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方氏的話,曹青槐一把抱住她:“娘,我已經沒有爹了,你可不能不要我。”


    方氏的眼淚簌簌落下,看向棺槨裏安詳地躺著的曹玦,傷心難忍:“早知道會這樣,說什麽我也會給你留後的,不至於讓你連個摔盆的人都沒有。”


    “娘,你放心,今日我已經把二嬸請出來了,到時候父親上山,我就讓青駿給父親摔盆。”


    提起這個,方氏的眼淚就止不住了:“你弟弟是個什麽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逢年過節都不出門,更何況到時候你父親上山,人那麽多,他犯病了怎麽辦?”


    “娘,放心,青駿一定不會犯病的。”曹青槐十分篤定,因為她知道前世臨死之前的那封家書,二叔,是二叔派人來接她,那麽,二叔怎麽可能是癡傻的呢,更何況,前世她出嫁的時候,青駿偷偷潛入了她的屋子,告訴她,一定要等他們來接她,所以,到死她都在等他們來接自己。


    她的二叔肯定不是個傻子,青駿也不是,至於他們為何裝瘋賣傻,曹青槐並不知曉,也不會去捅破,就像她從來不知道一樣。


    曹玦去世之後,方氏覺得曹青槐一下子就長大了一般。


    因為曹青槐還在生病,方氏堅決不讓她再留在靈堂。曹青槐拗不過她,就去了右廳。


    右廳裏的賓客已經散去了,幾個小丫鬟在打掃,趙氏坐在圓桌前用膳,一碗清粥,兩碟素菜,看見曹青槐過來了,她招了招手:“你吃了沒,一起吃吧。”


    曹青槐正好要與她說青駿的事情,就在桌邊坐下了:“我同二嬸一起吃些吧。”


    旁邊的丫鬟忙上了碗筷,又要差人去廚房拿吃的過來,被曹青槐製止了:“不用麻煩了,我喝碗粥就行了。”


    趙氏累了一天了,此刻終於能安心吃點東西,也不說話,一口清粥,一口小菜,吃得不緊不慢。


    端著一碗粥,曹青槐心中有事,不知道如何和趙氏說,遲遲沒有把粥送入口中。


    “怎麽了?”趙氏見她握著勺子發呆。


    燈火下,曹青槐的眼睛亮得發光,她放下勺子,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不行。”曹青槐後麵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直接被趙氏拒絕了。


    “為何?”


    “青駿的情況還要我說嗎?滿丹陽的人都知道,到時候擾了他大伯的葬禮,那就是他的罪過了。”趙氏冷著一張臉,把勺子往碗裏一丟,她本來就不是好相與的人,今日答應曹青槐去右廳坐鎮,已經給足了她麵子了。


    人,從來都是得寸進尺的,青駿是趙氏的逆鱗。


    飯也不吃了,趙氏直接站起身,她身後的丫鬟趕緊上前替她披好鬥篷,這是要走了。


    曹青槐直接攔住她:“二嬸,我有話與你說。”


    “有什麽就直說吧。”


    “事關青駿。”曹青槐朝趙氏左右的丫鬟仆婦看了一眼。


    趙氏眼神一沉,盯著曹青槐看了半晌才點了點頭。


    屋子裏的丫鬟仆從如潮水一般退了出去。


    “什麽事,你說吧。”趙氏立在廳中,一副聽完了馬上就要走的模樣。


    “二嬸,青駿弟弟到時候一定不會犯病的,是不是?”曹青槐目光灼灼。


    趙氏眉頭一皺:“他那病,我哪裏能知道會不會犯。”


    “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不會犯。”曹青槐盯著趙氏。


    隻見趙氏的瞳孔在慢慢放大,似乎受了驚嚇,她的手捏著鬥篷的兩側,看著曹青槐:“你什麽意思?”


    “二嬸知道我什麽意思的。”


    趙氏突然往門口走去,直接撞開了曹青槐。


    “二嬸,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希望父親上山,青駿弟弟能替父親摔盆。”


    趙氏腳步不停。


    “二叔和青駿弟弟往後一定會有大出息的。”


    趙氏停下了腳步,她轉過身,雙眼如刀一般看向曹青槐,聲音猶如從地獄傳出來一樣:“你知道什麽?”


    “二嬸放心,我什麽都不知道。”


    趙氏審視了曹青槐半晌,才吐出一句:“到時候上了山,務必盡快把青駿送迴來。”


    “二叔呢?二叔能送一送我爹爹嗎?”


    趙氏的眼神突然變得格外恐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得寸進尺’。


    曹青槐嚇了一跳,趕緊擺手:“我知道二叔身子不適,就隨便說說,隨便說說。”


    趙氏看了她一眼,利落地轉身,就要去推門,曹青槐繼續說:“二嬸,明天還要麻煩你來右廳。”


    趙氏直接推開門,砰地一聲,帶著深深的怒氣。


    立在右廳裏的曹青槐看著那個被丫鬟仆婦擁著出了院子的身影,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就像是在黑暗中遇到了一絲光亮,由衷的喜悅。


    安排好給父親摔盆的人,曹青槐迴了槐簃。


    看見她迴來,繡眼忙準備了熱水:“小姐凍壞了吧。”


    “沒事。”


    洗簌之後,曹青槐躺在床上,發現床頂的那塊百鳥嬉戲的繡圖被換下來了,換成了一塊素布。


    “小姐,那我熄燈了。”繡眼拎著燈過來了。


    “嗯。”曹青槐盯著那塊素布說:“孫姐姐今日來槐簃,可說了什麽?”


    繡眼想了一迴:“她來的時候我正在換帳子,見我把百鳥嬉戲的繡圖換下來了,有些不高興,說了我兩句。”


    “還有呢?”


    “問了百靈和畫眉,說是找機會會在您麵前跟她們兩個說說好話,把她們放出來。”


    “還有嗎?”


    “當時她換了衣裳,想出去轉一轉,我看她要去南軒的方向,嚇了一跳,趕緊攔住了她。”南軒是繡眼和曹青槐的秘密,現在,誰都不能碰。


    因為南軒出了事,曹璋已經派人封了南軒,就算孫梅娘去了也是進不去的。


    曹青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好。今日辛苦你了,下去歇息吧。”


    繡眼看了曹青槐一眼,熄了燈之後拎著燈籠就退了出去。


    屋裏一下子就暗了下來,曹青槐雙手交疊地放在腹部,那裏微微隆起,放著曹玦的私章,孫梅娘也想去南軒,難不成也是想要爹爹的私章,但是,她不是曹府的人,難不成拿了這私章也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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