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破牛車上,陸綿綿才算是感受了一迴寒天凍地的冬天,此時不管怎麽縮成一團,沒有遮擋的牛車上,她感覺自己好像是掉進了一個湖裏,各種冷意直逼她身體每一個毛孔。


    就在她凍的有些僵的時候,浩浩蕩蕩的車隊停了,長隊中間一輛十分豪華的馬車上,下來一個輪廓十分模糊的翩翩貴公子,陸綿綿凍出的眼淚已經把上下睫毛都凍在了一起,看不清那人的長相,隻眯著眼,隱約間他向自己走來。


    錦淵?


    不過這走姿好像多些許端莊之意,錦淵那貨哪有把步調走的如此周正的時候?


    思想間,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幾個人,七手八腳把她從車上“端”了下來,那份小心翼翼的勁兒,好像之前被當做一個垃圾一樣放在這個牛車上是個錯誤一樣。


    陸綿綿有些懵,抬起被凍的發僵的手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原來是肖永陵。


    臥擦,不是吧,皇帝找她,肯定沒什麽好事……


    還是讓她就這麽凍著吧……


    “抬進去,凍出病來,小皇叔又要給她治病。”


    肖永陵用極輕的口氣說著自己覺得極為無奈的事,末了看著陸綿綿被抬上他的車,一轉身才看見,自己小皇叔就在自己身後不遠處,正慢慢踱著步子往來走。


    “小皇叔,你出來幹什麽?”


    “活動一下筋骨,這山上真是好冷……皇上出來又是做什麽?”


    “與小皇叔一樣,腰背坐的有些疼,出來動一動……”


    “可否需要草民幫皇上紮紮針,鬆一鬆這痛處?”


    “嗬嗬……”肖永陵難得皺了下眉,眨了眨眼睛,俊目中透出一絲微不可察的慌亂,擺著手說道:“不用了小皇叔,真的……”


    “那就好……”錦淵慢慢點了點頭,唿出一口白氣,搓了搓手,說道:“天太冷了,待在外麵太久,會有損龍體,還請皇上保重龍體,上車去吧……”


    肖永陵也覺得有些冷,尤其小皇叔在身旁的時候,他攏了攏身上的黑狐皮大氅,十分聽話的轉身欲走,卻又聽身側錦淵輕聲歎了口氣:“草民那那粗鄙不堪的夫人與皇上同乘一車,肯定會驚擾天顏,還請皇上將她交給草民,讓草民安頓她吧……”


    “小皇叔,她那個女人,真的……”


    “她是個什麽樣的人,好像隻與草民有關,皇上日理萬機,就不要操心這些不相幹的人了……”


    “這哪裏是不相幹?”肖永陵又轉過身來,無奈說道:“小叔叔,我這也是為你好!!!”


    “皇上不要插手草民的事情,就是最大的恩德了……”


    “小叔叔,你……”肖永陵氣的不輕,如果眼前這個人不是錦淵,或者說他有一點點不了解他的話,現在他就能將這個不聽話的小皇叔拿下,管他什麽皇親國戚,什麽西王山醫聖,可偏偏他下不了手。


    “她還病著,過了病氣給你,始終不好,就放在我車上,我也放心一些……”


    肖永陵抿了抿嘴,長出一口氣,背過身悶悶說道:“我還有些話要問她,小皇叔稍等片刻!”


    說罷,肖永陵便大跨步走到了車旁,一轉臉,看見自己小皇叔還站在那裏,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咬了咬牙根,上了車。


    他真的不知道,到底這個一無是處的女人哪裏好,值得小皇叔如此維護。


    他想不通,所以臉上也就帶著想不通的憤懣,氣衝衝的進了馬車裏。


    本來天生帝王之氣,霸道慣了,現在又是一臉憋屈氣憤的進了門,陸綿綿感覺下一秒,這位天璽國的真龍天子,就能伸出他的龍爪,捏斷她的脖子。


    “皇上……”陸綿綿張口結舌的愣了一會兒,好半天才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咚”一聲從坐姿變成了跪姿,這個轉變雖然來的很遲,但是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絲毫拖遝,仿佛陸綿綿練這個技能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可惜,見慣了別人下跪的肖永陵,見她跪了下來,還是那麽一副沒出息,沒有一絲傲骨的樣子,心中更憋屈了,憑什麽自己風華絕代的小叔叔,要娶這麽,這麽一個女人?


    一點風骨都沒有。


    “既然你都已經‘死了’,那就安分的當一個死人就好,何必又出現?”


    也是凍的太久,剛上車那會兒總算是暖和起來了,但是適應了這個溫度以後,此時又感覺鋪天蓋地的冷,陸綿綿情不自禁發著抖,她想顯得楚楚可憐一些,可惜在肖永陵看來,這個發抖的女人簡直遜到家了。


    我也不想啊皇上……


    陸綿綿哆哆嗦嗦的想,她看出這尊皇帝是有多討厭她,不過她也不能說什麽,畢竟她幹那些事情的時候,真的沒有再預備出現在他麵前,誰知道在個意想不到的地方,就這麽大刺刺的碰上了。


    肖永陵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敢跟他叫板的印象中,如果不是自己小叔叔強烈要求他把她帶走,他真的要伸食指,將她碾死在雲渺宮。


    “現在知道怕了?”肖永陵冷冷看著跪在他麵前的陸綿綿,俯下身,抬手捏住陸綿綿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看著他,不想卻看到陸綿綿鼻子下方兩條晶瑩剔透的鼻涕,惡心的感覺瞬間彌漫上皇帝心頭,猛地將她推開,然後無比迅速的摸出隨身的手帕,攏在袖子裏可勁兒的擦他碰過陸綿綿的指頭。


    “身為女子,活成你這樣,還不如死了算了!”肖永陵疾言厲色的說著,那兩條鼻涕真叫人惡心的無以複加,恨不能現在就將她一腳踹下去。


    陸綿綿被推的往後仰了一下,頭撞在車廂裏的木格子上,疼的她滿眼冒星,這又冷又眩暈的感覺,簡直飄飄欲仙。


    “你來雲渺宮,又想幹什麽?”


    好容易平複下心情的肖永陵,用盡量克製的聲音問道:“你不說,朕現在就將你扔出去!”


    好啊,好啊,趕緊扔吧,老娘一分鍾都呆不下去……


    陸綿綿雖然嘴上不敢說什麽,但是腹誹總是可以的,隻是現在在人家手底下,她也不敢造次,隻能軟軟弱弱的迴道:“草民跟炎寂是舊相識……我在他這裏,自然是,很正常……”


    “你們是舊相識?你與他不會有什麽私情吧!”肖永陵皺了皺眉,隨即覺得這個可能性太低,眾人皆知雲渺宮宮主是個絕情滅愛的人物,再怎麽著也不可能跟她有什麽勾搭,於是壓低聲音問道:“那麽說一說,你這次又來圖謀什麽?”


    這話問的陸綿綿微微一怔,原來在這個皇帝心中,自己始終不是什麽好人,又是勾搭又是圖謀的,隻是他這口氣好像也不相信自己能跟炎寂有什麽關係,不過那“圖謀”二字,倒是用的恰當……


    隻是炎寂沒跟他說過她要什麽?


    如果這樣,那還能再糊弄一下!


    “草民,隻是住在雲渺宮而已,並,並沒有圖謀什麽……”


    “住在那裏?”肖永陵冷笑一聲,語氣也越發的冷:“之前你為了墨陽劍,迷惑石一粟,甚至還搭上西王山,誆朕皇叔娶你,你這一步步走的可真是妙的很,寡人倒是一直以來都小瞧你了,現在竟然連雲渺宮宮主都搭上了,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被你哪裏勾引了?”


    陸綿綿:……


    勾引這個詞是個好詞,都知道隻有長的漂亮的女人,才會被用上這個詞,現在這個詞用在她身上,倒叫她莫名生出一種糟蹋了這詞的感覺,頗為不好意思:“這個,我,真沒有……”


    “雲渺宮宮主雖然不曾對寡人言明,但是也能看的出來,他很維護你,若不是說這次你是要與小皇叔完婚的,恐怕也帶不出你來,寡人真是不明白,你到底哪裏好,值得他這樣!”


    陸綿綿:……


    不是,剛才他說什麽?錦淵要跟她完婚?


    這,尼瑪太坑了吧,炎寂怎麽能不知道她一心一意的喜歡誰,怎麽現在就這麽把她推出去了?


    你丫兒就算不給我陣圖,也不用這個方法把我弄走吧!


    陸綿綿滿心咆哮,肖永陵卻冷冷說道:“若不是小皇叔執意要娶你,你以為你還能活到今天?”


    陸綿綿聞言抬起頭,看著滿麵寒霜的肖永陵,心中紛繁複雜,不知如何迴答,卻又聽他說道:“我不管之前你想做什麽,或者後麵做什麽,但是有一點我要警醒你,別仗著小皇叔喜歡你,一次又一次的傷他的心,如果這一次你依舊冥頑不靈,我將會把以前跟你接觸過的所有人都砍了,包括太陽村的那些孩子!”


    這句話,成功的嚇到了陸綿綿,沒想到有一天她的身上也會係著這麽多人的性命,感覺自己好像是個女主的樣子哦……


    可是,偏偏現在的狀況,最要不得的,就是自己還連累其他人。


    “皇上乃一國之君,何必為了一介村婦,把自己的英明神武的名聲都破壞了?不管草民做什麽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跟其他人又有什麽關係?”陸綿綿終於不抖了,也終於大著膽子迴了一句,卻不想肖永陵重重哼了一聲,說道:“牙尖嘴利!寡人聽你這話,這一次,你果真還是有所圖謀!”


    肖永淩咬了咬牙,再一次忍住內心的火,從懷裏掏出一個青瓷色的小瓶,仍在她身上,說道:“把裏麵的藥吃了,以後你隻要安分守己,與小叔叔好好過日子,寡人自然會把解藥給你,否則就叫你好好嚐嚐萬毒穿心的滋味!吃完藥就滾吧!真不想再看見你的臉!”


    陸綿綿聽他如此一說,心中鬆了口氣,不過不敢表現在臉上,硬生生的壓著從心底裏翻上來的歡喜,愁眉苦臉的把藥吃了,然後麻利的從車上“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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