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瑤瑟軒帶了的點心俱由試毒的小太監試過了,全擺在外頭的圓桌上上,林黛黛忙走到外間去將托盤端進來。


    明月知道容景軒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便隻準備了些奶油鬆瓤卷酥、棗泥山藥糕、玫瑰露一類的各色點心。容景軒這時哪有心情吃什麽點心呢,隨手撿了塊棗泥山藥糕送進嘴裏,便皺眉說道:“膩膩的不好吃,該罰!”


    林黛黛是見過容景軒在飲食上的挑剔的,見他神態嚴肅便當真了,頗有點焦急的說:“真的不好吃嗎?皇上再嚐嚐?”容景軒將碟子朝她那一推:“你試試?”林黛黛也撿了一塊送到嘴裏,她從來就不愛吃紅棗,自然並不覺得這糕好吃,但這時因怕被罰隻好裝作很驚喜的樣子:“這還不好吃麽?那奴婢不知還有什麽好吃了。”說著又要去拿。


    容景軒見她演技拙劣的樣子不由一時笑了起來:“朕說不好吃就是不好吃,要罰。”說著就將她打橫抱起來:“就讓你這小淫|物來領罰好了。”邊抱著她邊往塌邊走,將林黛黛的臉羞了個透。將她放在塌上後便開始脫她衣裳,初次對林黛黛來說是挺美好的迴憶,所以這時她心中也有些期待。


    偏她四下一望,發現這房內燈火通明,塌上連被子也沒有一床,實在是害羞。忙又將容景軒推開些:“皇上,不好在這裏。”容景軒見她是真害羞,便隻好歎了一口氣:“真是折在你手裏了。”複又抱著她往後殿西耳房燕喜堂走去,那裏與體順堂一樣,是妃嬪們來養心殿侍寢時所居的地方。但體順堂要用的多些,燕喜堂極少用。極力忍耐著到了燕喜堂,容景軒再忍不住,直將她拋在床上,酣戰一場。


    二人一場酣暢淋漓之後,林黛黛伏在容景軒肩頭昏昏欲睡,偏又想起明月在她來之前的囑咐——除了皇後,妃嬪們是不許在養心殿過夜的,於是又搖了搖頭強撐著要走。


    容景軒也快睡著了,見身邊有異動便問:“你又做什麽?”“奴婢聽宮規裏說除了皇後外,是不許在養心殿過夜的。”林黛黛答道。容景軒嗤笑一聲:“理他呢,快陪朕睡下。”說著又將她按下,林黛黛確實也困,便又伏在他肩頭睡著了。


    第二日容景軒晨起上朝時,林黛黛還起不來仍想睡,隻好慢吞吞地做個樣子要從床上下來伺候他穿戴。容景軒見她那副眼睛都睜不開,隻等自己開恩的樣子不由笑著調侃了一聲:“矯情,接著睡吧。”林黛黛一副要謝主隆恩的樣子重重倒在床上複又睡了。


    容景軒見她真又睡了,一下子氣得想笑,原想將她鬧起來,不知為何,他卻隻輕輕命宮女動靜小些。他這樣體貼林黛黛,自己也納罕不已,隻當是移情的作用,什麽時候對武穆的感情完了,也就算完了。


    上完早朝林黛黛已經又迴到瑤瑟軒裏了,近些日子瑤瑟軒正忙著搬到漪蘭院裏去,林黛黛仍要看顧些。


    一連數日除了朔望容景軒會去昭陽宮見皇後之外,便都在養心殿裏去,隻偶爾的召幸一兩個妃子,餘時都是林黛黛伺候。有時他們會有一場激烈的歡愛,有時並沒有,隻相依偎著一覺到天明。太後也不知安得什麽心,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偏又全部一下將她拋在腦後一般,仿佛全沒她這個人。


    大約過了大半個月,後宮上下對此俱是怨聲載道。如此這般盛寵,若是落到皇後或是賢、德四妃身上也就罷了,偏給了個未發明旨,連個位分都沒有的宮女。如何肯讓人心甘呢?


    旁人尚沉得住氣,連爆炭賢妃都強自忍下來了,秦充容秦媚兒卻忍不,率先發難了。大約真是因為與宜妃是同門所出的緣故,連行事都是一路的。做事並不愛自己出頭,喜歡挑唆了別人動手。


    她與陸才人同住在惜顏殿,殿內並無主位,因為她位分略高一些,宮中便暫由她掌事。陸才人才貌俱是平平,聖寵也並不優渥。不消多時秦充容便想到了如何挑撥了陸才人去對付林黛黛。


    一日中午剛用了午飯就見她笑盈盈地走進陸才人住的院子中,喜盈盈地對陸才人說:“姐姐快去好好打扮一番,皇上今晚想是要召幸姐姐呢。”陸才人久無聖寵,一時竟呆住了:“皇上要召幸我麽?妹妹如何知道?”


    “我如何知道?今日在宜妃娘娘增成殿裏與娘娘閑話呢,正巧皇上來看大皇子。我不過是略提了姐姐兩句,皇上便說啦:“久不見了,倒有些想她。”這不是要召幸姐姐的意思麽?”陸才人一聽不疑有假,全未想到按素日秦充容那樣愛掐尖的性子怎會在容景軒麵前提她,隻伸手上下撫著自己的簪釵與衣衫:“多謝妹妹!多謝妹妹!姐姐陋顏,先去打扮了。”語畢如火燒屁股一般命人備水沐浴梳妝了。


    等到晚上,也未等到來接她的鳳鸞春恩車——這是自然,今日白日之事本就是秦充容鬼扯的。偏秦充容還憂心忡忡地去打探,打聽來之後又一臉尷尬難言的樣子為難的說給她聽:“姐姐知道的,近日皇上寵幸一個宮女。今日那宮女分明知道皇上今晚要召幸妹妹,卻仍到養心殿去仍癡纏著皇上不放。”


    陸才人自己再去打聽,果然如此——那宮女晚膳後徑自拎了個食盒去往養心殿去了。陸才人在深宮中久無聖寵,性情已近乎懦弱,原不欲發作。偏秦充容如此故技重施幾次——那宮女幾次三番奪去了與自己性命攸關的恩寵!便是佛也是有脾氣的。


    陸才人原本性情溫順,此番實在忍無可忍便拉著自己的陪嫁侍女佩瑤商量一番,琢磨了個收拾林黛黛的法子。


    第二日她便對著秦媚兒說:“瑾嬪不日便要搬去漪蘭院了,同為姐妹,咱們很該去賀一賀她的喬遷之喜呢。”後宮女子因大多出身高門大戶,看不起出身卑微的瑾嬪,故而即便她位分頗高,也少有人去理她。陸才人因比不了聖寵,便隻好比出身,所以極少搭理瑾嬪。此時突然有此一說,秦媚兒心中不由暗笑,知道她要出手了。


    於是便與她一起從各自庫房中搜羅了些梅子青香爐、黃花梨仕女觀寶圖屏風一類的物件預備著送過去。陸才人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啊”了一聲:“看我多糊塗,險些忘了去年秋天新釀的葡萄酒。拿那個做賀瑾嬪喬遷之物最合適不過了,佩瑤,快將酒取來。”秦媚兒看著她知道必有蹊蹺,卻隻佯作不知地與她一同去到瑤瑟軒。


    到了瑤瑟軒時,偏瑾嬪正在鴛鸞殿正殿中與賢妃閑話。陸才人心中暗自有些忐忑,她想林黛黛正與賢妃是一派的,怕賢妃迴護林黛黛。其實她多慮了,這時賢妃恨林黛黛恨得牙癢,知道她有這個打算,幫著收拾林黛黛還來不及,哪裏會去維護林黛黛。


    陸才人平日就是個悶葫蘆,此時又是她的位分最低搭不上話,幾次也無法將那酒引出來,秦充容便有意推一把:“姐姐不是帶了新釀的葡萄酒麽?何不拿出來,讓我們也一齊享一享口福呢?”


    陸才人正愁不知怎樣拿出這酒來呢,這時忙喜著說:“佩瑤,快將酒取來。妹妹愚笨,在姐姐麵前獻醜了。”


    陸才人便一杯一杯的斟著葡萄酒,佩瑤便按位分先端給賢妃,其後便是瑾嬪。林黛黛忙上前預備著將酒接過,偏佩瑤隻顧著低頭遞酒,沒留神倒撞在林黛黛身上,灑了她一身。


    那葡萄酒是由皮肉皆紅的葡萄發酵而成的,釀好之後正是醉人的寶石紅,這時灑了林黛黛一身。今日林黛黛穿的正是宮女的淺綠色春裝,淋淋漓漓一道寶石紅格外點眼。


    陸才人雙手一拍:“該死該死,佩瑤你在宮裏當差也這麽多年了,怎麽還是這麽不謹慎。”瑾嬪以為陸才人這是故意給林黛黛沒臉,偏又見她一臉責備,便以為當真是無心便說:“無礙的,一件衣裳值什麽。黛黛,快去將衣服換下。”


    陸才人聽了忙說:“這怎麽行?分明是我這佩瑤做事不謹慎,佩瑤,快陪她去將衣裳換了,好好賠罪!”


    佩瑤忙惶恐應是,同林黛黛一起下去換衣裳。瑾嬪隻以為這是個短暫插曲,便又繼續同她們說說笑笑。


    過了好一陣子,還未見林黛黛與佩瑤迴來,瑾嬪心中暗覺不妙。果然不一會就聽見外間吵吵嚷嚷的,突然就見隻著底衣的林黛黛被推了進來。林黛黛見房中人這樣多,而自己隻著底衣,露出雪白肩膀與手臂一時窘迫非常,極力扯著自己的外衫遮著身子。


    偏佩瑤不許,還頗無禮地將她手中的外衫搶過來。陸才人登時便怒了:“佩瑤!你服侍我這麽多年,我一直當你是個謹慎的,現在你看看自己這副無禮樣子,還不住手!”


    佩瑤一臉委屈卻仍很倔強的樣子:“奴婢是什麽樣的人主子還不知道嗎?隻是事關宮規,奴婢不能不無禮啊。”


    秦充容此時便明白了這是哪出戲,便噙了一抹冷笑作壁上觀。


    “請各位娘娘主子看!”說著便抓住林黛黛的右手反著擰過來,隻看見林黛黛一條雪藕似的手臂,手臂渾圓緊致,通體雪白,彰顯著少女的青春與活力。


    佩瑤說完又將自己的袖子卷起來,也露出手臂——隻見她白皙的手臂上,正有一點殷虹的痣。


    兩相對比便知道佩瑤為何像擒賊一樣把林黛黛抓來了——她的手臂上渾不見守宮砂的半點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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