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是青色的大山,雲霧繚繞,古木蒼翠,奇峰比鄰。


    山腳登階處,一位少年郎與一位小女孩並排而立。在他們旁邊,一座高大的石碑巍然而立,碑上書著雲霧觀三個大字。抬頭,登山台階一眼望不到盡頭。那台階高處雲霧繚繞,一座座閣樓殿宇若隱若現,飛崖瀑布垂落而下,雖為盛夏,卻也是春菊冬梅相繼爭豔,彩蘭綠竹互相輝映,一副仙家聖境之像。


    “雲兒哥,這裏就是雲霧觀了。”


    小女孩的語氣透著一絲向往,“雲兒哥,記得待會不要亂走,這裏有好多地方我們是不能隨便去的。”


    少年郎輕輕點頭,微微一笑,道:“走吧,送完了我們早些下山去,一會還要進城呢。”聽聞進城二字,小女孩眼睛一亮,口中傳出了笑語。


    雲霧觀分上下兩觀,通常而言,前來求道尋仙之人,往往隻見其下觀,卻難聞上觀之名。殊不知,在這雲霧觀中,隻有那上觀之人,才是真個修道求仙的陸地仙人。而下觀,往往隻應對一些俗世間的凡塵瑣事,拜香誦經,占卜算卦之流。


    少年郎與小女孩是來給觀內送海產,更是沒有去往上觀的資格。小女孩領著少年郎沿石階登階而上,行至九百九十九階處時,轉而進入一條崖間小道,小道複行數千餘米,前方豁然開朗。一座座殿宇林立,依崖而建,崖間飛瀑垂下,如銀河倒掛,林間七彩長虹高懸,似彩雲鑲空,美不盛收。


    “雲兒哥,這邊。”


    小女孩歡唿雀躍,朝著一旁的偏殿走去。在那殿門口,一個胖道童翹著二郎腿閉目躺在躺椅上,手裏掄著一柄蒲扇,嘴裏哼著小曲。小女孩迴頭朝少年郎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躡手躡腳的繞到躺椅旁邊,伸手扮了個鬼臉,正欲出聲叫醒胖道童之際,卻突然一柄蒲扇輕輕敲在她的小腦袋上,躺椅上的胖道童翻了個身,道:“小丫頭,又想嚇唬你胖兒哥是不?”


    “才沒有。”眼看計謀沒有得逞,小女孩迴頭朝著少年郎吐了吐舌頭,伸出小手輕輕搖晃著胖道童的躺椅,道:“胖兒哥,怎麽就你自己,天兒哥他們呢?”


    聞言,胖道童從躺椅上坐起了身子,緩緩伸了個懶腰,道:“你天兒哥他們都去上觀了,今個上觀來了兩位仙子,你天兒哥他們都看仙子去了。”


    “是那種能飛的仙子嗎?那胖兒哥你怎麽不去?”


    “對啊。你胖兒哥我不喜歡仙子,仙子那有白條魚好吃。”話落胖道童一個翻身從躺椅上站了起來,轉身,目光落在一旁的少年郎身上,當即眼睛一亮。濃眉劍目,身姿挺拔,器宇軒昂,模樣更是俊美。


    “好一副皮囊。”


    胖道童嘖嘖稱奇,圍著少年郎打量了一圈又一圈。而後出其不意的伸出中食二指,指尖輕風縈繞,靈力飄蕩,猛的朝著少年郎的手腕搭去。


    胖道童突如其來的動作令的少年郎微微一愣,直到胖道童的手指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才猛然驚覺。順著胖道童手指搭住的地方,少年郎猛地感覺到一股暖流從那裏流淌而出,朝著自己身體其它地方流去。


    那種感覺雖然暖洋洋的,舒服極了。但是,少年郎卻也不願意隨便被人搭住手腕,況且那人還是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胖道童。當即,少年郎手臂猛地用力,輕輕震開胖道童的手指,身子微微後撤半步,開口問道:“不知道長有何見教?”


    “咦!”


    手指被震開,胖道童嘴裏傳出一聲驚唿,目光再次盯著少年郎打量了一圈,口中一邊直唿著“有趣,有趣”,一邊微微轉身,望著一旁的小女孩道:“小丫頭,也不給你胖兒哥介紹介紹?”


    “嘻嘻。”小女孩蹦蹦跳跳的來到少年郎身旁,道:“胖兒哥,這是雲兒哥。”


    “雲蘇。”


    少年郎朝著胖道童笑了笑補充道。


    “全福。”胖道童咧了咧嘴,蹲下身子朝著少年郎的木桶裏望去。片刻後,隻見他手指一勾,一條三尺多長的白條魚猛地從桶裏竄起,被他用中食二指夾住,轉身朝偏殿走去,一邊走一邊道:“如今隻剩下口福咯。”


    “小苗,你知道那個胖兒哥以前是做什麽的嗎?”下山的崖間小道上,雲蘇一手扶著肩上的擔子,一手牽著小女孩問道。


    迴想起剛剛見麵的種種,雲蘇總感覺那個胖道童有些蹊蹺。“不知道。”聽的雲蘇的問話,小女孩仰頭答道,伸手摸了摸自己兜裏的小玉瓶,又補充道:“不過胖兒哥對我和爺爺都很好。”


    聞言雲蘇不在說話。胖道童對小女孩的好,雲蘇是能感受得到的。特別是剛剛胖道童在將小玉瓶送給小女孩時,那滿臉肉痛的模樣,小女孩還小,可能察覺不到,但這一切雲蘇都看在眼裏。


    崖間小道數千餘米,少了桶中的海產,雲蘇與小苗的步伐比來時走的快了些。待二人行至登山石階處時,迎麵卻是走來了三名身穿道袍的青年。


    隻見居中那人一件玄青色道袍微微揚起,腰間束著一塊白玉紋佩,頭頂一束白玉長青冠,腳著一雙銀紋白織履,模樣俊俏,神色微傲,背上一柄紫青長劍,將整個人襯托的超然出塵。


    兩相比較,落後半步的左右二人,明顯要差了一些。白衣道袍,步履麻靴,發髻雖同樣高高束起,卻也隻用了一根紫竹發暨,全身上下,更無絲毫紋飾配劍可言。


    “天兒哥。”


    瞧的來人,小苗興奮的高唿一聲。雲蘇尋聲望去,隻見三人中左側落後半步那人,抬頭朝著雲蘇與小苗望了過來,待看見小苗正欲朝他奔去時,那人急忙給雲蘇使了個眼神。


    瞧的那人的舉動,雲蘇急忙一把拉住小苗,兩人的身子朝路邊靠了靠。突然被雲蘇拉住,小苗不解的抬頭,待看見雲蘇目光凝重的望著身前時,小苗扭頭,看著即便自己二人已經靠邊,卻仍舊領頭朝著自己與雲蘇二人走來的青衣青年時,也是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不對,低著頭往雲蘇身邊靠了靠。


    “天師弟,想必這就是那林老漢一家了?”


    青衣青年行至雲蘇與小苗身前,目光從二人身上掃過,微微在雲蘇身上停留了片刻後問道。


    “是的林師兄,小苗正是林老爺子的孫女。”青衣青年話落,身後左側的白衣青年拱手答道。“那還等什麽?天師弟你現在就告訴他們,下個月不用來了。”得道白衣青年的迴答,青衣青年語氣冷冷的說道。


    “這……”


    聞言,白衣青年神色閃過一絲遲疑。


    “怎麽,難道師兄我說的話不管用嗎?”青衣青年話鋒一轉,語氣陡然變得低沉。


    “師弟不敢。”


    白衣青年抱拳答道,而後上前一步低聲對小苗道:“小苗乖,迴去告訴你爺爺,這個月送完,讓他以後就不用給天兒哥們送魚了。”


    小苗雖然年幼,卻已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孩,聽聞白衣青年的話,也不敢抬頭去看他,隻是低聲答道:“天兒哥,小苗知道了。”語氣中的失落難以掩蓋。


    “嗬嗬,走吧,讓我們去看看曾經上觀的天才師兄,如今在這下觀待的怎麽樣。”話落,青衣青年微微一笑,踏步沿著崖間小道朝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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