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公問道:“夫人,你想說什麽?”劉氏說道:“老爺,一塵禪師是我家的貴人,為你送來一文一武兩位高賢,那孫承宗十年裏兢兢業業輔佐於你,多是積勞成疾累跨的!如今二人先死一個,如同去你一臂,這不是上天對老爺你的警示麽?”


    虞公說道:“你是勸我急流勇退!”劉氏說道:“你為官忠廉,為人耿直,在官場中樹了不少敵人,再想擢任是不可能了,去年你查辦查布鄂的娘舅,遭人彈劾,老爺應該知道宦海兇險、如履薄冰的道理吧。近年來你又染上風寒的毛病,每到夜晚咳得厲害,兩條腿不拄杖都走不了幾步,您聽我的,上奏朝廷稱病告老還鄉吧!”


    虞公聞言良久念道:“人生七十鬼為鄰,已覺風光屬別人。莫待朝廷差致仕,早謀泉石樂天真。也罷,就依夫人!”於是虞公上奏朝廷請求告老。


    次日,虞公將鐵手箭獅王雷應請到宅中,虞公將去意相告,老哥倆推杯換盞,談到歡喜處放聲大笑,談到傷心處黯然落淚,虞公問道:“老哥哥,我告老林泉,你怎麽個打算?”雷應說道:“我迴青峰山,我兄弟還在那,大人讓我最後送您一程吧!”虞公說道:“好吧!老哥哥,我為官清廉,家中薄田數畝,也沒有什麽積蓄,您有什麽請求我都答應你!”雷應聞言站起身,眼內精光四射說道:“大人的意思......!”


    虞公說道:“老哥哥,你是個爽快人,怎麽今日慢言慢語的,還是我來說吧!孝兒年紀不小了,我家中人丁單薄,他也該成家,侄女紅英與他年齡相仿,從小又經常在一起,兩小無猜、竹馬之交。一塵禪師給我來的信中說,不久便讓孩子迴家,我便尋媒人上門提親,雷兄,你看可好!”雷應聞言,眼淚婆娑雙膝跪地說道:“大人呀,多謝您不棄小女!”虞公慌忙以手相攙說道:“雷兄,我們兩家是門當戶對,其中又有一塵禪師為媒,我求之不得。何況紅英能文能武,我一年沒見孝兒了,不知他能不能配上紅英。”


    兩個老頭哭哭笑笑至深夜方散,沒過二日,賽養叔虞孝從保定趕來,虞公和雷應二人一瞧,虞孝早長已成大人,身子健壯,相貌英俊。二老一攀談,發現虞孝對答如流,談吐文雅,更是歡喜。立即挑良辰擇吉日,給虞孝和紅英完婚。


    不久朝中聖旨下,準予虞公致仕,聖上念其清廉賞食全俸,特賜紋銀五百兩養老。老百姓聞訊奔走相告,聯名請願,留大人再任一期,虞公對百姓說道:“諸位看看我這條腿,那年發水時凍的,哎,能不能走迴穀城老家尚不可知,讓我走吧,未必能多活幾年!”在場百姓聞言無不落淚,依依不舍而去。


    三日後,一行人馬出離開府城,百姓直送出十餘裏方迴,大人為官二十載,家當不滿一輛騾車,夫人劉氏和兩個仆婦擠在騾車內,騾車前後左右是四匹快馬,左邊一匹棗紅馬傍著騾車,上坐年近六旬的老大人虞舜華,右邊是老英雄獅王雷應,後邊一匹馬上端坐著的是小姐紅英,當先是一位英姿颯爽目的少年,馬鞍橋上掛著一條大槍,正是賽養叔虞孝。


    這騾子跑的也慢些,一日的光景才行了七八十裏路,前邊一片大山,猛聽得大道兩旁樹林之內,一陣銅鑼的聲音,樹林出來四五十名嘍卒,為首兩匹馬,馬鞍橋上端坐二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幼,各擎一口大刀,把道路攔住。


    虞孝眼見有人劫道,忙迴身圍住騾車,把大槍摘下來在掌中一橫,說道:“哪來的匪人,吃了熊心豹膽,光天化日敢阻擋我的去路。”對麵那個上年紀的匪首聞言提馬上前,將大刀在馬鞍上一擔,拱手說道:“前麵可是虞如老大人麽?”


    虞孝說道:“既知是大人的騾車,你還敢阻攔!”那匪首說道:“你是哪個?”虞孝說道:“在下是大人的犬子!”老者聞言勒住韁繩,定睛將虞孝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說道:“好個人樣,請你父親答話,我與他是故交!”


    虞孝以為是匪人行搶,哪知此人與乃父有交,一時不知該如何,身後虞老大人聞言,這才仔細打量對麵的匪首,但見此人年過五旬,麵如古月,花白的頭發,赤紅麵,深目高鼻,酒糟鼻子頭兒,身穿藍寧綢小夾襖,青緞子褲,坐在馬上左搖右晃的。


    老大人對身邊的幾人說道:“他說是故人,我卻不認得他。”遂即高聲說道:“在下便是虞如,請恕我老眼昏花,並不識君!”那老者聞言口打嗨聲說道:“大人啊,你我快二十載未見,你是春風得意,連連高升,如今是一府黃堂,朝廷中大夫。我卻是誤傷人命,背井離鄉,占山為王,綠林中的響馬。大人難道不認得襄陽府穀城石門橋的老鄉親了麽?”虞老大人聞言驚唿道:“你是中遲?”老者說道:“我正是任中遲!”


    虞老大人聞言有心過去弟兄相見,又一想:“我與他弟兄二十載未見,他為何帶著人在此攔阻,恐怕其中另有隱情?”想罷隻是在馬上拱拱手說道:“賢弟多年不見,想煞愚兄了!”任中遲見大人麵帶猶豫之色,心中暗道:“如今他是官,我是賊,有道是乘雲行泥,棲宿不同!”


    想罷說道:“大人,自你高中進士,舉家搬往河北後,我便落魄了,我這長街之上失手傷了人命,知道攤上官司,連夜帶著家小跑至河南,我有個兄弟在白茅堵上,是個占山的大王,我便投奔與他,這十餘年來風餐露宿,混日子而已,每每夜深人靜之時便想起哥哥,常常淚灑枕邊,讓人一打聽方知,哥哥先任滿城縣令,後又往鄂州,再到長沙,豈料最後居然到這河南來任知府,官聲很大,深受百姓愛戴,我也時常想到城裏去拜望,又恐對哥哥不利,這不是,等到哥哥卸任,這才至此相侯,兄弟我有一事不明,請大人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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