宇航的懷疑。


    “我姨夫已經學完車了,打算托關係進運輸公司呢!但是到現在還沒有消息,不太好進。”


    “我這有個運輸的活在魯東,姨夫可以考慮一下嗎?”


    “你又在魯東幹什麽了?”陳宇航敏感的神經立馬被挑起,聲音都拔高了八度。


    秦小朵這小倔脾氣立馬跟了上來。


    “你什麽態度?兇誰呢?你管我幹嘛?”


    陳宇航語氣立刻軟了下來。


    “我哪敢對你兇啊!我姨夫想進運輸公司,我姨覺得比較穩定。”


    “你把我帶去,我跟姨夫說。”


    “你那是什麽單位?”


    “食品有限公司裏的運輸車隊。現在規模不大,但以後很有可能獨立成運輸公司。”


    陳宇航點點頭,“哦,我知道了,畫大餅是吧!還是我去說吧,要是有消息,我再來通知你。”


    “算了,指望你,黃花菜都涼了。”


    三天後,在秦小朵的忽悠、慫恿和畫大餅下,陳宇航的姨夫範援朝暈暈乎乎地去了魯東,還帶著和他一起練車的一位朋友。


    八月底,裹著鋪蓋卷的秦時燁踏上了去京都的路。


    走前,他向依依和秦時安約定,國慶節放大長假的時候,一定迴來。


    等待的時間特別漫長,但10月終究還是來了。


    秦時燁帶著京都的特產和禮物,甚至不忘給親戚們都帶上點。


    據他說,他現在是班長,每天早起,給教授辦公室打掃衛生,沏茶倒水。


    一方麵出於尊師重道,另一方麵希望老師看到他的努力,能多帶帶他,多教教他,要是他能有機會接觸到國外的新聞翻譯就再好不過了。


    “那你同學一定很不喜歡你吧。”秦小朵打趣道。


    秦時燁苦笑一聲,“沒這麽嚴重,不過沒關係,我是去學習的。”


    放假的第二天,天氣陰沉,似有下雨的征兆。


    “我有點事,出去一趟。”


    “快下雨了,你去哪?”


    “太悶了,出去一會兒。”


    “帶把傘。”秦時燁叮囑道。


    秦小朵不怕淋雨,隻身走出家門,來到廢品迴收站。


    這個男人今天會去牌友家打牌。天不好,下午5點左右就會迴家。


    小朵4點鍾到達,裝作挑挑揀揀的樣子,看看有沒有合適物品帶迴家。


    無意中,小朵看到旁邊,中年男人早上送來廢品中夾雜著一個髒兮兮的木頭盒,小朵向前仔細看了看,竟是一個雕刻精美但破損汙濁非常嚴重的黑色木製首飾盒。


    大概長30厘米,寬20厘米,高10厘米,大體的樣子還算完整,她找到廢品迴收站的管理人員詢問這個盒子是否能賣。


    “你幹嘛使?”


    “刷幹淨了裝雪花膏和頭繩針線之類的小東西。”


    “2塊錢。”大概覺得自己賣貴了,又嘟嘟囔囔補充了一句,“這是好木頭,耐用著呢。”


    秦小朵花了2塊1毛錢買下了這個盒子和幾張幹淨的舊報紙。


    秦小朵把舊報紙用桐油紙包好,放進腰間的小包裏,木盒則抱在懷裏。


    這個木盒,其實中年男人還沒有賣進迴收站,管理員看小朵想要拿迴家用,多要了一點,等著男人迴來發現後,管理員隻需要分他一點就可以了。


    這種想法很正常,既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討生活,就更應該懂得什麽叫識時務。


    “大叔,這天看著這麽沉,是不是要下雨啊?”


    小朵做出迴家的樣子。


    “趕緊迴家吧,這天沉的,肯定要下雨啊!我也趕緊走了。”


    “那大叔也早點迴家吧!”小朵抱著盒子轉身就走。


    走出廢品迴收站的小朵特意繞到流浪漢的屋子附近。


    雖然跟蹤了許久,但這是第一次有機會近距離觀察地形?


    他家門前有一條廢棄的溝渠,溝渠不大,但很長。


    大概3米多深,有2米多寬。


    過溝渠,繞道很麻煩,浪費時間。所以流浪漢就在這搭了塊破木頭板子,每次都圖省事,直接從木板上踩過去。


    小朵不緊不慢從木板上走過去,低頭看了看橋下的磚石及垃圾廢棄物。


    上一世,這次的雨天,流浪漢意外摔到橋下,被路人及時搭救。


    如果不救,如果不及時,這個距離,真的可以摔死人嗎?


    兩張沾了油了桐油紙飄飄然地落在了破木板上。


    天空的雲朵大規模地凝結,低沉沉地籠罩著地麵,蒸汽緩慢凝結成小雨珠,飄散灑落。


    江騰覺得自己真是倒黴,明明隻是出來買點東西,再到處轉轉,主要是想著明天把秦小朵約出來看電影、逛街,別到時候再不認路,可就太丟人了。


    沒想到越走越偏,越走越迷糊,太陽也沒了,直接就轉了向。


    秦小朵抬手看了眼腕表,疾步離開,僅僅兩個路口後,就與迴家的流浪漢迎麵碰上。


    天變得昏暗,周圍也沒有人煙。


    男人抬眼看到女孩獨自一人時,就停在原地,黏膩渾濁的目光緊貼在小朵身上。


    隻一瞬,秦小朵瞳孔驟然收縮,拳頭猛地緊握,身體不受控地開始前傾,做出防禦進攻的準備。


    很快又慢慢放鬆了全身,眼神空洞與男人對視一眼後,若無其事地擦肩而過。


    男人並未做出逾越的舉動,但他放肆輕佻打量的眼神不停挑釁著秦小朵暴躁的神經。


    有一瞬間秦小朵甚至想放棄計劃,她不能讓這個男人簡單的死,她要無所不用其極地去折磨他,讓他也嚐嚐那生不如死的滋味。


    秦小朵閉眼逼迫自己冷靜,找迴理智後,慢慢向目的地走去。


    大路的拐角處,秦小朵小心隱藏在屋簷的暗影裏,心情竟然無比平靜。


    江騰覺得他被人騙了,問了半天路,結果越走越偏。


    現在雨越下越大,要是再找不到路,他就隨便找個人家住一晚得了。


    正撓頭煩著,一個身影從旁邊胡同躥了出來,不長眼睛就往他身上撞。


    一時躲閃不及,撞了個人仰馬翻。


    “你長沒長眼啊!往哪撞呢!”


    隔著雨簾,他抬頭看到了一雙被雨水浸染後的眼睛。霧氣朦朦裏,自己的心好像被少女食指的軟甲輕撓了半下,一時心癢難耐。


    “秦小朵?”


    看少女淋著雨,趕緊脫下長袖襯衫,蓋在她的頭上。


    “你怎麽在這?沒事吧?我扶你起來。”


    她沒有扶住江騰伸出的手,而是抱著木盒自己慢慢爬了起來。


    少女把盒子抱在胸前,抬眸間,眼神空洞洞地看著他,但一晃神,又低下頭。


    “是你啊。對不起,我著急迴家,沒看路。”


    “沒事沒事,是我不小心。”江騰一邊說一邊把她拖到旁邊的矮簷下。


    女孩柔軟的身體微靠在江騰身上,讓這個青澀的少年瞬間紅了臉。


    “我好像崴到腳了。”秦小朵不是裝,而是剛才用力過猛,倒地時被路邊的石塊硌到了腳踝,強行轉了個方向,結果真的扭到筋了。


    秦小朵一下子疼出了生理性眼淚。


    “我腳沒事,你先走吧,我休息一下就好。”


    “那怎麽行啊,都這麽晚了。我怎麽也不能把你一個人扔這裏啊。”


    “那咱們走慢點吧。”秦小朵揉著腳踝無奈說道。


    “雨越來越大了,那要走到什麽時候,我背你。”


    “不用,不妨礙走路。”


    “你上來吧,別那麽矯情行不行?你再不上,我抱你了。”


    “等一下。”秦小朵把腰包解下來,和木盒一起抱在胸前,爬到江騰的背上。


    江騰背上秦小朵,嗤笑一聲,“你可真行,也不嫌硌得慌!”


    “走你的路吧,這麽多話!”


    “我硌得慌!”江騰大聲抱怨。


    秦小朵慢騰騰地把盒子從兩人中間拿出來,扶著邊緣,放在江騰的肩膀上。


    秦小朵趴在江騰背後給他指揮,明明兩個腦袋離得不近,唿吸聲還是細膩地,打著彎地鑽進了江騰的耳朵裏。


    雨滴的摩擦加上氣體流動讓江騰的耳朵又癢又麻,把小朵往背上抬了抬,空出手使勁揉搓著耳朵,繼續往前走。


    在江騰眼裏,秦小朵就像疼愛他的外婆給他單獨蒸得白麵饃饃。表麵光滑細膩,內裏發得又軟又宣,香甜綿密。


    這是江騰最愛的食物,一頓可以吃好幾個。


    江騰紅著耳朵不說話,秦小朵除了必要的指路,更不會主動聊天。


    “你多沉啊?”江騰吭哧了半天,憋出一句話。


    秦小朵哽了一下,更不想說話了。


    “不知道。”


    “我覺的你也就是我家一袋麵那麽沉。”


    “你家麵一袋多沉?”


    “100多斤吧!”


    “那我可能沒你家的麵沉。”


    鋼鐵廠大門口,羅爺爺還在值班。


    “呦,這是小朵啊?怎麽了?”


    “我腳崴了,這位同誌送我迴來的。”


    “謝謝你啊,小同誌。趕緊進來吧!我去通知你哥來。”


    “大爺不用了,這點路別來迴跑了,這點時間,我把她背迴去了。”


    “我打傘送你們!”


    “不用不用,羅爺爺把傘借我一下吧,我自己打著就行。”秦小朵趕緊阻止羅爺爺出門。


    羅爺爺把傘和跌打損傷藥塞進了小朵懷裏。


    居民樓下,江騰慢悠悠地放下秦小朵,立刻話又多了起來。


    “咱倆可真有緣,迷個路都能遇見。你腳沒事吧,我看看。”說著就蹲下身子去抓秦小朵的腳。


    “你幹嘛呢?”秦小朵猛地抬腿躲開了江騰的手。


    可能是躲閃的動作過於刻意,江騰立刻沉下了臉。


    “謝謝你送我迴來,我哥一會下來,你用那把傘迴去吧。我家太小了,都沒地給你換衣服,迴去趕緊洗個澡,喝碗薑湯,別折騰感冒了。”


    江騰還在惱怒秦小朵抬腳躲他的事,沒好氣地說:“你這話說得可真像我媽!”


    秦小朵被他這不識好歹的樣氣得夠嗆,也不慣著。


    “我可沒這福氣,有你這麽大的兒子。”


    秦時燁下樓帶了把傘,秦小朵把傘塞給江騰,“趕緊走吧,在這兒認路了吧。”


    “認路!那髒盒子壓了我肩膀一路,肩膀肯定青了。”


    秦小朵把跌打損傷藥遞給他。


    “你還是自己留著用吧。”江騰一把推開,轉身要走。


    “謝謝您啊,路上慢點。”秦時燁扶著小朵,笑著跟江騰告別。


    迴頭看著小朵上樓的背影,江騰心裏像吃了野果一樣,又甜又酸又澀。


    迴到家,秦時燁用藥油慢慢揉著小朵的腳踝。


    “你可真厲害,出一趟門,不僅淋成落湯雞,還能崴傷了腳。”


    依依站在後麵給小朵擦頭發。


    “別擦了,依依你扶著我,我要去洗澡。”


    “洗什麽!下著雨怎麽洗啊!”


    “我自己去。”


    “姐,我扶你!”依依鑽進小朵胳膊下,扶著她去洗澡。


    “別碰著腿,迴來我給你冰敷。”秦時燁追在後麵喊。


    “哼,依依就是個馬屁精!”


    “怎麽說話呢!那是你姐!”秦時燁給了時安頭上一個爆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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