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要酌情付出吧。”方汀想了想，勉強迴應。
“你說什麽？酌情付出？什麽玩意兒！”沒想到女孩竟然氣笑了，那是她獨有的招牌表情，並且笑中帶淚，方汀以有限的人生閱曆，再沒有在任何人身上看到這種表情了。
“就是酌情啊，你也是個人啊，要先滿足自己，才能照顧別人啊！扶貧也是有限度的啊……”還沒等方汀說完。對方一聲冷笑。
“你說錯了。這不叫扶貧，這叫.....搖樹。”vivian說道，“而且，我並不是一個人，我是一棵，屬於別人的樹。懂嗎？”看著方汀懵懵的樣子，女孩由氣笑變成了嘲笑。
“你不是作家嗎，怎麽這點人事都沒見過。”女孩笑道。
方汀笑不出來，隻覺內心悲傷。她不知道這個女孩經曆了多少苦難，才能把如此殘酷的現實當成笑話來講。
“可是，你可以拒絕著試試，先自救呢，試試。”方汀的惻隱之心再度泛濫，並且好為人師的毛病又犯了。
“你以為我真傻到那個地步嗎？我沒有想過自救？”女孩說著，點燃了一根煙，隨手遞給方汀一支，方汀沒有接，她又放在了桌子上。
“試過，剛畢業的時候，就逼著我買房。所有人，天天打電話，旁敲側擊後來再加冷暴力。”女孩幽幽說道，“我那時候啊，是真的一無所有。就算我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能力。”說著，聲音有點哽咽了。
方汀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又給她倒了一杯水。
“然後呢？”方汀追問，“沒錢不給不就可以了嗎？沒錢能怎麽辦呢？”她不理解問題在哪裏。
“我總是被逼著超能力而為。你知道嗎？在他們眼中，我永遠不會生病，沒有完不成的工作，沒有賺不到的錢。我就是一個出門就能見到錢的人，並且永遠快樂，讓別人愉悅。”
“後來呢？”方汀問道。
“後來我看穿了所有人睜眼說瞎話，目的隻是向我要錢的嘴臉，全部拉黑了。”女孩迴答。
“也無不可吧……”方汀迴答，“雖然可能會受到批評，但好像現在社會上對這樣的事情，也處於理解態度居多，畢竟，誰不需要親情？哪怕有一丁點可留戀的，誰又能放棄親情呢？”
女孩不語。
“然後呢？”方汀問道，“得到短暫清淨了嗎？他們有自我反省沒有？”
女孩看著方汀，仿佛看著一個外星人。
“方汀，你很幸運。你知道嗎？要珍惜你所擁有的，那都是別人下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女孩說道，聲音再度哽咽。
方汀迴想自己寒風中一個人被坑光半生積蓄，走在街上，看見那隻奔向老樹死亡的流浪貓，頓時內心覺得十分好笑。對於這樣的自己，竟然有人羨慕！
“後來呢？他們收斂了嗎？”方汀問道。
“問你個問題，人性小百科。”女孩問道。
“你問。”方汀迴答。
“如果你遇到了困難，很大很大的困難，你說誰會幫助你？是你幫助過的人，還是幫助過你的人？”女孩問道。
“這點認知我還是有的，當然是幫助過我的人。隻有幫助過我的人，才會再次幫助我。”方汀迴答。
“同樣，害你的人，還會再害你，坑你的人，還會再坑你。這輩子，人的羈絆最深的，就這兩種人。一種是投資你的，一種是索債鬼。”女孩說道。
今晚的話題，令方汀感到陣陣痛苦。
“他們使用了什麽伎倆？”方汀問道。
“發動所有人啊，就是，所有人啊！年邁的外公，外麵的老實人家裏的炫耀狂舅舅，後來發現這些都不好使了，還慫恿了小時候和我一起玩的表姐來說服我。”女孩說道。
“如果是電話騷擾，可以屏蔽的吧……”方汀說道。
“心理壓力極大，而且不僅是電話騷擾哦，他們還會來追殺。”女孩說。
“追.....殺......”方汀一驚，“這年頭，還有這個詞啊……那咋追殺啊……”
“不是殺人的意思啦！”女孩再次哈哈大笑，笑中閃爍淚花。
“就是說要來看你，想你了。而且，不是騷擾，人家是來這個城市新建的迪斯尼來玩，順便來看你。”女孩說道，一臉無奈。“說的就像迪斯尼是我開的一樣，隻要一來這個城市，迪斯尼就代表我。它是一個無法拒絕的由頭。你若拒絕，人家則表示隻是來迪斯尼。你若不置可否，下一步便是順便來看你。搞得我現在啊，誰一提迪斯尼這三個字，我都一陣恐慌，就像得了被破害妄想症了一樣。”
“可是，關係都這麽緊張了，都拉黑了，還能想你了？來和你玩？氣氛也不大對啊……”方汀疑惑地問。
“嗯。人家有這個本事，完全不顧你的反應和看法，不管你說什麽和具體什麽感受，人家想幹嘛幹嘛。人家想讓你什麽反應你就應該有什麽反應，不然就是狂風暴雨。還能鬧你單位去。”
“我的媽呀……”方汀驚訝地說。“後來沒鬧過去吧？那就有點影響太大了吧……”
“你以為我第一個工作怎麽沒的。”女孩淡淡地說。“倒是沒鬧過去，不過啊，我的心力衰竭了。俗稱心態崩了。自動離職了。”
“唉。”方汀感歎了一句。
“後來就直接住進了醫院，呆了一周，那是我人生最快樂，心無掛慮的一周。你知道嗎，我的人生啊，從來沒那麽快樂過！”女孩說著，像是迴憶起來什麽特別幸福的時光，臉上也有了光澤。
“就.....都住院了.....也不至於開心成這樣了吧……”方汀有些不解。
“你不懂。”女孩若有所思，笑著迴答。
“那你什麽病呢？”方汀好奇地問。
“告訴你一個搞笑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什麽病！醫生也不知道！但我確實動不了，隻能住院，每天打營養液。”女孩有點調皮地說。
“還能這樣啊？”方汀表示大開眼界。
“對啊，那一周啊，別提多開心了！”
“那你的家人，家族人他們來看你了嗎？他們知道你住院了嗎？”方汀問道。
女孩頓了一頓，“none.一個電話都沒有。一個信息都沒有。他們就像死了一樣，全部。所有人。”說這話時，她麵無表情。
“所以說，那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七天。仿佛身上一座大山都頓時消失了。真的，我從來不知道，生而為人，還可以那麽輕鬆！”女孩的笑，令方汀都快哭了出來。
“他人就是地獄啊。”思忖片刻，方汀來了一句，“你也算曆經劫難了，以後啊，就當自己是孫悟空，石頭裏蹦出來的，已經逃脫了五指山。以後啊，你就是自己的小宇宙！”方汀笑著鼓勵，內心卻十分苦澀。
“唉。想的美。有些人啊，是宿命。”女孩卻幽幽地迴複了一句，“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有時候真希望自己永遠不出院。”
“你說什麽？酌情付出？什麽玩意兒！”沒想到女孩竟然氣笑了，那是她獨有的招牌表情，並且笑中帶淚，方汀以有限的人生閱曆，再沒有在任何人身上看到這種表情了。
“就是酌情啊，你也是個人啊，要先滿足自己，才能照顧別人啊！扶貧也是有限度的啊……”還沒等方汀說完。對方一聲冷笑。
“你說錯了。這不叫扶貧，這叫.....搖樹。”vivian說道，“而且，我並不是一個人，我是一棵，屬於別人的樹。懂嗎？”看著方汀懵懵的樣子，女孩由氣笑變成了嘲笑。
“你不是作家嗎，怎麽這點人事都沒見過。”女孩笑道。
方汀笑不出來，隻覺內心悲傷。她不知道這個女孩經曆了多少苦難，才能把如此殘酷的現實當成笑話來講。
“可是，你可以拒絕著試試，先自救呢，試試。”方汀的惻隱之心再度泛濫，並且好為人師的毛病又犯了。
“你以為我真傻到那個地步嗎？我沒有想過自救？”女孩說著，點燃了一根煙，隨手遞給方汀一支，方汀沒有接，她又放在了桌子上。
“試過，剛畢業的時候，就逼著我買房。所有人，天天打電話，旁敲側擊後來再加冷暴力。”女孩幽幽說道，“我那時候啊，是真的一無所有。就算我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能力。”說著，聲音有點哽咽了。
方汀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又給她倒了一杯水。
“然後呢？”方汀追問，“沒錢不給不就可以了嗎？沒錢能怎麽辦呢？”她不理解問題在哪裏。
“我總是被逼著超能力而為。你知道嗎？在他們眼中，我永遠不會生病，沒有完不成的工作，沒有賺不到的錢。我就是一個出門就能見到錢的人，並且永遠快樂，讓別人愉悅。”
“後來呢？”方汀問道。
“後來我看穿了所有人睜眼說瞎話，目的隻是向我要錢的嘴臉，全部拉黑了。”女孩迴答。
“也無不可吧……”方汀迴答，“雖然可能會受到批評，但好像現在社會上對這樣的事情，也處於理解態度居多，畢竟，誰不需要親情？哪怕有一丁點可留戀的，誰又能放棄親情呢？”
女孩不語。
“然後呢？”方汀問道，“得到短暫清淨了嗎？他們有自我反省沒有？”
女孩看著方汀，仿佛看著一個外星人。
“方汀，你很幸運。你知道嗎？要珍惜你所擁有的，那都是別人下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女孩說道，聲音再度哽咽。
方汀迴想自己寒風中一個人被坑光半生積蓄，走在街上，看見那隻奔向老樹死亡的流浪貓，頓時內心覺得十分好笑。對於這樣的自己，竟然有人羨慕！
“後來呢？他們收斂了嗎？”方汀問道。
“問你個問題，人性小百科。”女孩問道。
“你問。”方汀迴答。
“如果你遇到了困難，很大很大的困難，你說誰會幫助你？是你幫助過的人，還是幫助過你的人？”女孩問道。
“這點認知我還是有的，當然是幫助過我的人。隻有幫助過我的人，才會再次幫助我。”方汀迴答。
“同樣，害你的人，還會再害你，坑你的人，還會再坑你。這輩子，人的羈絆最深的，就這兩種人。一種是投資你的，一種是索債鬼。”女孩說道。
今晚的話題，令方汀感到陣陣痛苦。
“他們使用了什麽伎倆？”方汀問道。
“發動所有人啊，就是，所有人啊！年邁的外公，外麵的老實人家裏的炫耀狂舅舅，後來發現這些都不好使了，還慫恿了小時候和我一起玩的表姐來說服我。”女孩說道。
“如果是電話騷擾，可以屏蔽的吧……”方汀說道。
“心理壓力極大，而且不僅是電話騷擾哦，他們還會來追殺。”女孩說。
“追.....殺......”方汀一驚，“這年頭，還有這個詞啊……那咋追殺啊……”
“不是殺人的意思啦！”女孩再次哈哈大笑，笑中閃爍淚花。
“就是說要來看你，想你了。而且，不是騷擾，人家是來這個城市新建的迪斯尼來玩，順便來看你。”女孩說道，一臉無奈。“說的就像迪斯尼是我開的一樣，隻要一來這個城市，迪斯尼就代表我。它是一個無法拒絕的由頭。你若拒絕，人家則表示隻是來迪斯尼。你若不置可否，下一步便是順便來看你。搞得我現在啊，誰一提迪斯尼這三個字，我都一陣恐慌，就像得了被破害妄想症了一樣。”
“可是，關係都這麽緊張了，都拉黑了，還能想你了？來和你玩？氣氛也不大對啊……”方汀疑惑地問。
“嗯。人家有這個本事，完全不顧你的反應和看法，不管你說什麽和具體什麽感受，人家想幹嘛幹嘛。人家想讓你什麽反應你就應該有什麽反應，不然就是狂風暴雨。還能鬧你單位去。”
“我的媽呀……”方汀驚訝地說。“後來沒鬧過去吧？那就有點影響太大了吧……”
“你以為我第一個工作怎麽沒的。”女孩淡淡地說。“倒是沒鬧過去，不過啊，我的心力衰竭了。俗稱心態崩了。自動離職了。”
“唉。”方汀感歎了一句。
“後來就直接住進了醫院，呆了一周，那是我人生最快樂，心無掛慮的一周。你知道嗎，我的人生啊，從來沒那麽快樂過！”女孩說著，像是迴憶起來什麽特別幸福的時光，臉上也有了光澤。
“就.....都住院了.....也不至於開心成這樣了吧……”方汀有些不解。
“你不懂。”女孩若有所思，笑著迴答。
“那你什麽病呢？”方汀好奇地問。
“告訴你一個搞笑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什麽病！醫生也不知道！但我確實動不了，隻能住院，每天打營養液。”女孩有點調皮地說。
“還能這樣啊？”方汀表示大開眼界。
“對啊，那一周啊，別提多開心了！”
“那你的家人，家族人他們來看你了嗎？他們知道你住院了嗎？”方汀問道。
女孩頓了一頓，“none.一個電話都沒有。一個信息都沒有。他們就像死了一樣，全部。所有人。”說這話時，她麵無表情。
“所以說，那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七天。仿佛身上一座大山都頓時消失了。真的，我從來不知道，生而為人，還可以那麽輕鬆！”女孩的笑，令方汀都快哭了出來。
“他人就是地獄啊。”思忖片刻，方汀來了一句，“你也算曆經劫難了，以後啊，就當自己是孫悟空，石頭裏蹦出來的，已經逃脫了五指山。以後啊，你就是自己的小宇宙！”方汀笑著鼓勵，內心卻十分苦澀。
“唉。想的美。有些人啊，是宿命。”女孩卻幽幽地迴複了一句，“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有時候真希望自己永遠不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