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時分,朱景正在屋內坐著,突然有侍衛進門稟報,說是有人求見。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李新月。


    都這個時候了,她來究竟所謂何事?


    他心中遲疑了一下,隨即讓人將李新月叫了進來。


    燭光映照之下,一個頎長的窈窕身影緩緩走入,來到他的麵前。


    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李新月麵色似乎不是很好,他當即問道:“是下午的案子出現什麽差錯了嗎?怎麽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隻是,李新月並沒有迴答,而是刷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民女李新月叩見陛下。”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朱景倍感意外,不禁愣了一下。


    按理說,李新月應該先前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怎麽現在才來行這種大禮?


    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但他還是溫和的說道:“平身吧!”


    “民女有一事相求,還請陛下做主。”李新月並未起身,而且態度也很堅決,儼然一副朱景不答應她就長跪不起的模樣。


    而朱景也不是第一次見這樣的狀況了,他隻是搖了搖頭,便隨意道:“有什麽話,起來再說,這裏又沒有外人。”


    “陛下若是不答應,民女就長跪不起。”


    見李新月如此堅持,他隨即皺了皺眉頭,嚴肅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民女不敢!”


    “不敢?那好,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麽站起來說話,要麽就繼續跪著,我先去休息,等明日天亮了,我們再談。”


    “民女遵旨。”見朱景已經起身打算離開,她心生慌亂之下,馬上站了起來。


    朱景迴頭瞥了一眼,看著身後的李新月,微微一笑,然後坐了下來。


    其實,他也不是看別人跪著就不能說話,隻是看別人跪著,尤其是一個貌美女子跪在他的麵前,若是真的說出什麽麻煩的事情,他實在是不太好拒絕。


    雖說他是皇帝,但他也不是萬能的,更不可能什麽事都往身上攬,趁李新月還沒有開口,他還是有必要給自己留一些退路,免得到頭來再決絕顯得沒有人情味。


    談不談事的不重要,該做的人情還是要做的,畢竟買賣不成仁義在。


    而且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他身為皇帝,這種事情,說小了是個人禮儀,說大了就是家國大事。


    心中舒緩了一下,他隨即點了點頭,示意李新月說話。


    之後,李新月便坦言道:“家父李暮,曾擔任禦史大夫一職,十五年前,因誣陷太子一案,被罷免官職,逐出京城,民女想說的是,此案有冤,還望陛下替我父親主持公道。”


    隨著李新月的表述,朱景也陷入了迴憶。


    十五年前,那個時候,禦史大夫還不是楊飛,不過好像確實是一個姓李的。


    但是那個時候的朱景也才五六歲,雖說聰穎,但是對這些事也是知道的不多。


    好在這事關乎太子,也就是他的大哥,而他恰好也有心關注了一下,所以也還有些印象。


    當時確實有這樣的事,原禦史大夫檢舉太子勾結賊人,與叛黨有所瓜葛,後來被證明是誣陷,先帝念其為官多年,免去死刑,將其編入賤籍,趕出京城,後世三代不得錄用。


    這事看似簡單,但是實際上卻比想象中的還要複雜,而即使那時候的朱景隻有五歲,但也看得出來,此事的背後是權勢利益的交鋒。


    那一年,正是先帝封朱琦為太子的一年,那時的先帝還不到四十歲,正是壯年之時,許多大臣都以為立儲尚早,這樣會陷太子於危難,讓其成為其他皇子甚至其他勢力的眾矢之的,因此都紛紛勸諫先帝。


    他們雖然表麵上是為了江山社稷著想,但是實際上,他們心底作何打算又有誰會知道呢!


    當然,也不乏支持此事的官員,有了他們的支持,先帝也就順利地定下了此事,而那些反對之人也隻能閉了嘴。


    雖然如此,表麵上看似平靜了下來,但並不代表背地裏就會平靜,朱琦作為整個事件的中心,自是毫無疑問地就惹上了不少麻煩。


    不過朱琦自己也是能惹事,都已經是太子了,還控製不住愛在外麵打抱不平,結交朋友的習慣,這樣一來,時間久了,就是沒事也生出事來了。


    後來,他的幾個朋友因為被查出叛黨的身份,所以他也就牽連了進去。


    至於那個禦使大夫,作為監管其他官員的主官,知道了此事,就上奏給了先帝,本來這也是他的職責,也沒什麽,但是他偏偏把這事在稟告之前給捅了個眾所周知。


    這麽一來,他是一開始就把不希望這種事擴大的先帝給得罪了,失去了最有力的支持不說,他還把自己夾在了兩股勢力之間。


    事情到了這裏,他在哪一方勢力中都討不了好,所以最後在一番爭鬥之下,他就毫無疑問地成為了一個犧牲品,沒有任何人會同情的那一種。


    當然,這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麽樣子,那也無從得知,不過他當年也隨口問過自己的大哥,那時候大哥一口咬定那些朋友的身份是清白的,認為自己也是被冤枉的。


    實際上,事情落得如此結果也是意料之內,先帝必然不會為這事嚴懲自己剛剛立的太子,而他更有為太子立威而偏向太子的意思。


    雖然有人從中作梗,但是先帝畢竟是先帝,他的意誌基本可以引導事情走向,所以事情也就必然地發展了下去。


    其實很多時候,真相並不一定重要,歸根到底,還是躲不開一個“權”和一個“勢”字。


    迴想了一遍當年的事後,朱景迴了迴神,隨即問道:“冤案?你說有冤,可有何證據?”


    “事情過去這麽多年,民女哪還有什麽證據?如今有幸能夠親自見到陛下,陛下聖明,民女別無他求,隻希望陛下能還我父親一個公道。”


    看著李新月悲傷至極的神色,他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歎了口氣。


    這件事情,就算是有證據,他也不好辦啊!


    那些官員不說,事情的真相也不說,單單隻是先帝的意思,就足以讓他望而卻步了。


    倘若他真的幫忙給翻了案,那豈不是說先帝犯了錯?


    深知此事麻煩至極,根本不可能解決,而且也沒有解決的必要,他狠了狠心,當即便打算了卻此事,讓李新月徹底熄了伸冤的念頭。


    “新月姑娘,這都是你的片麵之詞,而且那時的你也還小,對此事恐怕也知之甚少,還是將你父親叫來吧,讓我親自與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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