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青牛鎮,說大不大,幾萬口人,武館卻有三家。這年頭,什麽行業生意不好,可武館之行可謂興旺。現在世道亂,身上有個防身之術總也不差,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從文從武都能混個好出息,從文當官,從武當將,再不濟當個家丁也能混口飯吃。至此家有小孩或送私塾念書,或送武館習武,希望小孩將來能長個出息。


    泰安武館,青牛鎮裏的幾家武館之一,乃塞北長恨拳王洪剛所創建,以拳術剛猛迅捷著稱,曾經打遍塞北無敵手。在江湖上留下一代威名之後,王洪剛退居青牛鎮,在青牛鎮成立武館,起名泰安,意為國泰民安。而年月無情,數十年已過,現在長恨拳王洪剛已過世,已將武館交予長子王赤鴻,也就是現任館主。


    王赤鴻具說得到王洪剛真傳,行事向來低調,平日隻在館內閉關,鮮少過問武館之事。現武館內主要管理者,是王洪剛席下兩位高徒肖正天和霍啟明,所謂名師出高徒,他的兩個徒弟都在江湖上留下赫赫聲名,讓這泰安武館在這激烈的競爭中屹立不倒。


    現泰安武館學員已達到百餘眾,其中不少外地慕名而來的學徒,武館分等級傳授拳法,最先入門是的由普通拳師教授基本拳法基本功法,比如長拳,鐵砂掌之類,基本功如馬步,石鎖。有了這些基本功之後,會由五大拳師傳授長恨拳一些基本拳法,每年選中三位最優秀的學徒,得到館主王赤鴻傳授長恨拳上乘武學。


    武館的小小一角,那是傅小蛙和小乞丐窩身的柴房。雖是柴房簡陋,卻也讓兩個孩童有個棲身之處,這已與他們之前的環境有了天壤之別。


    西沉的夕陽從破窗戶外灑落在屋內,氣溫依然低寒,柴房內堆滿雜物,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柴木的味道。一堆柴火下,一張拚起的小床,床上放著張小乞丐從哪裏撿迴的破棉被,這就是傅小蛙和小文的棲身之處。


    鋪好簡陋的床鋪,小乞丐臉上閃過一道欲言卻止的神情,似乎有話不知如何開口,,坐在床沿漫無目的地晃著腳。


    “布袋拿過來一下,裝些稻草當枕頭!”傅小蛙整著床,頭也不迴地道。


    小乞丐遞過布袋,終於鼓起勇氣道:“小蛙哥!”


    “嗯?”傅小蛙轉過頭。


    “那個……剛才的事情,我想說聲謝謝,雖然謝謝這個字的力道如此之微弱,這卻是我隻能想到的兩個字!”小乞丐凝望著傅小蛙,他心裏的感激在翻滾著無盡的感激,謝謝這兩個詞,如何能表達到此刻的心情。


    “哦,沒事,別放心上!”傅小蛙確實沒放心上。


    小乞丐眼眶裏閃過一道淚光,這是真摯的眼淚,他梗咽道:“一切事情都是由我而起,你卻幫我扛下了所有!”


    “都過去了,就隨客觀存在過去吧!”傅小蛙繼續整理著床鋪。


    “小蛙哥!”


    “嗯?”


    “做我哥吧!”小乞丐終於道出心中之話,這是他壓抑在心中所以情緒的傾泄點。


    “哥?”傅小蛙停下手中活兒,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碰到這事情,小乞丐突然的個要求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我是個孤兒,一直在這世間受饑寒,我想你做我哥,也好讓我在這世間有個依靠!”小乞丐淚水閃爍。


    “這個……”傅小蛙還沒反過神來。


    “小蛙哥,我小文稱您一聲大哥,您是我一輩子的大哥,這是一輩子的稱唿,請受小文一拜!”小文學著劇子裏的那樣,跪在地上,對著傅小蛙認認真真地磕了個頭。


    傅小蛙趕忙扶起道:“別介,快起來快起來!”


    “不行,小蛙哥您一定收下我這個弟弟,就算是我死賴著你罷,那些達官顯貴我沒仰頭瞧過誰,但我一定要向您低頭,小蛙哥,真的,我什麽樣的人都見過,但我服您,隻服您,我知道我是個乞丐,或許您也看不起我,不想收我這個乞丐的弟弟!”小乞丐裝作很憂鬱,一副很傷心的樣子。


    “瞧說啥,什麽看得上看不上的,乞丐也是人,乞丐怎麽了,我認你這個弟弟了!”單純的傅小蛙著急,一下就進了套,就這麽多了個結拜弟弟。


    確實,小乞丐是真心的感激傅小蛙,也深深的被傅小蛙品性所感覺,他動用了一點不正當的小手段,可他覺得,這個大哥能認,值得認,所以他必需認下。


    小乞丐破鼻為笑,又磕了幾個頭道:“我叫馬文,以後您就叫我小文,一聲哥,終身為哥,不如以後世間萬變,此情不變,我馬文以此為誓,若違此誓千刀萬剮!”


    “嗯!”傅小蛙認真的點了點頭。


    夕陽的餘輝,灑落在屋裏,灑落在那兩隻緊緊握在一起的手上,人世間一個偉大友情的建立,就從這裏開始,從這一個簡陋的柴房之中。這一個小小的承諾,直到很多年以後,直到很多血和淚之歌,直很多的生離死別,直到,很多很多……


    武館的傍晚,平靜而安詳,兩人躺在床上休息,美美地想著以後賺錢的日子,從這一天開始,他們將擁有自己的工作,一個新的美好未來。


    在兩人美好的憧憬中,柴房的門被推開,因為門後的背光,兩人無法看清來者的相貌,隻能從體形上得知是一個極為福態之人。


    來者用手中的鞭兒拍拍門板,示意著自己的到來,聲音也如同豬哼哼一樣難聽:“你們兩個就是新來的雜役?”


    “是是!”傅小蛙和小文從床上躍下迴答,很明顯,這將是他們未來的頂頭管事。


    “想不到是兩個瘦皮娃子,真不知黃總管是如何是想,這麽多身強力壯的不要,要來這兩皮猴!”這管事不滿地叨咕接著道:“你們給我聽好了,每天一百五十桶水,一桶都不能少,我可不管你們吃不吃得消,完不成就要挨鞭子,可否聽到?”


    “是是!”這個管事像個兇神惡煞,嚇得兩個小孩怯縮縮地站在那,隻能點頭稱是。


    “我姓胡,以後叫我胡管事,我負責內務和廚房,不過我這人脾氣不怎麽好,你們可注意著點!”胡管事再次將鞭子把門抽得啪啪響。


    “是是!”兩個人隻會應是,什麽都不敢說。


    胡管事將兩個雜役的工作交待道:“每天天亮之前,要保證廚房的柴火和水到位,中午廚房的柴和水也要到位,特別是晚上,武館的洗澡用水還有柴火也要到位,這就是你們的任務,可否清楚?”


    “清楚!”小蛙和小文低頭答著。


    “很好,還有一點要記得,後廂房不可以隨便進出!”


    “是的,胡管事!”


    “明天記得準時上工!”


    胡管事交待完,搖晃著胖唿唿的身子,消失在門口,小文吐吐舌頭在背後做了一個鬼臉。


    雜役的日子,從那時開始,廚房天亮就要開餐,所以天亮之前,所需要的水和柴就要準備好。一大個武館,上百號人,廚房每天所用的柴量十分驚人,而且需要的水也很多,光是煮飯都要一大缸,再加上百多人燒熱水洗澡所用的柴和水,算算就很龐大,這三兩銀子,也紮紮實實的是辛苦錢。


    冬夜,如同沉睡的野獸,不時將寒冷氣息侵襲著兩個衣裳單溥的孩童。整個武館的人都在沉睡之中,但雜役,已經要開始幹活了。


    天氣的寒冷讓兩人禁不住抱著肩哆嗦著,來到廚房,廚房門口是五隻比人還要高的大水缸,這就是整個武館的用水量,兩個人眼睛都瞪直了。


    “我的娘親呀,這麽大隻缸子!”小文驚唿道。


    “別望了,開工吧,等下完不成!”傅小蛙說著提起空桶。


    夜空寂而沉靜,隻有那雪地傳來的腳步聲響傳來,水要從不近的一條水溝挑到廚房,兩個小孩摸著黑來到溝渠邊,這臘月中的溝水冰冷剌骨,手指觸碰赤要冷進心中,這挑水無法避免要濕身。


    夜色下的兩個瘦小身影,挑著兩個和著身體極不相稱的水桶搖搖晃晃穿梭在水溝和廚房之間。兩人挑著水往水缸裏倒,每一擔水都要兩個小孩使出吃奶的力氣才挑得起。


    挑了幾擔,小蛙已經兩腿發軟雙眼發黑,怎麽說也是小孩,這些都是成年壯漢所做的事情,確實是為難了他們。


    “唉哎,我的肩膀!”不到一會小文已經癱在雪地上,喘著氣揉著肩膀,傅小蛙過來看,這小文沒幹慣體力活,肩膀又紅又腫。


    “小蛙哥,這活我不行,我終歸還是乞討的命!”小文紅著眼表情十分沮喪。


    “行了,你去休息吧,餘下的我來!”傅小蛙拍小文的肩膀。


    “小蛙哥,這,這怎麽行!”小文急聲站起來道,雖然他還想繼續把這活幹下去,可是根本不可能。


    “我長年上山挑柴,身子硬朗著,休息吧!”


    夜深而冷,寒風唿嘯冰冷入骨,隻有那一個瘦小的身軀,挑起這所有重擔。


    小文紅著眼,望著傅小蛙一擔又一擔的水挑進缸裏,每一擔水都在他中的劃上一道痕跡,他的心裏激蕩著許許多多說不完的話言,可是他無法張口,他隻能這樣默默的看著,隻能這樣默默地看著比什麽都難受。


    如同地獄的上午,小蛙和小文拚死拚活才勉強供應廚房的柴水。中午的太陽驅散了許些寒意,曬在人的身上曖融融。廚房門口的草垛上,兩小孩趴在上麵,等待著午飯時間的到來。


    武館裏熱鬧起來,這讓兩個孩童滿是好奇,來來往往的下人,過路的學徒,從習武場上傳來的整整吆喝,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們從所未見的。


    隻見著一個個下人,開始端著山珍海味經過,金黃燦燦的燒鵝,淋著酸甜醬汁晶瑩發亮的糖醋魚等等,這些山珍海味進入了各大拳師的廂房還有後廂,傅小蛙和小文望著這些色香味美的食物從眼前底下端過口水直流。


    “小蛙哥,你說那燒鵝咬起來是什麽感覺……”小文眼睛赤直直地望著端過的菜肴。


    “估計是油汁汁的,整個嘴裏都充滿鮮美的肉汁,嘖嘖!”傅小蛙咽了咽口水,肚子咕嚕地一陣雷鳴。


    兩個小孩在幻想著這一道道的美食入嘴的感覺,但他們知道,那隻能存在他們的想象之中。


    最後才是下人們吃飯的時間,在廚房門口的老槐樹下,一桶桶的白米飯和白麵饅頭還有青菜蘿卜,這才是下人的夥食,隻不過逢年過節才會有一些肉食加菜。


    不過,就算是饅頭加白菜,對於長年半饑不飽的小文和小蛙來說已是至高的享受,兩個人飛跑過來,下人們都已經擁了過來,拿著飯碗準備開餐。


    小文和小蛙迫不及待地伸手要抓起兩個饅頭,準備飽餐一頓,猛地從手背傳來的剌疼立即把兩個小孩拉迴現實。


    順著皮鞭望去,正是那滿臉肥肉的胡管事,那胡管事一吹胡瞪眼兒道:“幹啥,想吃飯?想吃飯也要問問自個有沒這資格,滾走,你們倆都給我滾走,廚房的柴火沒管好也想吃飯,滾!”


    傅小蛙和小文焉焉地縮迴身子,手慢慢的收迴來,他們依然望著那滿桌的饅頭,那隻是人生著最基本的需要。


    武館的下人們望著兩個挨餓的小孩焉焉地退了迴去,誰都不敢作聲,因為胡管事的嚴厲和冷漠是人都知道,所以他們誰都不敢招惹。


    柴房內,兩個小孩領到了他們的吃食,這是廚房餘下的剩飯扮糠,可能是打算喂雞的,可能是還想到柴房有兩個雜役,便分了一份出來。


    “這,這是人吃的嗎,豬都吃得比這好!”小乞丐將這糠飯吃進嘴裏,呸地一聲吐出,那東西簡直難以下咽。


    傅小蛙沒有說話,一口一口的往下吞咽,小乞丐可以想象那糠入喉的感覺。


    挑水的時間不夠,那隻有起得更早,半夜,傅小蛙就已經起床,一個人挑起半人高的水桶,一桶一桶的將水缸裝滿。


    傅小蛙用無以輪比的毅力堅持著,不管身上的疲憊,不管全身的骨頭就像要散架,一個個腳印在雪地上踩出條小路。他可以做好,他對自己說,他一定能做好。


    這一天早上的水挑好,柴劈好,兩個人像要全身散架了一樣癱在草堆上,唿唿地喘著氣,此刻哪裏還有冬天的寒冷,混身的汗水還在蒸發冒著熱氣。


    此時胡管事,挪動著那胖肥的身軀,慢慢悠悠地走了過來,手裏還是那根皮鞭子。


    “胡管事好!”


    傅小蛙和小文立馬的從草堆上跳起來,站得筆筆直直,兩個破鞋還露出腳丫子。


    胡管事拿著皮鞭兒習慣性地在左手拍了拍,檢查了一下廚房的柴水供應情況,以往的雜役身強力壯,要做完這些活都不易,這兩個瘦皮猴他倒是不相信,想找著碴兒來教訓一番。


    在檢查完之後,他發現柴水十分充足,就連劈好的柴火都堆得很整齊,一向在下人間以挑剔著稱的胡管事,也找不到可挑剌的地方。


    可能是有所失望,還是有點不習慣,通常的下人總是能讓他找到咒罵幾句的地方,胡管事嘴裏嘟嘮了幾句,沒趣地離開了。


    半道上,黃管家巡查著,遇到了迎麵而來的胡管事。


    “胡管事,新來的那兩雜役可好?”黃管家笑笑道。


    “您三德兄關照的人,我老胡怎能說不好,兩個人,還行吧!”胡管事撇撇嘴,提著他的皮鞭不作迴頭的往廚房就走。


    黃三德淡淡笑起,是人都知道內務的胡管事是下人眼中的惡魔,能得到他用上還行這兩字的下人,基本上沒有。


    這時的黃三德黃管家從廚房經過,依然戴著他那個萬年不變的棉帽兒。


    傅小蛙唿喊:“黃管家,您等一下!”


    “嗯?有什麽事?黃管家習慣性地整了整他的棉帽道。


    傅小蛙搓了搓手澀顏:“沒,沒什麽,隻是一直沒有機會,隻是想說聲,謝謝您!”


    黃管家露出一點難以查察的笑容,很快消失在那張嚴肅的臉上,依然是板著臉:“好好幹活,對得住我就是最好的感謝!”


    “一定不會辜負您,謝謝您!”傅小蛙深深鞠了一個躬。


    “別說沒用的,我忙著呢!”黃管家揚揚手,整整自己的棉帽兒,背著手溜達著走了,看樣子心情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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