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說什麽,心裏卻更不舒坦,徑自往停車處快步走去。


    郭鬱雯看著他的背影揚唇一笑,思忖著她之後不僅要找機會在他麵前再提起這件事,扭曲一下魏太太賢淑顧家的形象,也要向方慧馨放點話,讓她誤會一下自己與他有曖昧。


    魏允能雖沒追上載妻子的那輛房車,卻盡可能加快速度駛向住處。


    才到公寓大廈外,就見一輛房車停在大門外,接著便駛離。


    那是他先前所見同款房車,妻子應已到家,他趕忙將車開往地下停車場,停妥車後,搭電梯上樓。


    他掏出鑰匙開家門,一進客廳,就見方慧馨坐靠在沙發上,神情顯得疲憊。


    見狀,他心口輕抽了下,頓覺心疼,想詢問她的身體狀況,可瞬間另一股情緒湧上,迴想不久前看到的情景,又想到郭鬱雯的話,他不由得醋意橫陳,開口便質問:「迴來了?」


    原本閉著眼休息的方慧馨,聽到突然傳來的聲音,不禁微訝地張開眼眸,朝他輕輕頷首,「嗯。」


    「怎麽迴來的?」魏允能又問。


    「同事載我迴來。」


    「男的女的?」他故意問。


    「男的。」她如實道,一時還沒察覺丈夫情緒異常。


    「不是說會玩到十一點半,現在還沒十點半。」魏允能的語氣難掩氣悶。


    「喝了點酒不舒服,隻好先離開。」方慧馨輕聲解釋。


    「酒量不好,為什麽還要喝?」見她揪著細眉,臉色顯得蒼白,他跟著擔憂,卻不禁語帶責備,不喜歡見她因醉酒把自己搞成精神萎靡,還搭男同事的車返家。


    「沒喝多少……」她小小聲的辯道。


    雖不是常喝酒,但她酒量沒那麽差,今晚也不過喝半杯,竟就不適嘔吐,接著就頭昏目眩,極度不舒服,這才請同事先送她迴來。


    「為什麽不打電話給我,我可以去接你,要不然坐出租車迴來也行,喝醉酒還搭乘男同事的車,是很不智的行為。」魏允能語氣中的責備更甚。


    話一出口,他發現每句話都帶著火藥味,這才驚覺他竟是醋夫。


    聞言,方慧馨不禁怔愕地望向他。


    直到這時,她才清楚感受他自進門一連串問話的目的,和他異於平常的情緒。


    「我……沒有醉得很厲害。」她試圖再辯解自己意識仍很清醒。「本來是打算自己搭出租車就好,但同事們不放心,才會要在座唯一沒喝酒的男同事送我迴來。」說完,她見魏允能仍繃著臉,小心翼翼地低聲問道:「你因為這樣不高興?」她不覺事態嚴重到會令他動怒。


    「對,我不高興。」魏允能直言坦承內心的不悅。


    原要引妻子為他吃醋,到頭來,是他輕易因她而吃飛醋,動起肝火。


    「你有狀況,第一時間該打電話給我,我可以去接你。」他再次強調,隻要她開口,他絕對欣然當她的司機,且前一刻原就要去找她,卻與她擦身而過。


    他生氣緣由,不僅因她坐上另一男人的車,也是因她毫不依賴他,不免對自己有些氣惱。


    「我……知道了,對不起,以後不會再搭男同事的車。」無意再爭辯什麽,她選擇低頭道歉。


    她心口輕抽,內心難過,在身體不適的狀況下,竟還被丈夫因這種事責難。


    結婚至今,這是他第二次對她臉色不悅,直接表達怒氣。


    上一迴是因為工作,她因他之後沉默冷戰,在意許久,甚至隻能主動求和;這次他卻是完全針對她的個人行為,令她更覺難受與委屈。


    她當下不是沒想過打電話給他,但想到他在加班,又強調不喜歡ktv,一方麵不好打擾工作中的他,另一方麵也怕被他拒絕,心情難堪。


    「對不起,我有點累,先去洗澡休息。」方慧馨再說聲抱歉,從沙發站起身,拖著疲憊步伐、沉重心情,緩緩往臥房走去。


    魏允能眉頭一攏,開口想多說什麽,卻硬是將話吞下。


    他並不是要她道歉,他隻是想表達對她的在乎,希望她能再多依賴自己一點,為何卻鬧成這種僵硬局麵?


    他用兩手抹抹臉,心生懊惱,也對她感到一抹歉意。


    他以為自己善於溝通,夠成熟理智,為何跟最親密的她,卻輕易喪失冷靜,無法真正談心、交心?


    魏允能前往高雄出差兩日,要監工一處新大樓的室內設計案。


    這是這個月他第二次南下出差,預計未來兩個月,會常往南部跑,且之後他也將密集前往日本出差,參與另一起更大的豪宅設計案。


    方慧馨對丈夫偶爾出差不在,已能適應與體諒,可今天再度身體不適的她,在忙完一整天的工作後,返迴家已超過十點鍾,但一打開門,就見迎接她的是滿屋子的幽黑清冷,不由得感到一股孤單落寞。


    打開客廳的燈,她隨手將公文包一放,疲倦躺坐在沙發上。


    她靠著椅背,閉上眼,伸手捏捏眉心,再揉揉兩邊太陽穴。


    最近她睡不好,食欲也不佳,時不時就覺頭暈目眩,特別疲憊。


    可個性好強且獨立的她,不想被旁人看出她的虛弱。


    在公司,身為主管的她,必須以身作則,在工作上認真表現並帶領新人;在家裏她更不能將工作的疲累感帶迴家,還得表現出嫻淑的妻子典範,顧全家務,就為不讓魏允能對自己失望,不後悔選擇她。


    不管他是因為什麽理由娶她,她確實愛著他,隻想盡可能表現最好的一麵,成為他的賢內助。


    然而,她逐漸感受到工作與家庭兼顧的壓力,尤其麵對魏允能時,她有些話說不出口,隻好不斷壓抑自己、偽裝自己,讓她內心積累了更多的不安與重擔。


    這時,家裏電話響起,她被安靜中突地竄出的聲響驚了下,張開眼忙起身接聽電話。


    她原以為是魏允能來電,不料竟是郭鬱雯——


    「魏太太嗎?可不可以麻煩你一下,幫我看看我的耳環是不是遺落在魏大哥車上?」郭鬱雯難得對她客氣和善,柔聲提出請托。


    方慧馨一愣。她為何突然要她找耳環,而且還是遺留在丈夫車上?!


    「魏大哥去高雄出差是搭高鐵,你能不能到他的房車副駕駛座幫我找找?那耳環我滿喜歡的,今天要戴才發現少一隻,記得上次戴是上星期五,那晚我搭魏大哥的車去西門町,很可能落在他車上。」郭鬱雯詳細交代。


    方慧馨聽了更怔愕,忍不住問道:「上星期五我老公載你去西門町?他不是在公司加班嗎?」


    「對啊,魏大哥是很認真一個人留在公司加班,不過我上完烹飪課後,將做好的港式茶點送去公司給他當宵夜,因朋友約了在西門町唱歌,於是邀工作一整日的他一起去放鬆休息一下,魏大哥欣然答應就送我過去了。」郭鬱雯刻意扭曲事實。


    聞言,方慧馨眉心一攏,心口一陣揪悶。


    他明明告訴她他不喜歡去ktv,直接拒絕參與她公司的休閑餐聚,為何郭鬱雯一句邀約,他便輕易答應?


    不待她響應,郭鬱雯接著又道:「魏大哥本來還開開心心的,沒想到才到西門町,就看見你被一個男人載走……」頓了下,她故作為難地道:「魏太太,我覺得你這樣很不應該耶!我從沒見過魏大哥私底下生氣,他那晚臉色大變,完全失去唱歌放鬆的興致,跟我說聲抱歉,轉頭就驅車返家。」


    郭鬱雯一副替魏允能抱不平,對她語帶委婉的指責幾句,聽得她心口刺疼。


    即使內心不快,因郭鬱雯一再請托,她也隻能答應替對方找耳環。


    結束這通令她極度不愉快的電話,她隨即前往地下停車場,開啟丈夫的房車,打開車內燈,彎身在副駕駛座搜尋。


    不多久,果真在座位下方找到一隻鑲著碎鑽的閃亮耳飾。


    她將耳飾拎高,一雙眼不自覺緊瞅著耳飾,眼眸被那瑩亮耳飾閃得酸澀。


    一瞬間,她視線不由得一片迷蒙,心口抽疼。


    迴想那晚丈夫迴來對她不滿的質問,她還因自己坐了男同事的車令他不高興而道歉,可他明明自己也載著公司女同事,還答應要陪對方去唱歌,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麽能夠反過來指責她?


    她無法接受魏允能有兩套標準,更覺委屈難過。


    再想到郭鬱雯種種有意無意的挑釁行為,他絲毫沒與對方保持距離,一再泰然自若地接受對方的示好親近,令她更覺氣憤不平。


    這一晚,她隻身躺在雙人大床上,更覺內心寂寞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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