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洛丹從通訊貝中得知了加茲因要立即開始計劃的說明,從黑衣森林的北部連夜騎鳥往庫爾紮斯北部急行。天空上是沒有能被稱為阻礙的東西的,但碧洛丹還是不禁在一處無人的哨塔邊駐足。


    原因是他聽到了一首,有關新聖人諾亞身邊的強大侍從的讚美詩。碧洛丹在加茲因的身邊一直默默無聞,還絕對不到能夠被人讚美的地步。並非是出於自滿,而是出於好奇。碧洛丹驅使著紅陸行鳥將落在酒館的鳥棚。遠遠望去,頌唱讚美詩的,穿著打扮似是一位吟遊詩人的模樣。


    他心中有一股強烈的衝動,他必須要見一見這位奇妙的吟遊詩人。


    碧洛丹能夠保證自己從未見過這位吟遊詩人,因為他的辨識度實在是太高了。有著極為中性的樣貌,白發金瞳的年輕俊美的吟遊詩人。很難從外貌上分辨他的性別,不過從聲音上大抵還是能夠判斷他是個男人吧……


    美麗的吟遊詩人從來都是受人歡迎的存在,明星吟遊詩人除了他們擁有過人的才華外,基本都還擁有一副不差的麵孔。碧洛丹作為加茲因的隨從,這些年也白嫖了不少明星吟遊詩人的表演,但碧洛丹還是能夠肯定,眼前的吟遊詩人是碧洛丹見過的最‘美麗’的一個。


    “我有些糟糕啊。”


    不知不覺中,帶著某種莫名的親切感啊……懷抱著這樣糟糕的想法,碧洛丹走進了吟遊詩人。


    “機械的學者們呐喊著,呐喊著,


    唿喚著救世的能量充盈偉大的奇景,


    迎來的卻是封印千年的惡意;


    浪漫的日之民劫持了通天的航船,


    他的未來尚未可知,


    浪漫的航船卻將作為希望,通向真正的冰天;


    散漫的愚者得知了真相,


    無數的決意在心中蔓延。


    他們的故事早早就在過去,重複了成千上萬次。


    聖人諾亞麵臨直麵真相的慘狀;聖人的侍從手持著滅神之槍,他要早做準備;


    但兩人的龍詩中並沒有他的位置。”


    後半段的讚美詩似乎和聖人的侍從沒有多大關係了,但憑著耐心,碧洛丹還是一直等到對方唱完。


    等到讚美詩唱完之後,碧洛丹和吟遊詩人相互行禮致意。


    對方行的是艾歐澤亞各國通用的禮儀,這讓碧洛丹對對方的身份做不出判斷。


    “您的歌聲令人駐足,請問是格裏達尼亞的詩人嗎?”


    對方笑著收起豎琴,向碧洛丹又行了個伊修加德禮。


    “是遊蕩的無姓詩人,命運女神妮美雅的愛慕者,佛格蒙特。勉強算是伊修加德生人。”


    幾乎所有的吟遊詩人都是些不著調的浪漫主義者,碧洛丹對這位佛格蒙特的自我介紹也多沒往心裏去。


    碧洛丹羞澀地摸著自己的後腦勺,眼神飄忽地問道:“佛格蒙特詩人,你的讚美詩中的聖人……指的是新聖人諾亞嗎?”


    碧洛丹臉皮有點薄。畢竟如果詩中的聖人是加茲因,那這就是一首自己的讚美詩了。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多少有些羞澀的。


    但是天不遂人願。


    佛格蒙特保持著微笑,說道:“啊。並不是,詩中的聖人是從前的人物了。”


    “哦……”碧洛丹皮笑肉不笑地應和一聲,現在隻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碧洛丹知道在遙遠的第三星曆中,有著一個同樣名為諾亞的大魔法師。不過碧洛丹對伊修加德史都是一知半解,更不用說更早的過去了。諾亞這個名字,也許就和拜德一樣,平凡又普通。


    佛格蒙特像是沒有注意碧洛丹可笑的‘慘狀’,繼續道:“過去的那位聖人,擁有超人的幸運,這份強大的幸運幾乎能夠改變世間的法則。不過他也因為自身幸運的背棄而深受其害。”


    “幸運?”碧洛丹不解道:“這種東西很有用嗎?”


    既然對方歌詠的並非是自己,那也沒有必要追問讚美詩中的主角的境遇了。相比之下,碧洛丹則對那位過去的聖人諾亞提起了興趣。


    “幸運這種東西在過去的那位聖人諾亞上,有什麽體現嗎?還是說他隻是看起來運氣很好,比如逢賭必贏?”


    碧洛丹對人十分和善,這份真摯的親密感似乎也拉近了兩人的距離,讓佛格蒙特不自覺地往下繼續說。


    “那位聖人與大部分飽受磨礪的聖人一樣,有著曲折的人生軌跡。但他從小經曆的諸多不幸,遇見的諸多挫折,都是他預想中應該遇見的不幸。他認為自己應該做出超人的事業,也應該經曆超人的苦修,事實上,極度幸運的他隻要想,幾乎可以避免所有的不幸。就是這樣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誇張存在。”


    “感覺不是很有實感啊……能再具體點嗎?”


    碧洛丹雖然聽不太懂,不過對那位過去的聖人還是來了極大的興趣,也算是補習下自己單薄的曆史吧。至於對方有些別扭的說話方式,吟遊詩人中許多人喜歡不說人話和誇大其詞,碧洛丹早些年前就習慣了。


    佛格蒙特稍做思考,指著西北的遠處,指的也許是神意之地的方向,也許是伊修加德。


    “伊修加德的大審門,是一麵完全使用戰神純鋼,堅不可摧的大門,但無論是什麽材料終究是有縫隙的。人類以太能量匯聚而成,肉體並非是完全一體的,而是由無數細小的到無法看清的粒子組成。那位聖人能夠不憑借任何的技術和魔法,肉身穿過大審門,因為他全身的粒子會以一個恰當的順序,擠過戰神純鋼的縫隙。做到如此異象的能力,便是那位聖人的幸運。”


    “……”碧洛丹久久不語,當他完全理解了詩人所說的話之後,“這是人嗎?這是什麽鬼東西?”


    在幾分鍾的緩和心境後,碧洛丹試著問出,“你看看我的幸運如何?”


    “常人一生都會在平常中生長,在平常中度過。短篇冒險小說中的主角已經是幸運非常,他們會在冒險中結識誌同道合的同伴,解決眼前的困境,這之中,有著幸運一半的功勞。長篇冒險小說中的主角更是有著無比的幸運,正因為有著幸運的加護,他們才能夠遇見一次又一次的冒險,並在克服困難之後,繼續他們的下一次冒險。大人正是處於這個故事的螺旋之中,作為冒險家來說,早已有著遠超常人的幸運了。”


    雖然聽不多懂,但應該是些好話才對。碧洛丹不禁笑道:“咦嘻嘻,我也沒那麽好運了。”


    在這時,陸行鳥‘攝影師’似乎有些不舒服,大概是黑衣森林的蚊蟲太多,引得他不自覺地抖動全身。在抖動之中,原本就沒有包裹嚴實的聖槍從‘攝影師’的背上掉落。


    一把帶著漆黑色的氣息,有著三根扭曲槍頭的長槍顯露出它的全貌。


    佛格蒙特渾身不自然的一抖。碧洛丹連忙重新包起聖槍朗基努斯,笑著解釋道:“抱歉抱歉,一人在外,總是要帶些武器防身的。”


    笑得有些得意忘形的碧洛丹反應過來,從陸行鳥的包裹上取出一小袋金幣,遞給佛格蒙特。


    “啊,多少有些麻煩你了。”


    臉色不知不覺間有些蒼白的佛格蒙特揮揮手,“不需要了,我才是要多謝您,能做我這個沒有名氣的吟遊詩人的聽眾呢。現在看來,我和您真是境遇相似的兩人啊。”


    之後,佛格蒙特就和碧洛丹告辭了,他最終還是收下了碧洛丹的金幣。他還表示,伊修加德鑄造的金幣,正麵的妮美娜頭像,比格裏達尼亞的要精致許多。


    離別前的最後,佛格蒙特問碧洛丹有什麽想要實現的願望嗎。碧洛丹大笑道,“你還是神燈嗎?我現在過得不算好,但也不差,沒什麽特別的心願。”


    “我欠你一個人情。”


    留下這句話,佛格蒙特就和碧洛丹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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