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愛釣魚的兄弟叫大衛。


    跟大衛認識也是在東湖裏275號。很滑稽,得感謝鄒健那王八蛋。


    那個時候,我與美女老師可謂年輕力盛幹柴烈火激情燃燒,親密接觸活動愈見頻繁。尤其是我倆顛鸞倒鳳時兩人都特別放肆,甚至歇斯底裏。那段日子,房東家的房子已經租出去了不少,兩層樓都住滿了人。眾多房客紛紛向房東老陳投訴我與美女老師整夜發出的動靜令他們失眠和煩躁。房客們威脅老陳說:如果不製止我與音樂老師的騷擾行為,他們將全部退房!


    於是,房東老陳找我談判。


    “我的房租啊!”老陳板著一張黑臉對著我一聲長歎。


    我一陣詫異,“我不欠你的房租吧?”我小心翼翼地問他。


    “拜托你倆……動靜小點好不?我都快收不到房租了。”老陳哭喪著臉道。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怎麽迴事,我的臉嗖地就紅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點了點頭。“不過,你這房子的質量也是太沒譜了,而且……牆角落裏還有些個洞洞也該修補了,”我奚落道,“你可不能隻顧賺錢而犧牲房客們的私密啊!”


    老陳的臉也像我一樣嗖地就紅了,又黑又紅,有點像放久而壞了的豬肝顏色。


    其實,房東老陳偷窺我與老師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怕他麵子掛不住,我不想說破。我敢肯定老陳對我與美女老師的感情是複雜的,可以說是又恨又愛。恨的是我與老師的放肆行徑將趕跑他的房客,斷了他的收入;愛的是每晚他已習慣了蹲在牆角落偷窺或者聆聽我與老師演奏的真性情交響曲——那當然比他每天一個人拉下窗簾躲在隔壁黑屋子裏看電視錄相來得刺激。後來,關於我與美女老師的謠言流傳得很快,也很邪乎。謠言裏,我與老師完全被妖魔化,說我們每晚大戰二十迴合,說我們差點就把南渡江翻個底朝天,把大南海掏個空如洞……我仔細分析過那些謠言,最後哭笑不得,我知道這是變態房東老陳推波助瀾添油加醋所致。我想,老陳一定是看多了電視劇《西遊記》,將那南海龍王翻江倒海的本領強加給了我與老師。


    我沒有想到我兄弟鄒健更是可惡,對我與老師的這番愛戀簡直到了仇視的程度。他無數次被我與老師的勾當惹得**焚身妒火中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一付流著哈拉子的嘴臉向我抗議:“你知道嗎?你們每晚都讓我流血啊!”我哂笑道:“你流的不是血吧?”他威脅我道:“你們如果再厚顏無恥,我就向公安機關舉報。”我就差一拳擂過去,我說:“你試試——!”他咬牙切齒地說:“走著瞧吧。”


    鄒健很快就做到了。


    某個午夜,他被一牆之隔的我倆激怒了,於是,一個投訴電話打到我們居民區的警務室。一般來說:像這種放不到桌麵的投訴,警務室也不會太當一迴事。非常不巧的是,那個晚上正逢從島城市公安局刑警隊隊長職位上調任南華區公安分局局長的大衛下基層到我們居民區警務室進行調研。接到投訴電話後,閑得蛋疼的大衛局長突發奇想要體察民情,於是,帶著幾位幹警敲響了老師的房門。


    “開門!我們的是公安。”


    那個時候,我與老師的工作正在實質性狀態。那一刻,老師不知是興奮來臨呢還是被門外的聲音聽驚嚇,猛地一下抱緊我,尖銳的牙齒咬住我的肩膀令我疼徹心扉。


    “別慌,沒事的。”我以為隻不過是附近聯防隊對外來人口進行的例行公事的查房,那之中的幾個隊員我都認識,頂多進來看看暫住證身份證之類。我將肩膀小心翼翼地從老師的唇齒間挪出,正準備翻身下床——“開門開門!”外邊的吆喝聲再次響起,接著,門就被撞開了。


    我看見四名警察衝了進來。


    當時的悲情與窘態我不好意思描述——我光著上身,慌亂中把褲衩都給穿反了,手足無措;我可憐的老師坐在床上,將被子死死捂在胸前,一臉的梨花帶雨。


    我與老師很快就被隔開審問。


    我被帶到院子裏的榕樹下,老師被留在了房間。


    你叫什麽名字?一個小警察盤問我。


    “談天。”


    “哪裏人?”


    我不想迴答這些無聊的問題。


    “你老實點,我們接到舉報你們擾民。”


    “那些人是吃飽了撐的!”我不以為然地說。


    “你們是什麽關係?”


    小警察繼續盤問我。


    “師生關係。”我答。


    “師生——關係?”一個身材高大的警官走過來,問我。


    我不想迴答他。


    “你耳聾了嗎?我們大衛局長問你話呢!”小警察有些惱羞成怒語氣嚴厲地告訴我。


    我看了看那警官,他的眼睛賊亮,就如幽暗天幕突然閃出兩顆冷峻的星光——他就是日後成為我兄弟的大衛。多少年後,我永遠記得大衛的這個眼神。


    我被他的威嚴神色嚇到了,我點了點頭:“報告局長,我們確實是師生關係。”


    “你們師生半夜在床上幹嘛?”大衛認為我顯然不老實,冷峻的目光望著我。


    見我不迴答,他又問:“你們學習了啥?”


    我仍然不迴答。


    他便啟發性地問我:“學習吃奶?”


    我幾乎被這粗鄙的家夥弄得想笑——我當然不敢笑。


    “你是做什麽的?”大衛興趣盎然地繼續盤問。


    “記者。”我開口了,算是如實迴答。


    “記者?”他顯得有些吃驚。


    我點了點頭。


    “有證件沒?”


    我指了指樓上我與鄒健住的那個房間。


    “去取來!”大衛道。然後,示意站在他邊上的小警察跟我上房間取證件。


    我有些猶豫,不願意去取證件。我害怕他們看完證件後打電話到報社去核實,這大半夜的,因這種事驚動報社,我這個還在實習期的小記者工作算是完蛋了。


    “趕緊走啊!”小警察對我叫道。


    我知道:如果我不取證件,我的身份就無法證明。他們是不會放過我的,他們一定會帶走我。一帶走我,那後麵的謠言就無法無天了,什麽記者嫖娼啦,什麽現場捉奸啦……這還不人盡皆知?我想了想,權衡了利弊,還是決定進房間取證件。


    我進房間的時候,看到王八蛋鄒健正捂著被子露出他那張豬腰子臉衝我幸災樂禍地笑。如果不是小警察跟著我,我差點就一把將他從床上拉下來狠狠地踹上幾腳。


    我取了證件,跟著那小警察迴到榕樹下。


    “報告衛局,證件取到。”那小警察對大衛說道。


    我把證件遞給大衛。大衛認真仔細地看,他的眼裏再一次閃爍著一種迫切而冷峻的光芒。我懂——他多麽希望能夠從證件中看出什麽破綻或者發現些蛛絲馬跡。這樣,他就可以更深入地偵查。或許,無意中就抓住了一個什麽流竄犯或者正在通緝的要犯。而這個時候,審問老師的那兩個警察也來到了院子裏。一個胖警察低聲向大衛做了匯報,我聽見他匯報完後請示大衛要不要帶走?大衛再次把我的證件看了看,然後,抬頭盯著我。一會兒後,他臉上警惕的表情終於鬆懈了下來。他搖了搖頭,對那胖警察說:“偷情不是我們管的事。”他把證件還給了我,語氣明顯有了些緩和:“看你也算態度誠懇,我們就不打電話到你們報社了——這畢竟不是什麽偉大光榮正確的事情。記住,以後不能亂睡了,尤其是不能影響鄰居們的休息。”


    我連連點頭保證,絕對不會了不會了。


    “留個手機號,有事再找你。”大衛說。


    我趕緊寫下我的手機號。


    事情就這樣過去了,我與大衛也沒有了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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