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夏剛從辦公室離開不久,史忠就接到了陳永壯打來的電話。在從陳永壯的匯報裏聽到曆史係師生的事件與山神廟有關之後,史忠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


    不僅是出於“偵探”的直覺。


    在“失蹤”和“山神廟”這兩個詞同時出現之後,史忠的腦海中就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多年前的那個事件——無意之中觸犯了小鎮居民信仰的遊客遭到狂熱宗教分子綁架。雖然案件最後在史忠的推理下很快的被解決,但是如果再稍微晚半天時間話,那麽那對“觸犯神明”情侶的生命就會永遠被留在墜星鎮。


    麻煩了。


    搞不好假失蹤繼續下去就會演變成真失蹤了。


    對於發生在曆史係師生身上的這件事,原本隻要確定了他們沒有遇到危險,一般警局是不會去追蹤和調查他們接下來行動的。畢竟生活在這個法製時代裏,隻要當事人不報案並且有人身自由,那麽即使是警察也沒有幹涉他人自由行動的權利,更何況這還是一個知名曆史係教授的課外課題研究。


    而史忠之所以會讓洛夏配合陳永壯繼續調查,則單方麵是為了看看洛夏這個新人的綜合辦案能力。


    結果沒想到洛夏還沒正式加入調查,案子就開始朝著不可預料的方向飛奔。


    不僅郝教授的一行人選擇了一個極其危險的方向對墜星鎮的曆史進行研究,更是在陳永壯的匯報中隊伍裏平白無故的多出了一個全身包裹著黑色大衣的不明人士。一聯想到當初的狂熱宗教分子也是類似的打扮之後,史忠的內心就湧現出了強烈的不安。


    希望還沒有太晚。


    簡單的推理出了郝教授一行人的行動之後,史忠拿起了電話嚐試與山神廟裏的管理者取得聯係,然而數次的撥打之後,迴應史忠的都隻有是電話無法接通的忙音。


    與當年一模一樣的情況,打向山神廟的電話受到了不明磁場的幹擾。


    而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史忠就知道,預想中最壞的事情發生了


    “咚!”的一聲。


    史忠的拳頭在辦公室的桌子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拳印。


    深深的吸了幾口氣之後,史忠就立馬再次撥打出了一個電話。鈴聲還沒響三下,一個神經質的聲音就從對麵傳了過來,電話那頭的正是剛剛和羅莎一起完成了與另一隊交接的樊高:


    “老大,怎麽啦?要請客吃飯麽?”


    “出事了,立馬和羅莎前往山神廟,山下匯合。”


    在聽到了史忠低沉的聲音之後,樊高立馬收起了嬉皮笑臉的表情。沒有過多的詢問發生了什麽,向著一旁的羅莎點了點頭之後,兩人就叫上了一輛出租車快速返迴警局。理論上來說,這種時間緊迫的情況下,第一時間趕往事發地點才是最正確的選擇,但是如果那樣做的話,保不準就會讓出租車司機遭遇危險。所以樊高和羅莎才選擇了先迴到警局,然後再駕駛警局的摩托緊隨先行一步的史忠之後前往山神廟。


    史忠之所以沒有聯係負責此案的陳永壯和洛夏前往山神廟,而是選擇了樊高和羅莎,其主要原因則是因為他從這個案子裏嗅到了一絲超凡力量的存在。貿然的將一個新人和一個普通人卷入其中,一旦真的遇到了超凡事物,那麽隻會白白葬送了他們兩人的性命。


    事實證明,死亡總是伴隨著偵探的到來如期而至,就如那令人恐懼的鳥嘴醫生一般。


    而一個沒有出現兇殺案的偵探故事,則更是如同沒有了調料包的方便麵,隻會令人覺得食之無味。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史忠寧願一輩子幹嚼沒有料包的方便麵。


    但是……現實並不是故事。


    無謂的妄想,也隻會被現實的殘酷無情粉碎。


    正如呈現在史忠眼前的這幅詭異的光景——


    四肢向著不自然方向扭曲的屍體,就仿佛是壞掉的大型人偶一樣。


    沒有鮮血。


    沒有內髒。


    有的隻是一具趴在地麵而雙眼卻看著天空的扭曲人形。


    扭斷的頸骨,翻轉的腦袋。


    毫無生氣的眼睛仿佛是在臨死前看到了鬼魅一般,因為恐懼而扭曲的麵孔,在那原本就病態的蒼白下讓人覺得更加可怖。


    就像是遭遇到了幻想中的猛獸襲擊了一樣。


    “這是……王老二?”


    即使已經失去了人形,史忠還是立馬認出了眼前的死者。


    但這並非是因為史忠有著超強的記憶力,相反的史忠偶爾還要依靠“記憶煙鬥”才能迴憶起一些人一些事,之所以會立馬認出王老二,則單純隻是因為眼前的這個死者是經常被請進警察局吃盒飯的慣犯。


    “我去……這是有多大的仇……真讓人受不了。”


    隨後趕來的樊高依舊是給出了不著調的發言,雖然話不中聽,但是事實上也正如樊高所說的一樣,眼前的這種景象是常人無法忍受的怪異。


    肢體被扭曲的肉塊,就好像垃圾一樣被隨意的拋棄在通往山神廟的階梯上。如果眼前的屍體是以普通屍體應有的狀態被發現的話,大概樊高也不會發出這樣的感慨了。然而這種像是殺人後特意做出的祭祀般擺設,反倒驅散屍體本身給人帶來的恐懼。喪失了死者應有尊嚴的肉塊,此刻已經徹徹底底的淪為了一個詭異的裝飾品。


    是兇手為了傳達出什麽信息麽?


    或者說···僅僅是出於對死者的憎惡而做出的侮辱行為?


    但是為什麽出事的人是墜星鎮的王老二而並非外來者的郝教授一行人呢?


    在階梯旁昏暗的路燈下,史忠一邊對現場進行調查一邊思考著案件之間的關聯性,在“偵探”能力的加持下,周圍的環繞的濃稠黑暗對史忠沒有造成任何的影響。


    雖然樊高並非是“偵探”,也並不具備這種無論是任何環境下都能對案發現場進行調查和分析的特殊能力,但是在他卻並沒有因此偷懶。隻見他從黑色的西裝口袋裏拿出了一個看似普通的墨鏡,然後以一個自以為很帥的姿勢戴上。下一秒,灌入樊高眼中的黑暗立馬如同潮水般退去,無論是詭異的屍體還是周圍的環境都清晰無誤的進入了樊高的視野裏。就好像戴上了最新的vr遊戲眼鏡一樣,樊高視野裏的左右兩旁不僅多出了環境溫度、風速、亮度等一大排有用沒用的信息,而且屍體的輪廓和周圍的痕跡都被紅色的細線勾勒出了高亮。


    在兩人已經完成了對現場的初步勘察之後,姍姍來遲的羅莎才氣喘籲籲的從山腳下跑了過來。


    “我們不能……至少不應該……貿然使用能力……”


    為了追上使用能力而提前趕到的樊高,穿著長袍的羅莎以雙手提著長袍裙角的姿勢磕磕絆絆抵達,然而想說的話還沒完全說出口,眼前的異象就進入了羅莎的視野之中。


    起初羅莎並沒有看清地麵上到底是什麽,然而在開啟了“魔女視覺”的夜視能力之後,原本因為過度運動而脹紅的臉,短短的一瞬間就失去了全部血色。雖然強忍著並沒有出現嘔吐之類破壞現場的行為,但是從她那搖搖欲墜的身軀則可以看出,羅莎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接近了極限,如果這時再有一絲風吹草動鬼哭狼嚎,估計她就會立馬在樊高和隊長眼前暈倒。


    在意識到了長時間合作搭檔的異常之後,原本還行說騷話的樊高也隻好乖乖的閉上了嘴走到了羅莎一旁,然後以一個鋼鐵直男的鐵塔站姿,一手叉腰一手扶了扶溢出著藍色流光的高科技眼鏡:


    “肩膀借你,可別現在倒下了。”


    不過可惜的是,預想中的畫麵並沒有出現。


    羅莎並沒有理會樊高的耍寶。


    隻見她用著微微顫抖的右手伸入了長袍內,然後變魔術一樣從中拿出了一個裝有紫色熒光液體的試管瓶。在吃力的拔開了木質軟塞後,羅莎強忍著液體帶來的嗅覺和味覺衝擊,一口氣將液體喝光。不到一秒鍾的時間,隨著液體灼燒喉嚨的感覺傳來,羅莎也快速迴複到了最佳狀態。


    不僅精神上對於來自於屍體的視覺衝擊產生了一定抗性,就連山間夜裏的寒風也不再對羅莎的身體產生任何影響。雖然這種短時間強化身體的魔藥給眾人帶來過多次扭轉局勢的幫助,但是羅莎依舊選擇不去直視地上扭曲的屍體。


    在知道了搭檔問題不大之後,樊高見狀也隻是聳了聳肩,就再次返迴了史忠身旁。


    “有什麽發現麽,老大?”


    樊高對史忠說話的語氣,與其說是上下級,倒不如說是朋友。


    雖說史忠最初的確是以編外人員的身份招募的樊高和羅莎,可隨著這兩年的長時間合作,就連警局內部的其他人也把他們兩人當成了是正規的警員來對待。就算他們兩人並不能像其他人那樣拿到正規編製人員的工資,但對於他們兩人來說這卻並不重要。


    樊高單純隻想想要成為一個合法的“英雄”,而羅莎也隻是為了找尋一個容身之地。


    “嗯,發現了。”史忠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不過與其說是線索,在我看來這更像是一個誤導。”


    史忠指向了台階旁五米外的一顆大樹,順著史忠的手指,樊高和羅莎在樹幹上發現了一個明顯的腳印。


    的確如同史忠所說的那樣,就連沒有絲毫推理能力的樊高也能輕易判斷出那個腳印有問題。與沒有留下犯人絲毫痕跡的案發現場不同,那個深深嵌入樹幹內的腳印就好像是為了告知他人自己是從這個方向逃跑一樣。


    順著樹枝折斷的痕跡,樊高和羅莎沒用多久就追蹤到了山神廟的後門。與此同時,史忠則是選擇留著案發現場,排除周圍超自然事物的同時聯係其他的人員對案發現場進行調查和取證。


    “天黑了啊。”


    隨著夜幕的降臨,遠處山腳下的墜星鎮也開始亮起了點點星光。縱使遠離小鎮的山神廟旁發生了離奇的殺人事件,但是小鎮還是和以往一樣沒有任何的改變。


    不變的小鎮裏,不斷的上演著失蹤與死亡。


    今天的墜星鎮,也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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