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來的時候,天色還沒有亮。


    醫院的消毒水味刺鼻。


    秦牧從背後緊緊抱著她,強有力的臂膀緊緊禁錮在她腰上。


    很安靜。


    外麵有護士輕手輕腳走進來,踮著腳尖給她換藥,藥水流進血管裏,冰涼。


    周思而看自己手背上的針頭,等護士一走,她神色漠然,將針頭拔掉。


    幾乎是她一動,秦牧就醒了過來。


    他身上很狼狽,和昨晚一模一樣的血腥。


    根本沒有處理,整整一夜,寸步不離,都守著她。


    周思而要起身,秦牧伸手,將人拽住。


    她沒看他,語氣平靜,“鬆手。”


    秦牧手上力道絲毫沒有放鬆,他起身,將她小臉板過來,低頭看她,叫她,“媳婦兒。”


    他聲音裏有些沉,以及難言的壓抑。


    周思而抬眸看他,很認真看眼前的男人,“秦上將,要阻止我去看我媽媽嗎?”


    許舒從小就教導她,要做個有教養的好孩子,做事要禮貌。


    她一直都很聽話。


    但天生的,她骨頭裏長著逆骨。


    秦牧想靠近她,“媳婦兒。”


    周思而避過,低頭,將他抓著自己的手,慢慢掰開。


    她連鞋都沒穿,走出去。


    秦牧跟上,沉默著,將人抱迴來,把鞋給她穿好。


    她低頭看著,一聲不吭,等他將鞋穿好,又重新走了出去。


    這裏的秩序幾乎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小石守在門外,瞧見她,眼眸垂下。


    秦牧跟在她身後。


    易安迎麵走過來,擋在周思而麵前,“已經通知你妹妹了。”


    周思而抬頭看他,冷靜點點頭。


    然後,她繞過他,繼續走。


    要去看許舒。


    秦牧的吩咐,沒人敢動許舒的屍體。


    易安看一眼秦牧,又去看周思而,隻覺得心肝都在顫,她那副模樣,不哭不鬧,像是了無生趣。


    他眉頭狠狠皺了皺,“跟我來。”


    他們下樓。


    周思而一直沉默,眼神有些放空。


    高九他們進醫院,一眼瞧見,秦牧他們從電梯裏出來,也沒遲疑,立馬跟了上去。


    氣氛明顯不對。


    沒人說話。


    周思而進停屍間。


    裏麵溫度很低。


    她像是毫無察覺。


    一堆男人在那看著,全都僵著,真是要人命的叫人心疼喲!


    她慢騰騰走過去,有些魔怔,要爬上去,掀開那塊白布,躺在許舒身邊,手臂伸過去,像個孩子,黏人的孩子,將許舒抱著,緊緊抱著。


    她一點不怕。


    還往前靠了靠。


    臉緊緊貼著她媽媽的身子。


    像是個無依無靠的娃娃。


    秦牧心髒都要被撕裂了,走過去,可伸不出手,不能將她拽起來。


    那感覺,就像是,奪走了她的全世界。


    她嘴裏還在念叨什麽。


    這些個男人,心都在震顫著,走過去,唿吸放輕,不想打擾她。


    可細聽,也能聽清。


    聽清了,才更要人命。


    她真像是個孩子,小聲嘟囔著,“媽媽,帶我走吧。”


    會好好吃飯,會很聽話。


    全都看著她,她的小臉,白皙透明。


    這畫麵,很震撼。


    尤其是,在停屍間裏。


    她這樣,叫人心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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