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菱失聲喊道:“惠王不是病倒在雲南麽?”戟兒道:“不過是障眼法罷了,素日與惠王廝混的,也不單是紈絝;宮門才一打開,他們便騎馬衝進來了。太子身邊也安插了他們的人,頭一個遭難的便是太子,現在正闔宮裏找三皇子呢,我們主子要您最好先逃開!”


    睡的迷迷糊糊的阿醜這時已被乳母裹著毯子抱了過來,聽到外頭的聲響因不知事也不怎麽害怕,隻一個勁的要撲到林黛黛懷裏去。林黛黛麵色蒼白的想了會兒道:“我能逃到哪裏去?何況我能逃阿醜卻逃不開啊。”


    戟兒隻從乳母懷中接過阿醜道:“我們主子沒說,但奴婢想著不如把公主接到我們殿裏去,定能護公主周全!”惠王妃嫁給惠王之後,慶妃同宜妃也不十分熱絡,憑慶妃想保住林黛黛恐怕是沒有希望的,但保護一個小公主應當沒有問題。


    阿醜同戟兒也是玩慣了的,這時隻伏在戟兒的懷裏摸著她頭上垂下的一綹頭發。林黛黛看著阿醜無邪的樣子一時隻緊緊捂著嘴,旋即探過身去在她臉上重重親了一口:“那就多謝你了,快抱著阿醜過去,晚些時候恐怕更亂,快過去!”


    戟兒點點頭,旋即猶豫道:“和主子別怪我們主子,我們主子……”她話音還未落,林黛黛便道:“別說這些傻話,我曉得你們主子盡全力了,隻求你照顧好阿醜!快迴溫室殿!”這時她突然想起耿純兒還在一旁呆著,若純兒有個三長兩短,恐怕即便到底地底下她也無顏見耿常吧?軟硬兼施將別人女兒抱來,末了卻因著自己緣故弄死了?一時她又道:“等等,將純兒這丫頭也帶去。”


    戟兒隻點了點頭道:“寧壽宮花園那兒還少有人去,和主子先去那兒藏會兒!到時我們再來找您!”說著便懷抱阿醜,帶著純兒利落走了。


    阿醜見自己要同林黛黛分開,一時咧開小嘴要哭,隻是馬上被戟兒哄住,飛也似的抱著她走了。


    林黛黛一時勇氣全無,忽然覺得小腹隱隱生疼,她探手摸了下肚子,竭力安撫著腹中的孩子。一時她捂住嘴幾乎想哭出來,青菱和竹華一左一右攙住她道:“主子先別哭,為了肚子裏孩子著想,先逃到寧壽宮花園才是正經。”


    蘭林殿六神無主的一群宮人正圍在院裏湊做一團竊竊私語,有的機靈的已經逃到永巷去了,那裏都是貧賤人,這些賊子即便要殺人也不會往那裏去的。忽然聽見內室裏傳來瓷器摔在金磚上的聲音,過會兒又是林黛黛一聲厲喝:“賊子怎麽膽敢進來!”


    接著便是一聲尖叫,隻聽見青菱絕望道:“主子,主子醒醒!”緊接著又是青菱的一聲尖叫,隨後室內再無聲息。


    站在外頭的宮人被這唬的魂飛魄散,人群裏不知誰喊了一聲:“還等什麽?跑吧!”接著一群人仿佛才迴過神來,作鳥獸散似的打著哆嗦四下逃開了。


    過了半晌,竹華見外頭已沒有人了,才攙著披了件鬥篷的林黛黛往寧壽宮花園逃去。


    三人才出了蘭林殿,竟與純兒撞個正著!正見到純兒眼裏蘊著淚的站在蘭林殿門口,見了她們倒被唬了一跳:“你、你們沒死?”青菱也納罕她怎麽又迴來了,一下隻揮了揮手手道:“別囉嗦,快走先!”


    說著竟是三個人一起或托或推的攙著林黛黛往前走,路上才知道純兒見到先前蘭林殿伺候她的宮人逃了出來,一問之下才知道林黛黛死了,這才不顧戟兒勸阻,傷心的跑了迴來,倒被她們嚇個半死。


    林黛黛道:“真傻,反正死了,迴來又有什麽用呢?”純兒隻搖搖頭道:“你對我很好。”林黛黛一時竟無語,對她很好?怎樣算是很好呢?每日命小廚房燉了燕窩送去、張羅針線宮人給她做時新衣裳、一日三餐都不曾短過她的?林黛黛想了會道:“那是因為我把你父親送到古北去了。”


    純兒道:“能去古北,我父親很高興,你能照顧我,更了卻了他的後顧之憂。”林黛黛竟不知她心裏是這樣想的,正這時青菱道:“前頭有人騎馬!”一時果然聞見馬蹄的噠噠的踏在路上,宮裏頭縱馬,這必是造反的亂臣賊子。她們三人便借著夜色濃如墨,悄摸躲在一叢竹子下頭。


    林黛黛身子沉重些,一時不提防竟一屁股做了下去,直壓的身下的吉祥草索索作響。那騎馬的反倒被這裏的異動給吸引了來。


    “誰在那兒?”隻聽見那人翻身下馬,隱約能聽到利劍出鞘之聲。


    那人腳步漸近,已能見到他劍上反射出的一泓寒光。他與林黛黛間不過六七步之遙,青菱隻徒勞的拔下發間插著的銀簪,緊緊攥在手裏。


    另一側芭蕉叢下忽然站起一個人:“是我。”


    林黛黛同那個男人身上俱是陡然一緊,隻是見到站起身的是個身形單薄的女子,這才放下心來。那男人道:“你是誰?”


    那女人強作鎮靜,隻是語氣仍有些發顫:“我是昭容梁氏。”那男人一時放下警惕,隻饒有興致的走過來道:“昭容梁氏?昭容這個時候會在外頭?”月色隻如水般淌在靜昭容臉上,她今日正好穿一身月白色衣裳。大約躲閃匆忙,她的發髻落了下來,一頭烏發如緞子般披在她的肩上,更襯得雪白的小臉楚楚可憐,極是動人的情態。


    “我、我才從鹹若館迴來,身邊的丫鬟自己跑開了。”那男人又想了會兒,總算想起昭容梁氏是誰。暴發戶梁家送自家女兒進宮,結果懷上個鬼胎之事,在世家裏被拿來很是樂了一陣。他見了這昭容與傳聞裏混不一樣,心裏一時有些發癢,竟伸手取下她發現用來別住頭發的幾根銀針,頗溫和道:“快迴去吧。”


    接著又取下自己發間的一根墨玉簪子道:“若有人尋你晦氣,就拿出這個,說是謝津給你的。”說這話時語氣頗為自信,接著他轉身便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林黛黛頭迴見到造反時還能胡來一把的奇男子,一時佩服的肚子都痛了。靜昭容隻立在那裏站了半晌未動,謝津迴頭一見更是得意,隻揮手道:“快迴去,外頭亂!”


    待得謝津當真走遠了,靜昭容竟轉麵對她們說:“快起身,隨我來!”


    事情竟峰迴路轉至此,林黛黛等一時隻僵在那裏,不知該有什麽動作。


    靜昭容竟幾步上前,極力將林黛黛攙了起來道:“別磨蹭了,快隨我來!”說著竟拉扯著她,幾個人一群浩蕩的換個方向另去了。


    林黛黛隻覺得這個夜無比混亂與戲劇性,一時隻問道:“這是往哪去?”靜昭容道:“有你的好去處,快到鹹若館去!”


    宮裏此時越是繁華的地方,人就越多,鹹若館這種太妃太嬪待的地方,卻是乏人問津。太妃太嬪等怕事,此時都窩迴自己的住處小心待著去了。所以去往鹹若館的路上,人倒是很少,到了鹹若館,更是空無一人。


    靜昭容隻一路帶她們往最靜僻的角落裏去,竟走到鹹若館裏最小的一個禪堂裏去了。那禪堂極小,上頭供養著飛天,倒垂蓮;下頭有著石刻的須彌座。


    靜昭容甫一進去,便招唿著她們幾人一同推那須彌座。林黛黛在一旁扶著腰看著,竟看見那石製的須彌座當真一點一點旋開了,須彌座下頭有一片漆黑,隻隱約見得到正有一段樓梯。


    靜昭容率先踏了進去,旋即迴身對林黛黛伸手:“快下來。”接著帶著她們慢慢下了地下那個密室。


    才一下去,靜昭容就點燃了火折子,密室倒比上頭寬敞很多,東西雖少,卻很幹淨。正有一張可供一人臥的小床。


    靜昭容到這時才打開話匣子:“你們便現在這裏呆著,且避一避風頭,過幾日再看!方便的話我會日日在香案上供上點心,你們隻需自去取便是了。茶水要是不夠,你們就去後頭院子裏那個接雨水的缸子裏取!時候不夠了,我先走了,你們先安心待著!”


    說著轉身就要上去,林黛黛這時才被驚醒似的,隻問道:“為什麽救我?”靜昭容已行到樓梯的一半,這時頭也沒迴道:“你從前不也救過我麽?”


    青菱警惕性強些,怕靜昭容是要帶人來拿她們,一時想問又不敢問,隻繞了個圈子道:“娘娘怎麽知道這裏的呢?”靜昭容沉默一會道:“呆在這裏時,我有一天實在手不住想尋死,衝著須彌座一撞,倒把下頭給撞出一條縫來,便發現了這裏。”


    她許是聽出青菱的語氣中存了疑,略帶了幾分譏意道:“你放心,自從鹹若館出來,我便是個與世無爭的,礙不著誰的事,更不敢礙別人的事。”


    一時間滿室再無人出聲,靜昭容又從懷裏掏出那墨玉簪子,朝地上一磕。那簪子登時一分為二,靜昭容撿起下半截簪子,朝林黛黛那邊一扔道:“他叫謝津,這簪子興許有用。”


    說完旋即走了,步履輕盈,看著仍有當年初進宮時的意氣風發與無限憧憬。接著隻聽見她竭力推那須彌座的聲音,石頭與金磚相接的聲音不斷傳來,最後靜昭容終於見那須彌座合上,隻留了一小道通風的孔隙。


    林黛黛想起在外頭生死未卜的容景軒;一時又想起不知究竟是何情境的慶妃與阿醜,一時心中千頭百緒。最後竟想起昔年初進宮時,滿頭珠翠,肩負著家族榮光,而如今身形單薄,隻穿月白色同藕荷色衣裳的靜昭容;


    林黛黛被竹華她們扶到床上安坐著,蓋上那條薄被。今夜幾人驚懼交加,不一會兒竟都要入睡,林黛黛眼皮漸沉,隻在睡夢中仿佛一覺蹬空,驚叫道:“她不是與世無爭,惠王以為她撞破了他和昶貴姬的醜事!”


    作者有話要說:古穿宮鬥變玄幻……默默給自己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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