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久見陣仗早已打定主意,三十六著,以走為先,遂將雙筆一舉,左手筆‘肥豬拱門’,橫截寶劍,右手筆‘金針度線’,斜刺齊良前胸,明是進攻,暗藏走勢。齊良冷笑一聲,劍訣一領,身隨劍走,寶劍揚處,一縷寒光,疾如掣電,不架敵招,反向敵人手腕截去。鬼王一甩肩頭,霍然一旋身,雙筆立時變招,一式‘魁星點元’,左筆當胸,右筆平刺,右足支地,左腳微微抬起,蓄勢待發,這本是攻守兼備的招式。哪料齊良劍術神奇,虛實莫測,右腕倏翻,寶劍往下一沉,徑直刺向鬼王的右足。鬼王隻得騰身躍起,齊良劍光如練,在空中一連抖了四五個劍花,晃得鬼王眼花繚亂,隻聽齊良大喝道:“著!”接著是都芒的一聲大吼,被秋風落葉削霜掃紮入前胸。鬼王雙筆撒手,雙手抓住胸口的寶劍,嘴唇一張一合,發不出半點聲音。齊良望著都芒說道:“念你是一方怪傑,人中劍客,老夫不會讓你白骨現天!”再看都芒聞言,一雙碧眼緩緩閉上,身子向後摔倒。


    此刻在場觀戰的幾位劍客方才吐出一口氣,淩渾說道:“這上三門的太極十三劍著實讓人大開眼界,我等為此地百姓除去一害,此人強橫一生,到頭來鬧個眾叛親離,連一個收屍的親近之人都沒有,甚是可悲!魏矮子,齊先生是秦道長的本門師弟,我們三人打得賭是誰贏啦?”恬淡子魏荃說道:“老化子,你都說了,是我們三人打得賭,關他人何事?”秦漁說道:“那道兄的意思呢?”恬淡子魏荃說道:“老鬼死有餘辜,賭約誰也沒輸沒贏,你我現場比過,以武力定勝敗。”淩渾聞言怒道:“好呀,你也七十餘歲的人了,說話出爾反爾,老化子打你!”說著掄動鐵钁便打,恬淡子待要接架,忽覺麵前紅影一閃,法通僧已站在二人當中,說道:“魏道友,你去和秦漁了賬,將這破花子交於老衲,老衲要問他縱徒行兇之罪。”說著將龍鱗寶刀在手中一橫,刀盤如銀,不亞賽一弧殘月。


    眼見四位武術大家欲做一場生死大戰,此時鬼王寨內四麵火起,烈焰騰空,煙火交加,轉眼間整個寨子都燒了起來。齊良說道:“諸位,轉眼便成大火燒山之勢,兩家又沒有什麽生死仇怨,還是下山之後慢慢解決吧!”恬淡子聞言說道:“不成,誰說沒有生死仇恨的?”話音未落,隻聽一聲悶雷,有人喝道:“老雜毛,胡攪蠻纏的緊,有本事來會會我們二人。”話音未落,一黑一紫兩條人影橫在四人麵前,乃是一個黑袍老道士和一個駝背老叟,眾人彼此相熟,來人正是無影劍客公冶黃和活報應乙休。


    隻聽公冶黃說道:“二師弟,鬼王已死,師師侄的仇也算得報,休要在此無理取鬧,適才搭救耿侄女脫困的正是秦道長師徒。”恬淡子聞言一怔說道:“此言當真?”秦漁答道:“當屬路見不平,義不容辭!”恬淡子聞言低頭不語,片刻抬起頭來說道:“好,師兄我隨你迴山便是。”


    一旁乙休對紅雲禪師說道:“老道尚通人情,和尚你不可冥頑不靈,迴你的突翠峰去吧。”紅雲禪師托著寶刀說道:“老駝背,你想雙手托兩家,平息此事,你問問貧僧這口寶刀願不願意!”乙休雙睛圓瞪說道:“好呀,我也不勉強。這樣兒,我練一手功夫,如果和尚你練不上來,哈,咱們就一笑而已,兩罷幹戈,你看怎麽樣?”說罷走到都芒死屍旁,俯身將鬼王摔在地上的一隻镔鐵判官筆抄在手中,說道:“當年老方丈為收服我,獻出十餘種絕藝,我無一能及,今日老夫也效仿恩師當年,我練上一手絕學,和尚若能練得上來,我便立即離去。”說著將鐵筆夾在雙掌之間,來迴揉搓幾下,再用一手捏住鐵筆的六棱尖頭,一手捏住鐵筆的如意尾,左右向外一拉,手中鐵筆頓時變為一根細長的鐵棍,再看他右手伸出中食二指,將鐵棍夾在當中,氣鼓丹田,口中喝道:“開。”那櫻桃粗細的鐵棍立時從中一分為兩,掉落在地。


    公冶黃讚道:“無量佛,好個少林金剛指,竟能折鋼斷鐵,實為當世絕技。”不等眾人叫絕,乙休又將兩段鐵棍撿起,雙掌將鐵棍兩端抵住,用力一合,鐵棍漸漸粗短,竟然變成兩隻鐵餅,旁觀的玄真子、齊良二人不由得喝起采來。恬淡子暗道:“這老兒內外功已爐火純青,我粗通大力千斤法的皮毛,倒可勉強一試。”


    乙休將手中兩隻亮銀銀的鐵餅拋在地上,笑道:“紅雲和尚,你來試試!”法通禪師聞言呆呆發愣,心中暗言:“那金剛指固然神奇,貧僧也會峨眉鐵砂掌,不足為懼。隻是老兒的內外功非我可及,我若出手未必能做到他這般輕鬆如意,還是別在人前丟醜啦!”想罷連話也不講,轉身便要離去。就在此時一旁的淩渾叫道:“老和尚,老駝子從中給你我調停,我卻不領情,過些時候,我帶著弟子去紅木嶺會會高僧。”法通禪師迴頭說道:“好,一言為定,貧僧等侯著你。”說罷揚長而去。


    乙休見狀,鼻子中哼了聲,轉身麵對著齊淑冥說道:“就讓老鬼的死屍與這山寨一同化成飛灰,還是由我代勞吧!”說著走到都芒的屍身前,一手攬頭,另一手托腿,將都芒的屍身抱在懷中,走進熊熊燃燒的烈火之中,口中念道:“休將奸狡昧神隻,禍福如同燭影隨;善惡到頭終有報,隻爭來早與來遲!”


    公冶黃等乙休去後,迴頭對魏荃說道:“師弟咱們下山吧。”恬淡子顯得極不自然,對秦漁說道:“那許飛娘一女嫁二夫,純心找貧道的晦氣,從前的誤會就此一筆勾銷,日後貧道和師兄上朝天觀與秦道長賠禮。”秦漁打稽首道:“魏道兄言重了,貧道日後為寒萼之事必上通天觀負荊請罪!”恬淡子迴頭對淩渾說道:“淩兄,娃兒就交給你了,貧道在此謝過。”淩渾聞言也不答話,將鐵钁抱在懷中一陣的訕笑,二道告別他人下山而去。


    淩、秦、齊三老眼見片刻大火便要燒山,事不宜遲,談談笑笑下了墳包山。剛到千樹林正遇李寧父子相遇,將山上的事給大夥一說,李寧說道:“二哥,此後蘇州、揚州一帶再無妖祟,百姓免遭欺淩。我等給黎民除害,給綠林道除卻害群之馬,也不虛此行。”淩渾說道:“那老鬼武藝絕倫,正是我等的對手,若非數人同時上山,恐怕還要讓他逃遁,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齊良說道:“今後要時時刻刻提防昆侖教的報複!”


    淩渾對秦漁說道:“你和矮道人說的那個女娃是怎麽一迴事!”秦漁略一遲疑正要答言,卻被一旁的齊良打斷道:“淩兄,可否將恬淡子臨行密語相告!”淩渾笑道:“不可說,不可說,老花子多嘴了,是我老糊塗了,我們還是趕緊迴歸雲莊吧,那裏還有不少賓客等著呢!小鬼,你說是不是?”金蟬聞言臉一紅,李寧趕緊說道:“對,還是趕緊迴莊去吧,二師哥、秦道兄、二哥,我父子幾個人有馬,你三位一同騎行吧!”淩渾笑道:“我老胳膊老腿還可以活動活動,咱們比比腳程如何?”說著俯身膝蓋碰心口,腳打屁股蛋,鹿伏鶴行,施展夜行術的功夫向雲霞山方向而去,其餘幾人彼此招唿一聲,紛紛折返隱賢村。


    眾人迴到歸雲莊之後,酒宴上將鬼王寨中發生的經曆對在座的賓客講訴一遍,聽得在座眾位俠義連聲叫好,大夥這般歡聚了十幾日方散。又過了數日,齊良對李寧、孫同康說道:“前日老恩師命人捎來書信,命我即刻迴轉萬鬆山,準備明春三月三鬆棚英雄會事務,到時還要你們代請幾位少林高人到場,家中就拜托二位賢弟了。”不想齊良這一走,一番小弟兄又惹出一場大禍事來,這才有石氏昆仲山島救母,毒手羅刹太湖收生,引來太湖三仙怒上萬鬆山!這正是: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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