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子時了,丹陽城的歡鬧還未停歇。


    曹璋看著麵前的絹布,思慮再三:“倘若他日我遭遇不測,這些金銀之物且交給我的夫人。”


    花老板身子微微後仰,盯著曹璋看了半晌:“三爺這話從何說起。”


    曹璋笑了笑,舉起手中的茶杯:“人生在世,難免有意外嘛,我說的是萬一,萬一。”


    花老板點了點頭:“曹家是要遷去西域嗎?”


    曹璋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不用想,花老板也知道了曹府遇到了困境,隻是曹璋剛娶了丹陽縣主,可謂是風光無限,為什麽卻能感覺到他的不安:“倘若真的要在西域行走,也不是沒有萬全的法子。”


    “什麽法子?”


    “西域十六騎你知道嗎?”


    曹璋搖了搖頭。


    “這西域十六騎在西域是可以和顏家軍分庭抗禮的存在,顏家軍是白道,他們就是黑道。在西域那塊地方,很多時候黑道比白道有用。隻要能和他們聯絡上,可保你們在西域無虞。”花老板緩緩道來。


    “怎樣才能和他們聯絡上?”


    花老板搖了搖頭。


    曹璋突然起身,在身後的櫃子裏搜索了一陣,然後拿出一張輿圖,他鋪在一旁的書案上,手指在輿圖上比劃,良久才抬頭看向花老板:“花老板能弄到海船嗎?”


    花老板坐直了身子:“你準備走海路?”


    曹璋看著輿圖猶豫不決。


    “我不建議走海路。一是海上風險太大,二是路程太遠,還不如直接走陸路。”


    走海路的確有太多未知的風險,曹璋收了輿圖:“此事我再好生思量,等有了章程再與您相談。”


    “好。”花老板起身:“今日良辰美景,三爺莫要辜負了。”


    曹璋不禁紅了臉,把花老板送出了門。


    等迴到蘅蕪院,已經到了下半夜,府裏也漸漸安靜了下來,他推開門,卻看見劉刖靠著床柱子打瞌睡,頓時有些心疼,輕手輕腳地上前把她放到床上,可是還是驚醒了劉刖。


    “吵到你了?”


    劉刖迷茫的雙眼慢慢聚焦,待看清楚曹璋的臉時,才露出了一個笑容:“有件事我還未同你說。”


    “什麽事?”


    劉刖做起身,從袖子裏拿出一塊竹簡,上麵寫著七彎巷胭脂鋪。


    曹璋接過竹簡,正反都看了看:“這是哪裏來的?”


    “昨夜有人從窗戶丟到我屋子裏去的。”劉刖不知道那人是誰。


    曹璋把那塊竹簡收了起來:“不早了,先歇息吧。”


    劉刖卻搖了搖頭:“溫寺人說過,今日,今日要讓你死。”


    燈火下的曹璋,麵色晦澀不明,他似乎思慮良久才在劉刖身邊落座,從懷裏拿出一塊絹布送到她的麵前。


    劉刖不解:“這是什麽?”


    “我死後,你拿著這塊絹布去找花老板,花老板自然會安排的。”


    劉刖心如刀絞,一把拉住曹璋的胳膊:“你為什麽要死?”


    曹璋笑著說:“我說的死自然不是真的死,我也是剛剛想到的,既然溫寺人要我死,那就死給他看,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要幹什麽?”


    “詐死?”


    曹璋點頭:“還多虧你帶了那個箱籠過來,也不比費心去找替身了。”


    “這樣真的可以嗎?”劉刖還是不放心。


    “暗影,交給你了。”


    “是。”黑暗中傳出一個聲音,片刻後就陷入了寧靜。


    “接下來的話,你一定要聽清楚了。”曹璋看著劉刖的眼睛。


    “好。”劉刖鄭重地點了點頭。


    就在此時,一隻信鴿劃破黑夜,落在曹家前院的牆角處。陰影裏站了一個人,信鴿落在他的肩上,他拿下信鴿腿上的銅管,信鴿就重新飛走了。


    那人站在暗處,看了看手上的書信,片刻後走出了陰影,月光下,那人的容貌一覽無餘,竟然是李翎。


    ......


    昨夜一番痛飲,等早上醒來時,曹青槐覺得頭痛欲裂。


    繡眼立馬端來了醒酒湯:“這是花姑子早上配的醒酒湯,小姐喝一點。”


    曹青槐接過醒酒湯一飲而盡,在床上又躺了一會,整個人才清醒,然後掀開被子下了床:“花姑子呢?”


    “花姑子和穆師傅去了練武場,說是要跟著穆師傅學幾招。”


    曹青槐點了點頭,去了淨室,洗漱之後換了一身短打就走了出來:“我先去活動活動筋骨。”


    “好。”


    等到了練武場,遠遠地就聽到了花姑子淒慘的叫聲:“疼疼疼,鬆手,鬆手,穆師傅,穆大俠,女俠,鬆手。”


    曹青槐無奈地搖了搖頭,走了過去。


    今日天氣很好,薄薄的霧氣在陽光下漸漸散去,隻見花姑子絲毫沒有形象地坐在地上,一身塵土,頭發也散了,而穆師傅卻衣冠整潔地立在一旁,居高臨下地看著花姑子:“可見就算對奇筋八脈了如指掌也是無用的。”


    花姑子揉著自己的手腕,有些氣急敗壞:“怎麽就無用,就算你武功再好,難不成不生病,不吃藥,不要大夫問診?”


    穆師傅卻不願意和她耍嘴皮子,她看見曹青槐走了過來:“大小姐。”


    “青槐!”花姑子也看到了,趕緊爬起來,恨不得直接撲到曹青槐的身上:“你這位穆師傅也太粗魯了。”


    “行了,你讓到一邊去吧。”


    花姑子果真和繡眼、靛頦退到了廊廡下,然後就見曹青槐和穆師傅彼此抱拳行禮,二話不說,兩人就打了起來。


    曹青槐招式略顯稚嫩,可是卻有著不服輸的任性,就算一遍一遍被穆師傅打倒,她也會一遍一遍地爬起來。


    花姑子在一旁看得呲牙咧嘴的:“這個人真的是你們小姐嗎?你們也不勸一勸?”


    靛頦和繡眼雖然也心疼,可是,她們知道曹青槐的堅持,不論是在丹陽曹府裏,還是在行船路上,小姐從來都沒有退縮過,自從大爺去世之後,小姐一下子就長大了,變得更深沉。


    打了一個時辰的拳,然後是紅纓槍,又是彎弓搭箭......


    花姑子簡直瞠目結舌,在一旁喊道:“青槐,你這是幹什麽?難不成是要去當個女將軍嗎?”


    曹青槐專注自己手中的箭,沒有理會她,一次一次地脫靶,一次一次地又射出手中的箭,一次一次地離目標又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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