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拆就拆了吧。”曹青槐突然冒出這麽一句。


    曹璋大驚失色:“青槐,這些可都是你爹的心血。”


    “我爹的心血是府中的這些人,倘若鋪子在,人不在了,我爹在天之靈也是難安的。”曹青槐一想到前世那個新婚之夜的慘案,就像置身在冰天雪地中一樣,她不願意那些厄運再重新上演。


    曹璋見曹青槐一臉痛苦,有些驚住了:“青槐,你怎麽了?”


    曹青槐平複了一下心情,在曹璋旁邊坐下:“費府放出消息不就是引你過去嗎?要知道,不管是琉靖還是肖老頭的幕後主使都沒有顯露。曹府還在孝期,費大人還硬是請你去消暑宴,不僅顯得急迫,更沒有體諒之心。”


    曹璋細細思量:“費大人席間的確提到了光祿大夫王大人家,說是王家有一分支在丹陽。”


    王家!果然是王家!


    曹青槐十分緊張:“三叔可是答應了什麽?”


    曹璋搖頭:“並無,隻說到此處韋儀就來了,聽說你身子不適我就趕緊辭別了費大人。”


    太險了,曹青槐隻冒冷汗,倘若晚了一步,曹璋答應了親事要想反悔的話,代價就太大了。


    “倘若費府再有人尋來,你就直接說聽衙門的安排,衙門要拆就拆,衙門不拆就不拆,千萬不要答應他們的任何條件,要記住,任何時候,我們曹府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看著曹青槐那張稚嫩的臉,本該無憂無慮賞花聽曲的年紀,卻因為父親過世而過分憂思,曹璋心中一疼:“好,三叔答應你。”


    眼淚幾乎在曹青槐的眼睛裏打轉,她強忍著才沒有讓眼淚流下來,曹璋迴來了,她才放了心:“天氣炎熱,三叔跑了這一趟也累了,迴去歇息,昨日沒空,這會我去給二嬸送些冰酪過去。”


    “好,你二嬸雖然一向冷淡,但是心地卻是十分好的,你們多走動走動也好。府中本來就沒什麽人。”


    “嗯。父親下葬,二嬸不僅送上了山,而且讓青駿摔盆,這份恩義我會記一輩子。”


    “好。”


    曹璋就和曹青槐一起出了槐簃。


    曹璋迴了蒹葭院,曹青槐去了二房。


    褚玉院的大門從來都是緊閉的,就算是過年過節他們也很少出門,院子裏有專門的廚房,日常的采買也是二房自己安排,雖然住在一個府邸,卻是單獨過日子。


    繡眼替曹青槐撐著傘,靛頦上前敲門。


    “誰?”門內傳出一個聲音。


    “是我,靛頦,大小姐來看二夫人了。”


    門沒有立時就開,靛頦聽到一陣跑遠的腳步聲,過了一會門才開,露出一個圓臉的小丫鬟:“大小姐來了,二夫人請大小姐進屋。”


    才剛進五月,天氣就熱得離譜,在太陽下站了這麽一會,曹青槐的小衣都濕透了,跟著那個小丫鬟進了院子。


    在曹青槐的印象中,她很少踏足二房,所以對二房的院子基本上沒有印象。


    如今進了院子,竟然覺得十分驚奇。江南水鄉的宅子都精致無比,從來都是小橋流水,姹紫嫣紅,小徑幽深,美得如水鄉的女子一般。


    可是二房的宅子卻顯得粗曠多了,整個院子空蕩蕩的,沒有一朵花,更沒有一棵樹,人站在屋子裏就能把院子一目了然。


    然後就是靜,整個院子太安靜了,來往的丫鬟婆子不僅沒有任何談笑,就是腳步的聲音都沒有,顯然這都是經過嚴苛的訓練的,前世,曹青槐從來沒有注意過這一點。


    隨著圓臉的小丫鬟穿過院子,廊廡,才進了二嬸的屋子。


    在門口就能聞到濃鬱的檀香味,趙氏因為常年禮佛,屋裏有一個小佛堂。


    曹青槐到的時候,趙氏剛好從佛堂出來,穿一身黑色海青,手持佛珠,淡然如菊。


    “二嬸。”


    趙氏淨了手就與曹青槐在一旁的羅漢床上坐下:“昨日讓人送了雪緞,今日又親自上門,無事獻殷勤,可是又有什麽事情求上門。”


    曹青槐嘟了嘟嘴,從食盒裏端出冰酪:“二嬸還真是錯怪了我,我可是專門來看您的。”


    趙氏笑而不語,接過曹青槐遞過來的碗吃了起來,這大熱天的,一碗冰酪讓人透心涼,她的眉頭舒展了不少:“好吧,權當你是來給我送冰酪的。”


    曹青槐又從食盒裏端出了一碗冰酪:“青駿弟弟呢?”


    提起青駿,趙氏的臉色一沉,把白瓷碗放在了小幾上,打量著曹青槐:“你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外人都說青駿癡傻,可是就算癡傻也是我弟弟,父親亡故,家裏就靠三叔撐著,以前我不懂事,總覺得有這麽個弟弟很晦氣,如今卻知道,能與自己同舟共濟的隻有家裏人。”曹青槐眼神真摯:“父親下葬時,我看青駿並不是無藥可醫,如果二叔和二嬸不便,我願意帶著青駿去尋醫。”


    聽了曹青槐的話,趙氏的臉色緩和了一些:“青駿的病是從胎裏帶出來的,你二叔這邊又離不開人,你父親在世的時候也請了不少名醫上門,也都是束手無策,如今就這樣吧,我也不想折騰了。況且如今你在孝中,如何出得了門。”


    “守孝在乎的是心誠,不拘於在哪裏守孝。”


    “這件事情我再考慮考慮。”趙氏竟然有些鬆動。


    “好。”曹青槐起身告辭:“那我有空再來看望二嬸。”


    “好的。”趙氏把曹青槐送到了門口,似乎欲言又止,後來隻是揚了揚手什麽都沒有說。


    送走了曹青槐,趙氏轉身進了佛堂,佛堂裏空蕩蕩,隻供有一尊佛像,趙氏的手在佛像的底座一轉,牆壁上竟然出現了一個入口,原來裏麵藏著一間暗室。


    矮身進了暗室,門在她的身後關上,走過長長的暗道,眼前突然豁然開朗,她蹲身一禮:“六爺!”


    這間暗室並不大,卻堆滿了書簡、絹紙、繒書......


    牆壁上放置的是碩大的夜明珠,整個暗室亮如白晝。趙氏隻能透過一個花鳥魚蟲的屏風看清楚裏麵的人影。


    “怎麽了?”那個聲音略顯冷清和疲憊。


    “剛剛青槐來了,想帶青駿去尋訪名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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