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齊達克目睹了隕石被熱流衝碎的畫麵,但經驗豐富的他立刻覺察到了其中的不對勁。隕石並沒有如他意料的被完全粉碎。化作土屬性的以太歸於以太界。它們碎裂成了數量眾多的碎石,破壞力不減反增,而這些隕石碎屑的軌跡更加難以預料了。


    “天啊,我都幹了些什麽……”


    齊齊達克此時才明白,喚來隕石的法師,至少在魔力的層麵上,要遠遠超過自己。自己攬下了一個沒有退路的差事啊。


    “所有人放棄咒術轟擊,展開屏障,降低隕石碎屑的破壞力。”


    七十二位法師中隻有寥寥十幾位幻術師,其他大多是專研毀滅和詛咒之力的咒術師。可麵對如此情形,這些能夠令水源枯竭,空氣燃燒的咒術師們卻隻能夠幹瞪眼。


    “給幻術師們傳魔啊,你們的腦子也被咒術之火燒幹了嗎?!啊!用冰潔給自己的腦子降降溫吧。”齊齊哈克留下這句訓斥,獨自一人攀上了城內的高台


    如今留守烏爾達哈城的納爾劄爾教團主教隻有自己一人,若是在自己手下,烏爾達哈經曆難以愈合的災難,自己死後何顏麵對紮爾神。


    齊齊哈克從背後取下天球儀,這是他年輕時留學龍堡地區的薩雷安殖民地時,導師阿飽贈與他的臨別禮物。事實是多年後,薩雷安懼怕加雷馬帝國的侵略,拋棄殖民地,舉城逃迴了薩雷安本國。導師大概也隨著那批人一起迴去了吧。


    來不及多做感慨,齊齊達克放棄咒杖,舉起了風天座硬銀天球儀。他並非隻是一個咒術師而已。


    將天球儀懷抱與胸口,齊齊達克努力尋找著最佳的感覺。


    “天星易位。”


    一層近一星碼厚的透明壁壘在烏爾達哈城的上空顯現。進入這層壁壘的隕石碎屑,受到違背常理的力量,竟停留在了空中。


    這是齊齊達克結合薩雷安求學時習得的重力魔法,與導師擅長的時間魔法結合的自創魔法。這也是他得以從導師手下畢業的作業。將空間中的重力逆轉,再賦予這層空間時間遲緩的效力。


    重力魔法,屬於薩雷安占星魔法中的一環。占星魔法據說是能夠改變命運的魔法,而時間亦是與命運最接近的造物。重力與光陰之神阿爾基克,創世之神,完美之神。齊齊達克請求他的庇佑,原諒自己對時間的褻瀆。


    “還以為永遠不會再使用這種麻煩的魔法了。”齊齊達克中對自己這原創的魔法頗有怨言,消耗實在是太大了,而其他咒術師體內的以太之力也與自己格格不入。僅僅是維持幾秒,他的身體就產生了強烈的脫力感。他要支撐到救援的到來,誰都行。


    *


    “醒了,醒了。”拉拉菲爾幻術師驚喜大喊:“納爾神保佑,他的並未被刺入要害。”


    利爾武格從昏迷中醒來,他感覺自己忘記和失去了太多東西了。用盡力氣抓住拜德伸過來的手臂,才能夠勉強維持半躺的姿態,“我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的我被曾經的火焰燒盡了……”


    “利爾武格先生……”阿格莉絲無語凝噎,拜德也欲言又止。


    在納爾之門附近,無論是阿拉米格難民還是銅刃團士兵都開始四散逃竄。如今堅守崗位的,隻留下那些鋼皮鐵骨的銀胄團騎士以及寥寥幾個銅刃團士兵。而在這褪去的人潮裏,原本立於角落的幾個阿拉米格咒術師走向了利爾武格。


    為首的咒術師脫下漆黑的兜帽,露出嚴肅的中年人臉孔。


    “……阿、阿芒什隊長……”


    “利爾武格……我很抱歉。自從你脫離阿拉米格國防軍,我們也已經有十幾年沒有再見了。”


    阿芒什是利爾武格年輕時,所在的阿拉米格國防軍咒術師部隊的大隊長。在利爾武格參與革命軍後,本以為兩人會在戰場上咒杖相對,而現在隻有兩個胡子拉碴,麵如死灰的中年人,麵麵相覷。


    阿芒什率先開口道:“拉爾戈保佑,你還活著。”


    “可是…希貝爾已經不在了。我活在這世上的意義已經一絲不剩了。”


    不知是經受了險些死去的痛苦,還是曆經了無數的打擊的殘酷,利爾武格的眼睛裏至今沒有一絲的光彩。


    “可是你還……呃呃呃……混蛋!站起來!”阿芒什拋棄不習慣的溫柔,厲聲訓斥,就像是十幾年前一樣,“無論作為父親還是咒術師你都失職了,相比之下,十幾年前違抗命令時堅定固執的你比現在的死像要好上千萬倍。看!”阿芒什指著納爾之門外的空地大喊,“看!小希貝爾的靈魂還在那裏遊蕩,那是至今不願意散去的痛苦,你要等到小希貝爾的靈魂被妖異侵蝕,再和她一同死去嗎?!作為咒術師,作為父親,有眼無珠!有眼無珠!”


    強忍著淚水的麵孔,讓阿芒什顯得猙獰恐怖,令人難以接近。


    “不……不!”有所恢複的利爾武格,激動地想要重新站直,卻一鬆開拜德的手臂,又重新癱倒在地。


    拜德趕忙扶起利爾武格,阿芒什眼見著這一過程,並無阻攔。阿拉米格國防軍的剛魂本不應該縱容利爾武格的此等軟弱,但如今也饒恕他這一迴吧。


    “就等你了。”阿芒什走向崩塌的納爾之門門外,向著利爾武格招唿道。


    門外的四個咒術師已經開始詠唱起了安撫靈魂的儀式,現在就等阿芒什和利爾武格,六個法師就能湊齊最基本的儀式所需人員了。這種寧靜的儀式是治療魔法的一種,這些毛躁的咒術師顯得有些施展不開手腳。畢竟是即學即用的產物。


    但虛弱至極利爾武格此刻又能否接受住這樣的嚐試呢?


    “請、請讓我來吧。”拉拉菲爾族幻術師用著懇求的語氣自薦,“拜托了,所以,讓我來吧。”


    利爾武格同樣請求道:“……拜托了。”


    六位法師站定,粉藍色的魔紋從六人的腳下升起,圍繞著這片傷心之地。


    靈魂的介質因魔力以太的介入而變得光亮。出現在人們眼中的是手拾著殘破小花的格格薩羅,和平靜的希貝爾。相比格格薩羅,希貝爾的靈魂更加清淡。也許再過幾天,就會徹底消散,歸於海德林吧。


    “希貝爾,我的心肝寶貝。”


    利爾武格終於壓抑不住內心的衝動,眼淚噴湧而出。他緩步走向希貝爾,張開雙臂,給與擁抱。


    但難免是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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