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朵拿出提前準備好的長形背包,把槍用白布細細包好。


    趁著暮色正濃,小朵光顧了老李頭的家,老李頭幹這一行年頭不短,見不得光,但防範意識還挺強。


    牆頂玻璃渣,牆下老鼠夾,門上帶把鎖,院裏蹲條狗。


    沒辦法,秦小朵隻能在肉裏麵下點安眠藥,離得老遠就隔空投擲,投了兩次才沒了動靜。


    等了許久才墊著自製的加厚式護膝,悄聲爬進去。


    大概是怕起火,儲藏間離臥室最遠,鎖被小朵白天中無意發現藏了起來,現在隻拿鐵絲胡亂拴了一下。


    小朵觀察半天,才打開了房門。


    裏麵貨品齊全,秦小朵一瞬間也是羨慕的想哭。


    壓製住垂涎的衝動,隻在最裏麵一層拿出自己需要的,壓上一個厚實的信封。把鎖頭隨意扔在角落裏,按照原來的樣子重新在門上捆好鐵絲。


    迴到院子裏,小朵把腳邊的石子踢到狗子的身上,毫無動靜。用力眨眼,秦小朵克製著恐懼,慢慢蹲下,在暗夜裏仔細觀察。


    狗子唿吸正常,腹部起伏均勻,沒有問題。


    秦小朵撒腿開溜。


    晨曦,四點天剛破曉,秦小朵就頂不住迴了家,翻身倒在自己床上一覺睡到中午。


    “小朵,你什麽時候迴來的?”秦時燁一臉驚詫。


    秦小朵剛醒,頭腦不清,一時間也沒找到合適的理由,直接忽略。


    “我餓了。”


    “我馬上去做,快吃中午飯了,”


    這個周末,秦小朵拿著牙刷牙膏,頂著左鄰右舍殷切的眼神,向樓道盡頭的洗漱間遊走。


    唉,真想捂住臉,找個地縫鑽進去。


    “小朵,迴來啦?怎麽才去洗漱啊?”


    “今天早上四點迴來的,剛撐不住,在屋裏又睡了一覺,這不,洗把臉,清醒清醒。”


    “這是累著了。”


    “小朵,你姥姥病好點了嗎?”


    “嗯,好些了,還有點發熱,渾身疼,沒勁兒。”


    “唉,這是打擊太大了,肯定是傷心難受弄得。”


    “是啊,主要是我姥姥年紀大了,悲傷過度再加上天熱有點中暑。”


    “可不是嘛,看看小朵你都瘦了,村裏多辛苦啊。”


    “沒有,辛苦點怕什麽,都是小輩兒應該的。”


    被問候了一路,小朵終於到了洗漱間。含著牙刷,秦小朵思考什麽時候能再搬個家。


    中午吃飯時間,秦時燁端著菜上桌招唿。


    “小朵,你嚐嚐,看我有沒有進步。”


    小朵揀起擺在眼前的土豆片,嚐了一口,這咋說呢,就十分索然無味。


    但這不妨礙鼓勵式教育,“不錯,有進步。”


    “我跟鄰居們說了,外婆生病,你去村裏照顧了,我們幾個留在家學習。”時燁吃飯時說起。


    “我過兩天還要再過去。”


    “姐,你看我們做了不少吧。”秦時安打斷小朵的話,擺手炫耀。


    “還真是不少啊!”秦小朵看著一堆的成品,不禁感歎。


    看著秦時燁床上堆滿的首飾零件,秦小朵嘴角抽搐一下,驚訝地說:“你有地方睡覺?”


    “擠擠也能睡。”秦時燁一言難盡。


    “這事也不是強製的,不用這麽拚,你們自己看著辦就行,多做多賣,不做不賣。”


    秦時燁第一個反對,“那怎麽行,錢都花了。你別管了,我們肯定能做完。”


    “這也沒必要。”秦小朵擺擺手,虛偽地勸了勸。


    “姐,別忘了我的大吊車和連環畫。”


    “行。那你加油吧。”秦小朵舉拳鼓勵。


    “好了,家裏你放心,再去陪陪外婆。雖然我做飯不好吃,但是也餓不死他們,再說真算起來,咱倆的手藝也是半斤八兩。”


    “那我明天就走。”


    因為拿著槍,小朵不敢坐火車,隻能搭黑車,花兩天時間輾轉來到記憶裏的柴單市。


    這裏魚龍混雜,民風彪悍,多個民族混住,包容卻也肮髒。陽光下不知道漫延出多少汙穢沼澤。


    仔細裝扮後的秦小朵顯得鄉土氣十足,小臉蠟黃,長衣長袖帶著大簷軍帽,不修邊幅,人群裏毫無存在感。


    她蹲在路邊,像一個流浪漢一般仔細觀察行人,終於找到了那位今生與自己已過有了一麵之緣的有緣人。


    小朵就這麽不遠不近地跟著,很快男人發現了小朵,步伐慌亂,時快時慢,幾個路段下來,發現隻有一個女人在後麵不明所以的跟著他。


    自覺沒有危險的男人恢複了懶散模樣,肆無忌憚地釣著她,秦小朵內心平靜,一點都不著急。


    天色轉暗,柴單的天和地一樣,混沌惡濁,蒙住了人的眼,也遮住了人的心。


    到了一個無人的街道,男人轉過身,從兜裏抽出根香煙,不懷好意地調戲。


    “唉,小姑娘,你tm誰啊,不會是看上老子了吧,醜是醜了點,不過我不嫌棄,跟我走吧。”


    “認不出來嗎?我以為你應該對我印象深刻才對!”


    秦小朵不緊不慢疑惑地問,可話音未落,迅速向前飛奔幾步,站到男人麵前,腳腕一轉,帶動旋轉半身,抬腳踢向男人頭部。


    男人丟開煙,胳膊護住頭部的同時向外用力阻擋,力氣之大,把小朵右腿瞬間彈開。一招沒中,順勢下蹲攻他下盤,掃向小腿處。


    男人反應速度沒有小朵快,重心不穩一個趔趄。不等他站穩,小朵上前抬腳照著男人頭踹了過去,卻被男人伸手抓住的腳踝,用力甩到牆上。


    他已經認出來了,這就是他跟蹤不成反被襲擊的女人。


    他就不明白了,這個女人是怎麽找到他的。他之前怎麽沒看出來,這tm還是個瘋子。


    秦小朵被摔到旁邊牆壁上,肩膀處皮膚包裹的骨頭發出恐怖的哢嚓聲,可她眉頭都沒皺一下,撈起旁邊的磚頭用力砸去,男人雙手護頭,遮擋住石塊,也給了女人攻擊的機會,一個踏步用力踹在了男人的右腿,那裏的傷還沒好,男人大叫一聲,半跪在地上。


    “等一下,你到底想怎麽樣?”男人腿部傷口崩裂,血流不止,劇痛難忍。


    知道可能不敵,出聲求饒降低對方警惕性,可秦小朵不給他這個機會,兩步大跨到男人麵前,狠狠踩在傷口處。


    男人因疼痛大叫,舉拳攻擊女人的小腿,小朵麵無表情,瞬間彎腰屈肘狠狠砸向男人後腦,終於暈了過去。


    ——


    一瓶水緩緩澆在男人頭頂。


    “醒了?那就直接開始。我問,你答,別廢話,好嗎?”


    “你們把拐到手的女孩集中運到哪裏?具體有幾個地方?至今你經手了多少人?”


    “你到底是誰?你是怎麽找到我的?”男人手腳被綁,一臉驚恐,聲音顫抖。


    小朵照著腹部就是狠狠一腳,男人頓時失去平衡,臉著地彎腰跪倒,哀嚎著蜷曲在地上。


    “我沒耐性陪你聊天,你隻要迴答我的問題就行。”


    說完拿出地圖,“標出來。”


    男人趴在地上,用嘴叼著筆,在地圖上隨便找了幾個位置,一通胡言亂語。


    小朵扯迴手裏,仔細看了看位置,把地圖攥成個紙球,塞進男人嘴裏。


    昏暗燈光下,一側牆壁上形成了一個扭曲變形,不停掙紮的背影和一個瘋狂發泄,拳腳相加的側影。


    男人已經無法跪立,隻能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在牆角。


    小朵蹲下,猛地拎起男人的頭發,看著血肉模糊的臉,神情複雜:“居然是條好狗。”


    “既然這麽喜歡這份工作,不如,我們合作一把,我這就有貨,你也給我估估價。”


    說著,女孩從兜裏拿出一張照片,照片裏的小男孩滿臉淚痕,衣帽髒兮兮的,一副被欺負的狼狽模樣。


    “來,幫我看看,這個大胖小子能值幾個錢?對了,我用的相機還是上迴從你身上拿的,你看,我照得很不錯吧。”


    男人看清照片後瞬間呆滯,怒目切齒拚命掙紮,小朵一時有點抓不住這一頭的短發,站起身一腳踹過去,


    “激動什麽?這貨色還不錯,是不是?”


    “文曲星?”小朵嗤之以鼻,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笑容。


    少女蹲在地上,選擇了平視,好奇地打量著男人的表情。


    “你這樣瞪著我,我會害怕的。”男人的恐懼悲憤的表情取悅到了秦小朵,她抬手拿走了男人嘴裏的紙團。


    “你把我兒子怎麽了,你放了他,我求你放了他,你放了他吧。”男人趴在地上哭著低吼。


    “你這說的什麽話?你很可憐嗎?我在欺負你嗎?”小朵疑惑地輕聲呢喃。


    “明明不通半點人性,卻還在這裏裝模作樣,讓人惡心。”話音剛落就又是一腳。


    似是覺得不妥,秦小朵蹲下身,好聲好氣地哄著,“你這心理承受力太差了,一張照片你都能哭成這樣,可這才哪到哪啊,我還沒出手呢!”


    秦小朵把照片舉到男人麵前,“你再仔細看看,你兒子沒斷胳膊沒折腿,連個營養不良都沒有,6歲的小孩居然有70斤重,這嚴重超標了。就是論斤稱,你兒子也能值不少錢。我把你兒子照顧的這麽好,你是不是,是不是應該跟我說聲謝謝?”


    秦小朵眼神誠懇,說的極其認真。


    她是真的想讓他謝謝她——謝謝她的適可而止和手下留情。要知道,她要如何克製,才能逼迫自己做一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可是總有些人渣能輕而易舉地打破她的平靜,挑起她的怒火。


    男人看著眼前的女人是真的怕了,他能明顯察覺出她的瘋狂和失控。


    “謝謝,謝謝,謝謝。”男人像一個提線木偶,僵硬機械地重複著感謝。


    “謝我就要報答我。”小朵輕聲蠱惑。


    男人調整姿勢,跪在女人麵前,“我求求你了,我要是說了,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你不跟他們說,沒人知道是你反水,可你要跟我作對,你兒子就長不成了。他可是文曲星下凡,你不是還指望他考狀元嗎?”


    小朵拿出一張地圖,慢慢展開,


    “你已經浪費了我一張地圖,別浪費第二張,好好畫,不然我讓你兒子和上張地圖一樣成為沒用的垃圾。”


    男人嗚咽著,老老實實標出了市級地點,小朵又拿出相應的市級地圖讓他標出村鎮。


    “我知道的都說了,我求求你,你放了我兒子吧。”


    “你今天迴去套套話,明天無源巷第三個巷口再來迴話,把你們團夥的其他人名,分工、工作內容、套路都寫下來,越詳細越好。那裏牆角處第十排第一塊磚能拿出來,把消息寫在紙上用塑料布包好放進去,需要我重複嗎?”


    “別耍花招,你兒子現在不在我這,但是我不按時迴去,你兒子就難說了,你已經出賣了你的團夥一次,不在乎再來一次,對不對?別給我找麻煩,我比你有信譽。”


    男人拚命點頭,小朵解開男人的手上的一根捆綁線。


    “剩下的是活扣,你能自己掙脫掉。迴去演的真一點,就說大排檔找事打架什麽的,總之,別耽誤我的事。”


    小朵走出巷子,慢慢活動了一下痛到失去知覺的肩膀,抬頭看了一眼漫天星鬥,明明天空那麽亮,怎麽就照不亮這座城呢?


    第二天,秦小朵站在窗前,用望遠鏡看著男人把紙條塞進了牆壁裏。


    深夜,小朵取出紙條,直接離開了這座城市。


    她不怕男人去求證自己孩子的情況。


    早在之前,秦小朵就給文家寄了一封信,隻需要說受傷找人代筆,言簡意賅要求帶孩子迴娘家兩個月,期間不要聯係任何人,兩個月後,無事會親自去接你。內容匆忙又簡短,為了更有說服力,信裏還夾了五百塊錢。


    秦小朵相信,那個女人絕對知道自己男人什麽德行,不然也不會心虛得少與人來往,對付這種驚弓之鳥不必費吹灰之力。


    折好地圖,用塑料袋細心包好,放進最裏層。


    秦小朵沒有在意上麵的任何標記,下一站,她早就想好了地點。


    ——


    走在山路上的秦小朵累的筋疲力盡,看了眼遠處山腳下依山傍水、炊煙嫋嫋的村莊。


    不禁嘲諷,多麽寧靜祥和的田園風光啊!可裏麵的藏汙納垢實在令人作嘔。


    路漫漫其修遠兮,終於還是到了這一步。


    這座山,前世的秦小朵簽了10年的承包合同。開發後的山林大道小徑,她都走過,可是現在,這裏更像個小型原始森林。


    蟄伏了三天,該準備的都準備妥當。


    村子裏送來了一批女人孩子,秦小朵決定明天開始行動。


    農活沒有閑時候,田間需要除草、追肥、8月初,玉米也開始成熟,到了農忙的季節。


    這是個收獲的季節,同時,也是個下手的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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