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彩芹抬起哀怨的眼睛看著司馬來順說:“司馬,帶我走吧!我們走吧!”


    司馬來順躲開她那哀怨的目光,把臉朝向一邊:


    “彩芹,迴去吧,都兩個娃娃了,跟人家好好過日子。你家那娃娃沒有娘喂奶這會兒也許正餓得‘哇哇’直哭著嘞!這年頭,缺吃少喝的,人家肯養咱那娃娃,你還想怎樣哩?再說,把咱那娃兒扔在人家家裏你能放心?”


    “他總會有辦法,我和他過了這幾年的日子,知道他是個好心人哩,他舍不得餓著小妮兒,也不會虧待咱那個娃兒!”


    張彩芹這是早有打算,鐵了心要跟司馬來順“遠走高飛”。


    可是,張彩芹能放得下吃奶的孩子,司馬來順卻放不下他那瞎眼的老娘和那一大家子人。多好的秋英啊,她就像一個男人一樣地幫他撐起了大半個家,去年,他們又生了個閨女,小妮兒長得眉清目秀一半像她娘一半又像極了他司馬,他喜歡得不得了,他想了好幾天給她想出了個好聽的名字:司馬雲朵。


    他舍不下他們。


    這幾天秋英的娘得了癱瘓,她帶著小妮兒去娘家伺候她娘了。


    “等咱出去站住了腳跟兒,咱再想辦法接迴咱那娃娃。”


    張彩芹憧憬著她和司馬來順的未來,眼睛裏放出了異彩,隻要能和司馬來順在一起,她就沒有了先前的那種迷茫。


    司馬來順想起了他十歲時跟娘行走在逃荒的路上,他們要吃沒吃要喝沒喝,冬天裏破棉襖露著棉絮,那一年他可是被凍怕了,餓怕了,而今,他娘帶著他苦爭苦熬千辛萬苦給他娶了媳婦兒成了家,結束了那忍饑挨餓、風餐露宿、受苦受凍的日子,並且有了大虎、二虎和小雲朵這幾個可愛的娃娃,他怎會舍得放棄這樣一個幸福、安穩的家,再要帶著個張彩芹去浪跡天涯?彩芹是沒吃過苦,不知道流浪的日子是怎樣的熬煎,她隻知道有了司馬就有了一切!


    “彩芹,聽我一句話,迴去吧,迴去好好拉扯兩個孩子,好好跟你家那個‘老趙’過日子,咱們已經不是那十七八歲的姑娘小夥兒,都拖家帶口的怎能說走就走人嘞?咱倆那事兒,過了今天就算‘翻篇兒’了,就再也別想它了,行不?”


    “不,我跟定了你,無論是到海角還是天涯,我都跟定你了!吃苦受累我都不怕!”


    張彩芹聲淚俱下。


    “你讓我再好好想一想,就是真要走,也得等到明年開春兒再說,天氣暖和了,路上也好湊合。現如今馬上就要秋收了,等秋收罷了,北風就會一場接著一場地刮過來,到時候天寒地凍的,路上你哭都來不及。冰天雪地的,到時候啥活計都歇了工,更別說能到哪裏去找些活路養活自己了。這年頭缺吃少喝的,都跟著大人孩子一窩口,你就是要飯都沒有人給你哩,特別是像咱倆這年輕少壯的能開得了口?到時候你說咋辦吧?”


    司馬來順給張彩芹分析著“跑路”的利害。


    “明年?你是說讓我先迴去等到明年?不,我不能等!真要是迴去的話,那這漫長的一個冬天難說不會再懷上個他老趙家的犢子,萬一真再懷上了,我就一輩子再也別想離開三合村了!如果是那樣,我幹脆死了算了!沒有了你,我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麽意思?除了忍受這世上的種種折磨還會有什麽?一丁點兒意思都沒有!”


    張彩芹的眼神立刻暗淡下來,要是再讓她重迴山東那個小鄉村裏跟那個趙滿囤一起過上一輩子,她真的覺得還不如此刻就死在司馬的懷裏,死在他的麵前。


    兩個人在窯洞子裏說到了天黑也沒有說出個啥道道,司馬來順讓張彩芹在這窯洞子裏等他,他先去迴家做飯,等他娘和兩個娃子都睡下了,他就帶上些飯食過來陪她,罷了,天一亮他就送她上路迴家。


    張彩芹抓了把柴草靠牆坐在角落裏噘著嘴不再理他,她恨司馬為什麽如此的畏畏縮縮,如此的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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