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月禪師說道:“老劍客,近年身體可好!”侯昭笑道:“能吃能睡,大和尚怎的麵容憔悴,可有煩心事麽?”曉月禪師說道:“老僧不比劍客隱居納福,遇上了些麻煩!”侯昭聞言笑道:“禪師說笑了,你一身出神入化的武術,會有什麽麻煩?”曉月禪師不住的搖頭說道:“老劍客有所不知,老衲一時靜極思動,錯下高山,替人找臉麵,豈料栽了個大跟頭!”


    侯昭久曆江湖,飽經世故,察言觀色,料定老和尚有事相求,便說道:“你遠道而來,想必廟中清苦,何妨在我這裏多住些日子,明日我陪老和尚去濟南遊名刹古寺去!”曉月禪師臉上一紅,說道:“老劍客,老衲哪裏還有閑心寺外雲遊!”侯昭笑道:“你素來性格豪爽,有什麽話,盡管痛痛快快的講,不要轉彎子。”曉月禪師聞言說道:“你叫和尚講,和尚便說了,和尚這次遠道而來真是有求於你。老劍客,有難事你必得助我一臂之力。”侯昭笑道:“和尚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你我三四十年的交情了,非比尋常,你有為難的事,我豈能袖手不管?不過我先講明,你要用錢,萬兒八千,我還拿的出來,你要是用人,我年邁昏庸,不願再踏足江湖,眼前有大弟子藝業已成,你盡管帶去。”


    曉月禪師聞言,暗道:“早知你會這般說,嗨,求人不如求己!”想罷把僧袖子一甩,站起身來,向侯昭打稽首道:“老劍客,你老坐著,和尚告辭了!”說罷便往屋門口走去,侯昭手捋銀須,笑吟吟看著老和尚負氣告別,並不攔阻。這可極壞了一旁的風火神猴封啟旺,上前一張雙臂將老和尚攔住,衝著侯昭說道:“師傅,老禪師與你相交多年,如何二老才一見麵便要走呢?”侯昭這才發話說道:“禪師請迴來,你這是挑我的理麽?先把話說個清楚!”曉月禪師停住腳步迴頭說道:“你將話說死,將老衲拒之門外,老衲還在這裏做什麽?”


    侯昭點手招唿笑道:“迴來,你說找我幫忙,你也沒說是什麽事呀。讓我怎麽幫啊?我怎麽拒人於門外了。”封啟旺見狀忙攙著和尚的臂膀,說道:“禪師請迴來,坐下慢慢談,我師父跟您老玩笑呢!”老和尚半推半就重重坐在椅子上。侯昭說道:“禪師,你還是這麽大的火氣,你我青年時便在一起,先把事情說出來,我若是力所能及,又怎會袖手旁觀。到底是為什麽事情,說出來,我聽聽!”


    和尚聞言口打嗨聲,說道:“你這個老奸巨猾的猴子,知道老衲性子火爆,偏偏又來激我。長話短說,數月前,慈雲寺的金身羅漢法元受了上三門的欺辱,與醉道人單鶚相約在黃花崗上比武奪鏢。法元自持能為低微,來蓮花山聘請老衲下山助拳,老衲想起十年前,好友太乙劍客混元叟司徒定在蓮花會上被齊良大敗,最終含恨而死,一時動了塵凡,下高山前去助拳,不想上三門和少林門以勢壓人,不僅打死、打傷我蓮花門人無數,就連老衲練藝六十年,被他等熬戰之下累的張口吐血,好可憐一身橫練苦工,一旦之間化為無有。老僧這一敗,餘黨哪能抵擋,被他等先破慈雲寺,後破鐵佛寺。要將蓮花門一網打盡,老僧一是難咽心頭這口惡氣,二是不忍眼睜睜看門人任他人屠戮,萬般無奈這才來到九華蓮花峰,去請摩雲劍客淩空叟司徒湛,請他下山會鬥齊良、朱梅等人,重振蓮花門。豈料那司徒湛不思為胞兄報仇,反而言語之間流露出對教主不滿,埋怨老祖將門長之位傳於乃兄,老僧再三懇求,他言道齊漱溟劍術了得,又仗著師門一口寶劍,若要請他下山也可,要貧僧太代他取來下五門鎮門之寶湛盧寶劍,寶劍對寶劍,方有幾分勝算。誰知天不從人願,老僧在江湖中一打聽,這才知道,湛盧寶劍落在司徒定的幼子司徒平的手中,司徒平欺師滅祖,受了上三門女賊的引誘,已投在萬鬆山秦漁門下,湛盧寶劍也被秦漁所霸占。老僧自認為憑著一己之力,實難上萬鬆山朝天觀盜取寶劍,正在萬難之際,弟子俞德對我提起世間有口太阿寶劍,老衲方將老友想起,便厚著老臉登門拜訪於你,想借劍一用。誰知大遠撲來,你竟說要錢要人,幾句話,就把我堵住,貧僧滿腔熱火,給你冷水澆頭,你說我怎能不急?你不是讓老僧痛快說麽?老僧現在痛快說完,你不論如何,也得幫幫我。老僧也不借你的財力,也不借你的人力,隻借你的太阿寶劍一用,你琢磨琢磨,行是不行?”


    侯昭左手撕住頷下銀髯,抬頭盯著曉月禪師,二目金光四射說道:“禪師,你這番話,是哪個教給你的?”曉月禪師答道:“這番話是老僧所思所想,何談有人教?”侯昭說道:“我聽你這番話,麵麵俱到,我若不答應,未免太不顧交情了,但是,禪師你單單忘了一件事!”曉月禪師忙問:“何事?”侯昭正色說道:“你忘了,愚兄這口寶劍乃是先父所留,先父彌留之際對我言講,劍在人在,劍亡人亡。要知道,英雄愛寶劍勝似性命,如今你來問我借劍,分明是要我侯昭這一條老命。”曉月禪師說道:“這個......嗨!這便是老僧難以啟齒之處,但老僧確實不是那上三門和少林門眾位劍客的對手,如今江湖中可與其爭鋒之人已是寥寥無幾,無非三五人,有寶兵刃的更是少之又少,老兄不允,老僧也不強求,這便去雲紅木嶺突翠峰,也就是了。”


    侯昭說道:“禪師,你是不是糊塗了,正如你所說上三門和少林門劍客武術了得,你求司徒湛出頭,想那司徒湛善使一對雙鉤,對於劍術隻怕未必精通吧?放眼當今天下,能與齊良爭鋒之人,唯有老夫一人而已。如今我須發皆白,年過七十,本想在家中抱胳膊一忍退隱江湖,正所謂:鐵甲將軍夜渡關,朝臣侍漏五更寒,日出山寺僧未起,算來名利不如閑。今日你再三再四相請,又拐彎抹角以言語相激,我若過於固執,顯得我不顧交情。隻是愚兄三十餘年前與那齊良有過三次比試,皆是棋逢對手,如今過去三十載不知誰高誰下!”


    曉月禪師聞言大喜說道:“老兄劍術通玄,齊良定不是對手,下月初三是上三門鬆棚英雄會,請老兄到時務必到場,老僧遍走五湖四海,去請當世高人為老兄助陣,擊敗齊良、朱梅等人,為老劍客司徒定報仇,蓮花門中眾英雄定會以老劍客馬首是瞻,推您為門長,到那時,老劍客你一人執掌兩大門戶,不是綠林江湖中一件罕事嘛!”


    侯昭聞言心中也是洋洋得意,吩咐廚房備宴,家人忙著調開桌椅,不多時酒菜擺下。有封啟旺和俞德二人作陪,兩位老人開懷暢飲,飯罷茶來,直談到二更以後,方才安歇。次日天明曉月禪師告辭,侯昭和封啟旺送出十餘裏方迴。這正是:爭先鬥狠心,逾老逾強盛。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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