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剛過,路上被曬得熱氣騰騰,從七彎巷出來就到了榆林街,一向熱鬧非凡的榆林街上也鮮少有人。


    戚氏一邊打著扇子,一邊衝孫老爺抱怨:“縣主還真是的,明明之前見著的時候還和顏悅色的,後來席間也不知怎麽了就直接離席了。”


    “縣主離席了?可是有何變故?”


    戚氏點頭:“也無甚特別的,就是夫人們說了幾句閑話罷了。”


    戚氏避重就輕,並沒有提及自己在席間說的話。


    孫梅娘懶得管這些爛事,便掀開了車窗簾子往外看去,街上人煙稀少,也無甚好看的。


    戚氏卻不放過孫梅娘:“聽茴娘說縣主在水榭問了你麵紗的事情?”


    “嗯。”孫梅娘懶懶地應了一聲。


    “是不是縣主認為你身子不適,還陪侍左右,是我們有所隱瞞,所以生氣了?”


    “不是。”


    “你怎麽和你母親說話的?”孫老爺眉頭一皺,見孫梅娘靠著車壁往外看,心生不悅:“有什麽好看的?”


    孫梅娘心生厭惡,明明就是戚氏犯蠢,現在倒找自己的不快:“今日馬夫人在席間含沙射影了幾句,母親就急急地接話,成了席間的笑柄,我們差不多是被費夫人趕出來的。”


    聽說是被趕出來的,孫老爺臉都黑了:“到底怎麽迴事?”


    孫梅娘依舊看著窗外:“你問母親吧。”


    麵對孫老爺的質問,戚氏有些心慌,但也不敢隱瞞,這件事情,隻要孫老爺願意肯定會知道的:“還不是曹三爺今日也去了消暑宴,馬夫人譏諷了幾句商人重利輕情義,我自然是不依的,就說了我孫府與曹府不同,向來重禮義廉恥。”


    聽戚氏說完,孫老爺幾乎咬牙切齒,用手指指了他半晌,最後隻說了一句:“迴去再說。”


    戚氏也十分委屈,瞪了孫梅娘一眼。


    孫梅娘也裝作無知無覺。


    孫茴娘透過縫隙也往窗外看去,突然大叫一聲:“爹爹,四姐又在看野男人。”


    孫茴娘的聲音十分尖利,孫老爺恨不得一巴掌拍過去。


    “有沒有作為女子的覺悟,還不把簾子放下。”孫老爺隻覺得這娘三沒有一個讓自己省心的。


    孫梅娘卻沒有聽話地放下車簾子:“我隻是奇怪那位公子怎麽會和顏公子在一起?”


    “什麽?”


    孫老爺探頭看去,的確見顏宗燾旁邊有一位黑衣公子,如此炎熱的天氣,穿黑衣的公子格外顯眼,孫老爺一眼就認出來,心中一顫:“你認識他?”


    “不認識,但是這位公子也去吊唁過曹大爺,當日我也在靈堂。”孫梅娘當然不會說就是因為看這位公子忘了神所以引火燒身,在靈堂上丟了大臉。


    孫老爺突然十分緊張:“你確定他去了曹府。”


    “肯定不會錯的,這位公子可不是丹陽人。”孫梅娘為了嫁人,整個丹陽的青年才俊就沒有她不知曉的。


    “停車,停車。”孫老爺突然喊了一聲,然後衝戚氏她們說:“此處離府邸已經不遠了,現下我有要事,你們自己走迴去吧。”


    就這樣,戚氏三人直接被轟下了馬車。


    因為孫老爺來接,來接她們的馬車就自行迴府了,身邊除了兩個丫鬟什麽都沒有。


    太陽明晃晃地炙烤著大地,孫梅娘還穿著半臂,隻覺得手臂火辣辣的。


    孫茴娘埋怨道:“都是你,跟爹爹說了什麽,害我們要走迴去。”


    孫梅娘不想理她們,埋著頭往前走,這裏雖然離府宅不遠,但是也要走一刻鍾。


    戚氏卻一步都不想走,拉住了孫茴娘:“我們先尋個茶室喝杯茶。”


    這樣,就隻有孫梅娘一個人領著貼身丫鬟走迴去。


    孫老爺急匆匆地去了望江樓,尋了一個小廝去送信,自己在包廂裏坐立不安。


    索性並沒有過多久,就來了一位身穿裋褐地壯漢:“爺要見你,孫老爺隨我走一趟吧。”


    孫老爺點頭,然後就隨著那位壯漢從望江樓的後門離開了。


    馬車裏,孫老爺的眼睛被黑布蒙了起來,彎彎繞繞之中下了馬車,似乎進了一處庭院,然後氏沉穩有力的腳步聲,他心中發顫,聽到了一個聲音。


    “來人?”


    突然眼前一亮,孫老爺本能地閉上了眼睛,又重新睜開,看見坐在首座的人,直接跪在地上:“見過王爺。”


    屋裏置了冰鑒,吳王劉培左右都有丫鬟在打扇。屋裏空空蕩蕩並沒有多少擺件,當中卻是一個白玉堆砌的水池,水池裏漂浮著不少冰塊,孫老爺不禁乍舌,這得費多少銀子啊。


    “說吧,什麽事?”


    孫老爺穩了穩心神:“剛剛小女在街上遇到了兩位顏公子。”


    劉培麵無表情,遇到他們有什麽奇怪的?


    “小女不認識顏家大公子,卻認出了他當日去曹府吊唁過曹家大爺。”


    劉培不禁坐直了身子:“顏昌坤去過曹府?”


    “是。”


    劉培沒有再說話,扶額沉思,心中一陣竊喜,原來顏府和曹府有染,這可真是被自己抓到了大把柄了,他就不信顏伯卿不就範。


    他不需要知道得太過詳細,隻這一點就夠得上借題發揮了:“今日你立了大功,下去領賞吧。”


    孫老爺就被一個壯漢領了下去。


    劉培根本抑製不住自己臉上的笑容,權勢滔天的顏府竟然和大隋朝的首富曹府有往來,他們這是要幹什麽?隻要上報給朝廷,就夠顏伯卿喝上幾壺了。


    “來人,上酒。”


    ......


    曹璋迴了府直接往槐簃去,就算韋儀一路上安慰,也無法減輕他的擔憂。


    直到看到曹青槐安然無恙地坐在屋內,他才反應過來:“可是出了什麽事?”


    “我怕費大人會拿你的親事做文章,就讓韋儀請你迴來,又怕你出來不了,就說我身子不適。”曹青槐親手給曹璋遞了一塊帕子。


    曹璋接過帕子擦了擦自己滿頭的汗水,鬆了一口氣:“你沒事就好。”


    “我聽韋儀說了,費大人放出消息榆林街要擴建?”


    “嗯。我準備問問費大人有沒有其他的辦法,畢竟我們曹府的鋪子都在靠近七彎巷這邊。”榆林街上有一半的鋪子都是曹府的,而這些鋪子當中有七成都在靠近七彎巷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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