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沿著圍欄建了十來間包廂,門口用各式的屏風隔開,曹青槐和穆堇跟著小二往裏走,透過屏風見其他的包廂裏都已經有人了。


    跟著小二走到了盡頭,繞過屏風,包廂裏也就放了一方矮幾,兩個蒲團,最多也隻能容納兩人,小二招唿她們坐下:“兩位來得真是時候,今日要說霸王項羽呢。”


    曹青槐點了點頭,放了一碇銀子在矮幾上:“上些好吃的好喝的,霸王項羽倒是聽了上百遍了,你們茶樓有沒有口齒伶俐的小二,尋一個過來陪我們說說話就行了。”


    看到那碇銀子,站在一旁的小二興奮得腦袋都有些發懵,他們這間茶樓的規格不算高,雖然偶爾也有些出手闊綽的客人,但也是鳳毛麟角,更何況像這位小姐這樣,出手就是一碇銀子的,根本就沒有。


    這碇銀子,茶水吃食頂天了也就一兩銀子,麵前的這碇銀子起碼是十兩,能掙九兩,抵得上自己在這裏端茶倒水兩年的工錢了,他能不激動嗎?連手都有些抖,小二舔了舔嘴巴:“我們樓裏,就沒有比我更口齒伶俐的了,要不,我留下來與兩位說說話。”


    曹青槐點頭:“行啊,那銀子你拿去,送些茶水點心來就成。”


    小二趕緊躬身拿起銀子:“兩位稍坐。”


    “嗯。”


    小二風風火火地出去了,過一會端了兩壺茶上來,點心瓜果涼菜擺滿了一桌子,他把剩下的銀子攤在手上:“還剩九兩銀子。”


    曹青槐隻看了一眼:“剩下的說了給你的。”


    小二這才一邊道謝一邊把銀子貼身放進了胸口,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熱情地在一旁斟茶倒水:“兩位姑娘既然不願意聽霸王項羽,那想聽誰?”


    曹青槐的眼睛往樓下掃去,那說書人正講到項羽力舉千斤,樓下爆發陣陣歡唿聲,她又收迴自己的視線,落在麵前斟滿茶水的杯子:“我們初來洛陽,卻覺得洛陽似乎與我們想象的不一樣,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說起這個,小二不禁吞了吞口水,瞬間就壓低了聲音:“二位有所不知,最近洛陽城可是接二連三出了人命呢。”


    “人命?”


    “先是東宮的太子,然後是聞尚書,然後是沈家小姐,還有前日的施大人。”說完這些,小二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別說你們了,就是我們也覺得奇怪。”


    “嗯,這些我倒是有所耳聞,聽說,施大人是顏家大公子殺的?”曹青槐在一旁應和道。


    小二的表情諱莫如深,似乎知道什麽了不得的事情:“施家的人準備把靈堂搬到顏府門口的,還是禦林軍的人好說歹說才打消他們的念頭。”


    這就是已經做實了顏昌坤殺施大人的事了。


    “最近幾日,禦林軍的人四處搜查,是在找什麽人?”


    “這些事茶樓的人也都在說,朝廷說是要找刺客,其實是在找顏府的人。”


    “為什麽說是找顏府的人?”


    那小二本來不想說的,但是想著懷裏的九兩銀子,咬了咬牙還是說了:“這件事,我也是聽我一個發小說起來的,他們主家現在負責給顏府送蔬菜瓜果,他跟著進去了一次,說是正好碰到禦林軍的人在審問顏家的人,質問他們人去了哪裏。”


    曹青槐卻捕捉到另外一個信息:“你那位發小能進顏府?”


    “也不是,隻進了一次。”


    “他的主家是哪個府上的?”


    “丁府,就是整個洛陽最大的菜販子。”


    “不是說都進不了顏府嗎?丁府的人為何能進?”


    “姑娘有所不知了,丁府的小姐是裴參將的小妾,給顏府送菜送米的差事自然落到了丁府。”


    曹青槐知道這個丁府,畢竟當初她與孫梅娘甚是親密,常常聽她提起這位在洛陽的舅父。


    “還有什麽嗎?”


    小二搖了搖頭:“姑娘還想聽什麽?還有一樁辛秘,姑娘要不要聽?”


    “嗯。”


    “姑娘可知道鍾少爺?”


    曹青槐沒有說話,隻看著他。


    小二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咳嗽了兩聲:“鍾家公子可是洛陽有名的美男子,如今正好到了說親的年紀,他卻迷上了花姑子,花姑子此人姑娘恐怕不知,滿洛陽城的俊男美女都被她瞧了個遍,就是大理寺和京兆府也拿她沒有辦法,誰叫她有後台呢。”


    曹青槐和穆堇對視了一眼,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還有這等事,那你再說說。”


    說起洛陽城的這些小道八卦,小二頓時興致勃勃,簡直說得比樓下的那位說書人還要激昂慷慨。


    說得正起勁,包廂門外突然探出一個腦袋:“古柏,你那位兄弟來找你了。”


    被叫古柏的小二一愣,然後笑著起身,衝曹青槐告罪:“我去去就來,去去就來。”


    曹青槐點頭:“嗯。”


    古柏出了包廂就往茶樓外麵走去,到了門口就見莊寇吊兒郎當地靠在牆角曬太陽:“又怎麽了?我正忙著呢。”


    莊寇聽到聲音立刻迎了過來:“昨日上半夜我手氣可好了,贏了一百兩銀子,哎,沒想到下半夜全部輸了迴去,我就不該,不該去尿那泡尿,把好運氣都尿出去了。”


    一聽到這個,古柏簡直暴跳如雷:“上次你怎麽跟我說的,說了不再賭的,又賭了一夜,你說說你,丁府那麽好的差事,一年四五兩銀子的工錢,年底還有分紅,你好好攢些銀子,也能娶妻生子,每日就知道賭賭賭,馬上過年了,看你怎麽迴去見你老子娘。”


    古柏長得矮矮的瘦瘦的,莊寇倒長得人高馬大,五官端正,他卻被古柏訓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你知道的,我不僅把昨日贏的銀子都輸了,還欠了賭坊五十兩,你也知道的,欠了那裏的銀子可是利滾利,你身上有多少銀子,借給我救救急。”莊寇一邊說著,一邊要伸手搜了。


    古柏趕緊捂住胸口後退了兩步:“今日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出手闊綽的客官,賺了這銀子,過年迴家我就能娶媳婦了,這銀子萬萬不能借給你。”


    莊寇頓時笑了:“看來你小子還真是有銀子啊,借我,借我,難不成你真的能看見我被賭坊的那群人打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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