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經他人醜,莫勸他人美。”鄺無辰說了一句,方汀不語。


    “以後知道了吧,這些人有毒!趕緊絕交。”鄺無辰見方汀呆若木雞,隻能再次提醒,然而,這提醒,卻像是消失在了空氣中,毫無任何反饋。


    “我言盡於此。你若不聽,我也沒有辦法了。”說著起身便打算離開了,“最後隻能再送你一句,保護自己最重要。不要被人濫用惻隱之心。”


    這或許是形容方汀最為精準的詞語了。


    被濫用惻隱之心,就像是她生命中的詛咒,總是能被專門盯著她的弱點的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然而她無力掙脫。她的生命中,似乎缺乏一種緊密聯係和存在感,而這種存在感,隻需強烈程度達到自己的需求,好與壞,並不那麽重要。


    她無意中發現了vivian的秘密。


    是什麽令一個女人完全不顧自尊和心靈完整,對錢達到了這樣的頂禮膜拜?


    原本方汀以為她心裏的低位,隻是由於那個家族生意日漸崛起而令兩人友情地位失衡的發小造成的對她心裏的逐漸隱形侵犯和傷害,而很快,她發現了她真正的動力源泉-哥哥。


    “原來你還有個哥哥啊!”方汀曾經驚訝地問道。


    “對啊。我哥哥,可是學霸呢!”女孩不無自豪地說道。


    “哇,厲害了,那得是名牌大學吧?”方汀問道。


    “g大。”女孩自豪地說。


    然而,這隻是一家,稍微過了重點線的大學而已,和學霸,天才之類的字眼並不沾邊。


    “你的大學,比你哥哥的,分數線要高很多吧?”方汀有些驚訝,客觀來講,vivian憑著自己的實力考上的大學,遠比哥哥的要好,然而她卻以哥哥是學霸為榮,把自己的成就完全忽略了。那是一種,近乎無我的忽略。


    “啊,還好吧。”輕描淡寫,這和對哥哥的成績,以及朋友的金錢頂禮膜拜的態度截然相反,這令方汀迷惑不已。


    “他複讀了一年,第一年沒發揮好。”她又說了一句。


    “哦,發揮好了能考什麽啊?”方汀問道。“清華嗎?”


    女孩搖了搖頭。


    “考得差考了什麽呀?”方汀又問。


    “一個普通本科,剛過本科線第一年。”女孩迴答。


    方汀更加震驚了。


    對於vivian,身材良好,反應迅速,隻要她願意,情商便可以很高,工作能力也很ok,然而,對於她自己,她似乎完全沒有尊重以及對自己付出努力後取得的成果感到自豪,相反,她會毫不猶豫的去吹捧本和天才二字毫無關係的人是學霸?


    這什麽邏輯?!


    或許,這便是vivian整個人與其他任何人都不同的地方,也是令方汀明知此人有嚴重問題,卻又無法拋棄的地方。


    她有一種令人心痛的可憐之感。


    “我們家族,還是有點高智商基因的,我的舅舅也很厲害,是科學家!”女孩更加自豪地說道,儼然這個時不時出現在她口中的舅舅是家族之光,是他們家族最有麵子的人。


    “哦,那麽厲害的啊……”方汀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敷衍。


    “其實你自己,也挺厲害的了……一個女孩,自己贏得這些,難道不也值得自豪嗎?”方汀說道。


    “唉。還好吧。”她完全不以為然,“不過我有的時候,感覺自己很冷漠,他們說我有點不認親。”女孩說道。


    “不認親?”方汀重複,“什麽意思啊?”


    “就是舅舅的女兒嘛,來這個城市工作了,想辦法聯係我,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沒什麽感覺,甚至麵都不想見她。而且說實話,我們不熟。”女孩說道。


    “哦,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方汀理所當然地迴答,從小孑然一身的她,並沒有太多來自親情的困擾。“朋友是自己的選擇的,想和誰玩和誰玩,kpi是自己開心啊。”她笑著迴答。


    “唉。這又不是朋友,很多人給我打電話的。說讓我加她微信什麽的。關鍵,我們不熟,而且,她一個五線城市剛來的畢業生,對我除了負擔,毫無價值,還施加壓力,令我感到窒息。”


    “這就有點過分了吧……”方汀說道,“人與人之間,是相互的。雖然這樣說有點冷漠,但是你也不容易啊,沒有什麽理由搭理一個上來就要走進你的生活,對你毫無幫助隻有負擔的人啊?”


    “可能舅舅來我家找存在感和尊嚴找習慣了吧。”她迴答,表情十分無奈,“而且雖然這個表妹相貌平平,智商平平,母親還是個文盲,然而,她在家族的地位那是第一名呢,從小被眾星捧月長大的,以前舅舅掛在嘴邊,天天說她閨女以後可是要上清華的人。”女孩說道。


    “哦……這樣啊……”方汀腦補了一下這個畫麵,無法與那個令人驕傲的舅舅形象對上號。


    “所以啊,他們總能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你理解嗎?就是不顧現實,上來就比。”


    “那你表妹,後來考清華了嗎?”方汀問道。


    “要真是考了清華畢業,還能從五線城市來這裏打工?”vivian苦笑道。


    方汀無奈地搖了搖頭,原來vivian身上,叮著水蛭。


    “反正我是不會見她的。這是我最後的反抗了。上來就往身上貼的狗屎,從小到大,我見太多了。”女孩說道。


    方汀驚愕。


    原來她心知肚明。


    “那......如果這麽不公平,你為什麽不說清楚哇?”方汀天真地問。


    vivian看著方汀,那種表情,有一瞬間令她有些眼熟,那是與鄺無辰異曲同工的“你昨天才出生嗎?”表情。


    “你生活中,從來沒遇到過難纏的人吧?你懂什麽叫難纏嗎?你懂嗎?”看著方汀一臉無辜,女孩問道。


    “難......難纏......是啥意思啊……”方汀說道。


    “難纏就是扯上關係一定要占你便宜,你說這個,他們說那個,總有理由纏住你,說服你。說不服你,就消耗你,直到你累的不顧黑白,重複他們口中的話,灌輸到你腦子裏的話,你才能得到片刻安寧,不然就消耗你,永無止盡,寧願損害你,也不願意看到你失去控製。你經曆過嗎?”


    方汀被震驚了,一言不發。


    “一個人這樣也就罷了,所有人都這樣對你,你知道那是多大的壓力嗎?”


    方汀看著vivian,突然內心感歎,本以為自己孑然一身,近乎家破人亡的淒慘孤獨。卻沒想到,有人比自己更慘,背靠懸崖,深淵帶爪。


    原來她什麽都知道。隻是無能為力。


    “知道對一個女孩最大的詛咒是什麽嗎?”vivian有開口了。


    “什麽......”方汀嚇得都不怎麽敢說話了,突然覺得,自己從前太天真了。


    “不愛她。並且以愛之名索取。這就等於把她生出來,在人世間要飯,給有錢人當人血饅頭。”


    方汀感到一陣脊背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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