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全村人出動,天黑了就打上火把,滿山尋找。很快何秀梅娘家人也趕了過來加入到尋人的隊伍中。這一找就是一宿。


    直到第二天晌午才聽到何秀梅虛弱的答應聲。找到何秀梅後她就暈了過去,所以這一宿何秀梅經曆了什麽還沒人知道。


    值得一提的是,何秀梅跑了半天,其實並沒有跑多遠,隻是在附近幾個山頭轉悠,就沒有跑出老鴰嶺範圍。頭天下午迎親隊伍就找遍了幾個山頭,可是何秀梅就像躲貓貓一般跟眾人繞圈子所以一直沒找到。


    今天早上在老人們的建議下徐家人又迴老鴰嶺尋找,沒想到還真在這裏找到了。


    為什麽老人們建議再迴來尋找呢?傳說不止一個兩個人在這裏迷失過。傳說這裏有“山衝”,說是有的人不小心采了什麽地方或者幹了什麽事衝撞了這裏的山神,山鬼,妖精什麽的,就會被對方迷惑心智。有的被引到懸崖處摔死,有的轉悠暈了之後會被“山衝”用泥土堵住口鼻窒息而死。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會死,曾經就有一放牛人被迷住跑了幾天幾夜,找迴來的時候吐了幾盆牛屎牛尿。


    有人說是鬼神妖怪,有人說是瘴氣中毒後產生幻覺。不管說什麽的人,也沒能說的清楚,或者拿出證據。


    老鴰嶺就是這麽一個出“山衝”的地界。這裏經常大霧封山,隻有一條羊腸小道連接兩個鄉鎮。當然也有大路隻是要繞出不少路。步行的話大部分人還是願意走這裏。沒想到這次迎親居然遇到這種事情。


    何秀梅被背迴徐家,喜酒也沒繼續喝下去的興趣了。現在人倒是成了最重要的事情。


    村裏唯一的外姓人黃家的老爺子會一點醫術,也就是那種半吊子赤腳郎中,不過也是見多識廣的人。他尋來許多艾草,茯苓皮,杜仲皮……用桃樹枝架起來點燃,在徐老師家的屋前屋後都點上許多煙堆。就像這個時候農村常使用的火糞一樣,弄的煙霧繚繞。


    何秀梅,被背迴來後沒有第一時間送進家門,而是放在門口,找來兩個壯小夥,一個人提著鞭炮一個人提著一隻公雞,鞭炮點燃,公雞放血。兩個小夥提著鞭炮和流血的公雞圍著何秀梅轉圈。嘴裏不挺大聲唿喝,以壯聲勢。


    經過這麽一折騰,何秀梅也悠悠轉醒。這時候婆家和娘家人才七手八腳的將何秀梅扶進新房。


    房中也點了一大盆紅火的木炭,“夥伴,夥伴”(同火伴)有了火似乎膽子也大了不少。何秀梅才將昨晚的經曆娓娓道來,也引來陣陣驚唿。當然也不是全部說出來,比如洞房花燭的事情自然不能說。


    “丫頭,你這真的是遇到山衝了。還好山神老爺可能昨天娶親沒有動怒,這才放了你。迴頭準備豬頭三牲去那顆老槐樹下祭拜一番也就沒事了。”老人們如此分析。


    徐老師父母早亡,村裏的同族中的長輩也就成了這件事的主心骨。麻煩大家兩天一宿了,徐老師心中感激,即使半信半疑,也是滿口答應。


    何秀梅的父母和幾個哥哥就住在這裏了,一來因為太遠迴去也是很晚了。二來也想留下來給何秀梅壯壯膽。畢竟誰遇到這種情況也會心中有陰影的。


    何秀梅洗了個熱水澡之後睡了半天也恢複了精神。晚上還陪著父母和幾個哥哥一起吃飯。徐老師自然是忙裏忙外伺候這老丈人一家,以及自己的新婚妻子。倒也讓何家老小很是滿意。這件事也就這樣過去了。


    至於還有兩件不同尋常的事情就很少有人知道了。一件是何秀梅發現自己的前胸長了一個很大的黑痣。大如銅錢漆黑如墨。還有一件事是,第二天,徐老師在幾個大舅哥的陪同下沿著何秀梅所說的路線去尋找那個大槐樹。可是那裏能找到?根本就沒有那麽大的樹存在。自然也是找不到那個村莊的。找了半天也隻能作罷,隻能找了個平地祭拜一翻了事。


    何秀梅也算是正式嫁入徐家,徐文初老師畢竟上過學當過兵,是個知識分子,所以對何秀梅雖然算不上愛的多深,不過兩人也算是相敬如賓了。


    很快何秀梅就懷了孕,兩人都沒什麽實踐經驗,又沒有老人指點,所以直到顯懷了兩人才懵懵懂懂的知道要當爹媽了。這可把徐文初高興壞了。整天笑嘻嘻,孩子們走後就去山間地頭給何秀梅找野味。這個時候都比較貧窮,要想吃肉,就得打野……


    不過這徐文初還真是運氣好,每次上山都能逮著兔子山雞什麽的。這一點到讓村裏人羨慕不已。許多嘴饞的年輕人就來像徐文初請教。徐文初也將他那半吊子打野技術傳授出去。可惜別人同樣去做卻也是收效甚微。雖然徐文初也找不到問題所在。不過卻很得意,時不時還在何秀梅麵前吹噓一番。


    雖然有各種野味燉湯補身子。不過何秀霞還是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她胃口超好,一頓飯從剛開始的兩碗米飯到後來的三碗,五碗……也幸虧徐文初勤勞又有教師補貼,倒也不缺吃的。隻是何秀梅能吃卻不長胖,肚子漸漸變大,人卻越發的消瘦。


    徐文初白天上班,何秀梅身體不好也做不了家務就坐在學校操場上曬太陽,看著對麵的山頭出神。


    “那上麵好熱鬧啊!”她時常這樣自言自語。


    徐文初也經常聽到她如此感概,也沒在意。畢竟春天來了山雀,小獸都開始出來活動。“熱鬧”也是正常。


    直到肚中的孩子快足月的時候,徐文初才覺得有點不對勁。初夏的一天,徐文初“打野”歸來。今天手氣很差,也是難得的空手歸來。


    隻見何秀梅正用個木盆,端著用冷水泡過的米飯,一鏟子一鏟子灑向門前。讓徐文初頭皮發麻的是,門前聚集了成片的蛇蟲鼠蟻,家中還有張空桌,桌子上擺上了酒菜。


    “都是鄉裏鄉親的過來做客還帶這麽多東西幹什麽?家裏窮也沒什麽招待的,吃好喝好啊。我家男人一會就迴來……文初迴來啦?今天沒打到野味啊?”何秀霞見徐文初站在操場另一頭,就走過去迎接。


    那些蛇蟲就自動讓開一條通道讓她通過。


    “這……”


    “文初,這些都是對麵山頭鄰居,快來看看,你瞧他們還帶來許多雞鴨鵝。說是我馬上要生寶寶了給我補身子的。”何秀霞一邊將煮好的米飯撒到那些讓人頭皮發麻的蛇鼠當中一邊說話。


    徐文初當過幾年兵也是個膽氣挺壯的人,可麵對如此情形也是背心發涼。


    徐文初將手中的鐵砂槍一抖,振作精神,大吼了一聲:“什麽鬼?給老子滾!”


    這一聲炸響,就如同春天炸雷,振聾發聵。何秀梅也被這一吼驚醒過來,看著正在四散的蛇鼠。以及空空的桌席,也是頭皮發麻,頭一歪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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