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苗,迴去告訴你爺爺,若能在這月最後一次上山時,帶來一條三尾金鯉,天兒哥和你胖兒哥定能幫你保住這個名額。”臨行前,白衣青年望了一旁的雲蘇一眼,而後低聲和小女孩道了一句。


    對此雲蘇並沒有說話,他隻是將這一切都記在了心裏。有好些事情他都還不太明白,他決定等迴去問問林老爺子在做決定。


    經此插曲,小苗的興致也變得低沉了起來,一路上由著雲蘇牽著手,沉默不語。哪怕是官道上婦人們對雲蘇的打趣,小苗也仿若未聞,這一狀況一直持續到了進城。


    城中繁華熱鬧的景象,很快將小苗沉靜的心思活絡了起來。無論是路邊的糖人,彩紙還是皮影等,無疑都對這個年紀的孩子有著致命的吸引。不過一像懂事的小苗也僅僅就是看看,哪怕是雲蘇主動提出買一個小糖人給她,她也是搖了搖頭,拉著雲蘇三步兩迴頭的走進了一家服裝鋪子。


    “雲兒哥,爺爺說家裏沒有你合身的衣物,讓你買一些迴去。”


    小苗已然如一個持家操業的大人,購買衣物,食鹽,大米,最後還不忘給爺爺帶一壺老酒。待所有的東西都買全了,小苗又拉著雲蘇跑到皮影鋪子前看了好半天,直到鋪子老板都不耐煩了,道了句“要買就趕緊買,不買別耽誤我做生意”,這才拉著雲蘇往魚市走去。


    家裏的漁網都漏了好幾個洞了,林老漢身體不好,卻也沒有精力去幹補修漁網那檔子事。之前一直遲遲未買,隻因林老漢深知自己的時日也不多了,買來新網,說不定自己哪天就撒手去了,小苗還這麽小,買來也是浪費,倒不如存些錢財留給她來的實在些。


    隻不過如今有了雲蘇那便不一樣了。雲霧觀這條路算得上是村裏最好的出路,趁自己還能動彈幾天,新網買迴去,自己在抽時間拚了老命傳授雲蘇一些打漁技巧,將來若是能夠維持得住雲霧觀這條路,起碼也能保證一個衣食無憂。


    當然,林老漢之所以這麽想,是因為他還不知道,如今雲霧觀卻也有了換人的想法。


    魚市在城的西側,說到底,落山城也全得上是一個沿海城市,附近村落集中到城裏販賣海產者,卻也不在少數。海貨難免會有腥味,因此在城的西側專門規劃了一片區域。


    魚市的人來來往往也不少,商販的吆喝聲,買家的砍價聲,混雜在一起卻也顯得頗為熱鬧。


    “喲嗬,看看這是誰來了?”


    行走間,突然一道尖銳的聲音傳了出來,緊接著,一名挽著褲腳衣袖的婦人從商販攤子裏衝了出來,目光落在小苗身上:“喲喲,不去給雲霧觀的上仙們送東西,跑這來,是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提前來尋找鋪子了嗎?”


    婦人膀大腰粗,聲音尖銳刻薄,看向小苗的目光帶著一股毫不掩飾的恨意。


    “小丫頭片子,別找了,老娘告訴你,這裏沒有你的地。”不等小苗搭話,婦人一步跨到小苗與雲蘇身前擋住去路,惡狠狠的道。


    “瘋婆子,野豬精。”


    望著婦人,雲蘇目光微微一冷,正欲伸手將小苗拉到自己身後時,卻不想麵對婦人的惡語,小苗非但沒有絲毫的膽怯,反而是毫不示弱的瞪了迴去:“人黑長的醜,腰粗還不要臉。”


    小苗雖然不怎麽會罵人,但殊不知,真正罵人的最高境界,其實不在於言語有多惡毒,而在於能否真正戳到痛點。毫無疑問,結合婦人的形象,小苗這短短幾句話,真可謂句句是痛點,特別是那一句野豬精,引得不少圍觀人一陣大笑。


    “小丫頭片子,老娘撕了你的嘴。”


    眼見言語上討不到便宜,婦人潑婦的本質變立馬顯露了出來,惡狠狠的道了一句,伸手就朝小苗抓來。瞧的婦人的動作,雲蘇的麵色一片陰沉,身子微微前跨一步,一把抓住婦人的手腕,語氣微冷的道:“童言無忌,小孩子說兩句,望大娘莫要當真,別往心裏去。”


    手腕被一把抓住,婦人陡然一驚,這才注意到小苗身邊的雲蘇。抬頭望去,一張俊俏的麵孔映入眼簾,頓時神色一呆。


    握住婦人手腕的手臂輕輕一甩,雲蘇望著踉蹌著一屁股摔坐在地的婦人,冷冷到了句:“做人可別把事做死了。”小苗年幼,自然聽不出婦人剛剛那番話的言外之意,但是雲蘇心裏卻非常明白。


    雲霧觀決定下個月不用林老漢的消息,哪怕是雲蘇與小苗,都隻是剛剛才獲知。如此,這婦人竟能一語道出,那麽很明顯,這其中必然與她有著間接或直接的關係。林老漢家的情況已經非常明顯,要是斷了雲霧觀這條路,幾乎等於斷了生路。


    而且,哪怕即便如此,生意上的競爭,大家各憑本事,一開始雲蘇也是不打算插手的。現在有了他在,林老漢又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即便沒有雲霧觀這條路,雲蘇也有把握讓他們一家衣食無憂的生活下去。


    但是,奪了別人生路還要各種為難嘲諷,雲蘇就看不下去了。因此,推開婦人手腕那一下,下手也微微用了些力道,也算是給她一個教訓。


    “來人啦,殺人啦,非禮啦,快來人啊!”


    然而很明顯,雲蘇小瞧了那婦人的潑婦本性,隻見她一屁股摔倒在地後,索性一手扯開自己的衣襟,頓時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贅肉,整個人往地上一躺,口中傳出陣陣宛如殺豬般慘叫。


    頓時,圍觀的人群更加的多了。一些後來圍攏過來,不明所以的人開始對雲蘇指指點點。如此,那婦人的氣焰更加囂張,叫聲更加慘烈。


    “孩他娘,你這是怎麽了?”


    商販內,一名四十來歲的壯實漢子走了過來。


    “你個天殺的。”聽聞漢子的聲音,婦人張口就罵:“你死哪裏去了?你在來晚點,老娘都要被人欺負死了。”


    瞧的婦人的模樣,漢子滿臉怒氣,也不問青紅皂白,掄起一根扁擔就朝雲蘇當頭砸來。頭頂惡風襲來,雲蘇眉頭微皺,在扁擔距離頭頂不足一尺之距時,猛地伸手後發先至,一把牢牢抓住當頭砸下的扁擔。


    扁擔被雲蘇抓住,漢子臉上怒氣不減,使勁抽了兩下,發現被雲蘇抓住的扁擔仍紋絲不動時,漢子的臉上這才閃過一抹驚懼。


    “你個天殺的,你在做什麽,還不給老娘使勁教訓教訓這個小兔崽子。”


    一旁在地上耍潑的婦人卻絲毫沒有覺悟,眼見漢子舉著扁擔愣在原地不動,還當他是膽怯不敢下手,當即罵聲更加難堪。婦人那一句句難堪的罵聲落入漢子耳中,無疑猶如一瓢瓢滾燙的熱油倒入火中,燙的漢子臉頰一陣發紅。怒火中燒之際,便徹底失去了理智,扔下扁擔整個人猶如野獸般朝著雲蘇撲了上來。


    瞧的漢子撲過來的身影,雲蘇微微搖了搖頭,輕輕歎了口氣。這漢子倒也是個淳樸之人,隻是攤上這麽個婆娘,想必家中日子也不好過。


    右腳輕輕抬起,在漢子臨身前的瞬間,雲蘇輕輕一腳踹在了漢子的小腿上。他這一腳的力度把握的剛好,不至於真正傷到漢子,也足以讓他短時間內站立不起,省的繼續糾纏不清。


    “小苗,我們走吧。”


    做完這一切,雲蘇伸手牽著小苗朝外走去,隨著雲蘇的腳步跨開,圍觀人群紛紛避讓。畢竟如那婦人那般潑婦且沒有眼力見之人不多。剛剛雲蘇對付那漢子那幾下,旁人可都看的真切,沒有點手下功夫之人,是斷不能如此輕鬆的。


    “小兔崽子,你不要以為走了就沒事了,老娘告訴你,我兒子已經被雲霧觀的仙人收為弟子,你等著吧!”婦人何曾吃個這個虧,眼看雲蘇與小苗離去,當即惡狠狠的道。


    聞言,雲蘇又是搖了搖頭,心中對婦人的評價已不是愚不可耐四個字能夠形容了。如此這般自報家門的放狠話,若是遇到個膽大心狠的,除了給自己遭害外,沒有一點用處。


    當然,雲蘇不可能因為婦人這句話就幹脆來個殺人滅口。而是將婦人的模樣與話都深深記在了心中,有些情況他需要迴去問問林老漢才好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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