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如願以償,兩人終於在病房裏,有了理所當然的存在理由。


    “我說你們一家人啊,也是奇怪了,怎麽好來就同時來,要不來,半個人影都沒有。上班的還知道錯峰出行呢,你們就不能商量一下探視日程嗎?”醫生私下裏和鄺無辰說了幾句,鄺無辰一直點頭稱是,很快就把醫生送走了。


    “伯父,您今天感覺好些了嗎?”方汀坐在床邊拿起水果刀,給老爺子削水果。


    “好多了,汀汀來了,伯父很高興。”老爺子慈祥和藹的麵容,令方汀心情好極了。


    “伯父我也可想您了!”方汀快人快語,邊笨拙地削著蘋果。


    鄺無辰則是聽的一愣這個家夥竟然這麽肉麻的話都說得出口!


    “伯父也想你呢!”說著,一隻手握住了方汀的手,阻擋了她正在削蘋果的動作,“這個小事就不麻煩你了,你呀,來到這就坐著,跟伯父聊聊天,伯父就已經十分開心了。”


    再看一眼站在病房中間的鄺無辰,慈善的麵容立馬變得嚴厲起來,“你來!這個活讓人家小姑娘幹,怎麽好意思的!”


    鄺無辰聽了連忙湊上前了,伸出手接住蘋果和刀,剛想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又立馬被嗬斥了,“你拿著椅子到門口削去!”說著一揮手,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令方汀忍俊不禁。


    鄺無辰則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毫無怨言地拿著椅子和蘋果到,坐到了門口。


    老爺子則是和方汀很快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天來,話題天南地北,玄幻至極,又瑣碎又沒營養,聽得鄺無辰三觀盡毀懷疑人生,然而老爺子卻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樣,聽得越來越感興趣。


    “所以呢,後來怎麽樣了?”老爺子就著一個方汀講到一半的故事追問著,滿臉好奇像個小孩子。


    “後來,地球就懷孕了,然後男主不得不帶著地球去打胎……”方汀說得煞有介事,鄺無辰感覺自己聽得快原地爆炸了……


    “聽說,你和小辰一起在做項目?”突然,老爺子老了一句,剩下方汀仍舊沉浸在自己剛剛講的殺馬特小故事中,麵部表情還沒調整過來。


    “啊,對的,我和方汀負責這個項目。方汀表現非常好.....”倒是鄺無辰立馬來了狀態,像是在匯報工作一樣,正襟危坐字正腔圓地搶答。


    “我沒問你。你削你的蘋果去。”老爺子一臉嫌棄。轉而在看向方汀,表情立馬又溫和起來,“所以,做得開心嗎?這個小工作?”


    “還.....還行吧……”突然間迴想起很多劇組裏糟心的雞毛蒜皮的小事,她敷衍道。


    鄺無辰則是再次想說話,被老爺子一個眼神噎了迴去。


    “接下來想做什麽呢?要不要再做一個類似的項目?”考慮到這個項目立馬結束了,對於方汀這樣的自由職業者來說,也就意味著丟掉了工作,老爺子倒是很貼心,為她設身處地地著想著下一份工作。


    “啊,不想了不想了。”鄺無辰聽得幾乎來了一萬個靈感,沒想到這個憨憨的女孩竟然一擺手,給拒絕了!要知道,這樣的金主都主動開口了,那絕對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啊,不是她不是那個意思,她是說還能做一個.....”鄺無辰剛一開口,又被一眼瞪沒了。


    “不說話會把你當啞巴嗎?削個蘋果哪來那麽多廢話!”不知道為什麽老爺子隻要眼睛一望向門口就氣不打一處來。


    鄺無辰隻好繼續削蘋果,同時趁老爺子不注意,給方汀使了個眼色。


    隻是方汀對於這個大好機會完全不放在眼裏,“我接下來,不想做這麽下遊的工作了,離錢太近,人都變得浮躁了,這種感覺我不是很喜歡。”方汀如實迴答,這卻令老爺子若有所思。


    “真是不簡單啊,小姑娘!”老爺子邊說邊點了點頭,再看了一眼鄺無辰,表情立馬又憤怒了起來。“眼光長遠,有大局觀,你看看人家!”


    “是,是。我多學習以後。”鄺無辰毫無怨言地連連點頭。在老人麵前,他表現的就像是一個毫無自我的掉線木偶,然而,縱然這般討好取悅,卻仍舊沒能換來老爺子的寵愛,這令方汀不禁十分驚訝。


    “那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麽呢?”老爺子饒有興趣地問道。


    “接下來,我要打磨下一個劇本,良心製作,文化與深度一個都不能少!”她說著,不禁開始激情澎湃。


    “哇塞,真厲害!想好叫什麽名字了嗎?”老爺子追問道,似乎對於方汀的話題,他總是那麽的感興趣,這令鄺無辰簡直無法理解。


    “嗯,名字暫時定了,《重生後我隻想開挖掘機》”方汀一說完,鄺無辰咳嗽了一聲。


    “哇,這名字好哇!”卻沒想到,老爺子聽了連連點頭,這個殺馬特書名,差點沒讓鄺無辰從椅子上倒下來,老爺子卻滿是欣賞。


    這什麽世界!


    鄺無辰再次感覺自己的三觀已經被震得稀碎,然而又不敢吭聲,隻能低眉順眼地繼續削蘋果。那手中的蘋果被他並不精湛的手藝,削得隻剩下三分之一的果肉,終於撕掉最後一塊皮的時候,連他自己都不敢把這個比核稍大一點的果肉遞過去了。


    他拿著那個大蘋果核,坐在那裏,不敢動也不敢說話。


    “那這麽好的構思和創意,寫出來的書一定很棒吧……”老爺子竟然開始幫她暢想起來了……這令鄺無辰目瞪口呆,要知道,自己剛畢業那會可是寫了一百多頁的ppt辛辛苦苦的策劃方案要資金老爺子理都沒理他,這才無奈來了這個項目組乖乖做一個毫無存在感的小助理的,而如今,就這麽一個天雷滾滾的書名,老爺子竟然這麽熱情?


    他隻能屏氣凝神,看接下來還能發生什麽。


    “是啊,我打算啊,用意識流的手法,表現一種人類存在的基本情緒.....”方汀見遇到了知音,瞬間來勁了,“用樸實無華的小故事,散發一下我靈魂深處的馨香……”


    為了不讓自己再次招徠批評,鄺無辰真的盡力屏住自己內心想笑的衝動了……


    “真好!真好哇!”老爺子緊緊握住方汀的手大聲誇獎道。“這創意,這初衷,一定要堅持啊!”


    “嗯,我會的,伯父!”方汀也像是終於遇到了懂自己的人,激動的快熱淚盈眶了,“您懂我!”


    剩下鄺無辰在門邊的小板凳上手拿著一個碩大的蘋果核獨自淩亂......


    “咱們這就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呐……”


    “嗯嗯!”方汀用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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