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腕上的精致手表,半卷的衣袖哪怕是喝酒的動作都透著成熟男人的魅力,他身上流淌出的清冷高貴在這個喧鬧的場所裏越發沉醉而耀眼。


    “我這位朋友是有家室的,你們去別的地方玩,恩?”


    楚函和林澤少的態度令女人很失望,但依舊有那麽位不死心的走到林澤少身邊,她的手搭上男人的胳膊,“先生…”


    “滾!”男人甚至沒轉眸,性感的薄唇裏吐出兩個最冰冷的字眼。


    女人手一僵,楚函忙打圓場,他從皮夾裏拿出一疊錢,“我這位朋友脾氣不好,這些錢就當哥哥請你們喝酒了。”


    女人收了錢,悻悻的走了。


    “澤少,來這個場所不就是放鬆娛樂的,女人是用來疼的,那麽兇幹嘛?”


    林澤少淡淡的勾了嘴角,喝酒不答。


    兩人寂靜片刻,楚函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我記得有一個夜晚,我睡的迷迷糊糊時看見下床的你在串紅豆鏈,現在怎麽沒見你老婆帶?”


    林澤少手一僵,但很快就恢複正常,“她扔了…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她扔她家前麵的荷花塘裏了。”


    “shit!”楚函爆出第二聲粗口,“那紅豆石產自於南疆,因為其形似相思紅豆,當時一顆就要十多萬,而且十分難求,你那少說也有30顆吧。”


    “恩…”男人又連著灌了幾杯酒。


    “當時你哪來的錢,和你媽要的?”


    “不是,當時我有整整一個月沒上學,去給一家公司做賬目,提成拿了七位數。”


    “嗬…你那時才多大,20歲?你老婆眼光真不咋的。”


    20歲的人用了一個月時間就賺了七位數,這就是夏彤口中的紈絝子弟,遊手好閑?


    男人也低低的笑出聲,“你不懂。”


    他有了些醉意,臉上浮現出些感慨,聲音低沉,“他很好,他真的很好…如果她嫁給他,他們可以琴瑟和鳴,像他父母那樣,做對隱居的神仙眷侶。”


    在前一刻他還沒有明顯的醉意,但現在像是爛醉了。


    楚函怪物似的看著他,“說什麽呢,這麽煽情?”


    而林澤少已經覺得意興闌珊,他站起身,因為醉酒他向後退了一步,楚函要去扶,“我送你迴去吧,你這樣要是爬錯床怎麽辦?”


    男人推開他,踉蹌的向門邊走去,他喃喃自語,“不會的…以前沒嚐過她的滋味,現在嚐過了,再不會認錯了…”


    ……


    第二天清晨,林澤少是被一段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的。


    坐起身,他發現自己昨晚就在客廳的沙發裏睡了一夜,酒是醒了,但腦袋裏的神經在痛,頭暈乎乎的不清楚。


    他接起電話,“喂…”


    那邊是盧清十萬火急的聲音,“總裁,您太太出事了。”


    ……


    麗姿三人已經在警察局外麵轉了n個圈,等林澤少來時她們三人一愣,他還是穿著昨天的衣服,襯衫褶皺,發梢淩亂,她們還是第一次見如此不修邊幅的林總裁。


    她們發愣時,林澤少和盧青已經箭步過來,男人麵色陰沉,“夏彤開店,你們為什麽不說?”


    三人縮著身子往後退,緊張到了結巴,“我們我們…彤彤沒告訴你嗎?”


    男人眉心一鎖,再不言語,轉身進了警察局。


    三人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麵。


    才進警察局大廳,就看見一個禿頂的中年男人在大聲囔囔,“那是我租的店麵,我手上還有租賃合同,是她搶了我的,我要告她…”


    麗姿小聲的向林澤少解釋,“這人叫馬叔,他和房東在年前是簽了租賃合同,但他中途退租了,因為兩人是朋友,所以房東沒有撕碎合同…他分明是要鬧事。”


    芳懿也憤憤不平,“妹夫,這人實在太壞了,今天早晨他帶了好幾個男人去砸場子,他將店裏的東西都砸爛不說,還推了彤彤一把…”


    本來林澤少隻是淡淡的瞥了眼馬叔,正打算從他身邊走過,但他聽到芳懿的話,腳步募然停住。


    後麵的盧青四人緊急刹車。


    男人依舊神情寡淡,隻是那雙深邃的眸子染出些猩紅,聲音冷峭,“他碰夏彤哪裏了?”


    芳懿一下子就掉進了他的墨眸,嘴巴張了張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話,“他他他…他將彤彤推到了地上,我看彤彤疼的…眼淚都掉出來了。”


    話還沒說完,身前的男人就像一道旋風般走近馬叔,他右臂一揮,一個結實的拳頭就落在了馬叔的右臉上。


    “哇…”麗姿三人爆發出驚喜的讚歎。


    而馬叔遭受重創向前踉蹌了幾步,直接撞倒了警察廳的一排辦公桌。他狼狽的坐在地上,嘴裏吐出一口鮮血,“你…你…”才一張口,他發現他右邊的牙齒全部鬆動了。


    辦公桌倒了,警察廳裏的警察全部跑了過來,有人想說,這誰誰誰啊,行兇都行到警察局來了?


    但看到前方的男人,大家誰都沒說話,因為男人渾身散發著暴戾,就像是手持生死簿的閻羅王。


    “你你…”看著男人不停前進,馬叔護著臉,本能的往後退。


    男人彎腰拽住他的衣領,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微笑,“我怎麽了?我打的就是你!盧清過來開支票,我每揍你一拳都給你開張支票,買你被打如何?”


    這男人!


    於是接下來的這一幕成了警察廳不朽的傳奇,男人如狂風暴雨般的拳頭不停落馬叔臉上,而一位長相斯文的秘書一手持筆,一手拿票,男人揮去一拳,他就扔一張在地上。


    眾人:這錢可以這樣燒嗎?


    被打的馬叔是不停的哀嚎,那人讓他去夏彤那鬧事時可沒說會遇上這樣的瘟神,現在他被打的毫無招架之力,警察們呆著不管,他又惦念著地上的支票,心裏就如身上一樣如火在燒。


    大概揮了有十多拳,馬叔整張臉都已血肉模糊時,男人猛的挑起他的一隻手,說出的話依舊低醇好聽,“說,哪隻手碰她的?”


    馬叔:…(我現在還沒說話嗎?)


    男人又輕微的笑了,聲音溫柔到極致,但聽的馬叔毛骨悚然,“也對,哪隻手有什麽重要,還不如都廢了?”


    於是,兩聲殺豬般的嚎叫響徹整個大廳。


    ……


    將馬叔兩隻手都弄骨折後,林澤少才帶著盧青離開。


    麗姿三人還想跟著,林澤少阻止她們,“你們先迴去。”


    男人收斂了一身暴戾但依舊陰沉的可怕,麗姿三人都有些怯怯,“我們…我們想進去看看夏彤。”


    “今天不是時候,明天我會給你們安排。”男人扔下一句,大步流星的走了。


    三人想追過去,盧青攔著,“三位…大姐,請你們不要在這麽節骨眼上添亂了,你們以為事情真的是你們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


    林澤少和盧青走向警察廳廳長的辦公室,廳長已經站在迴廊裏等候多時了。


    “林總…”廳長熱情的迎接上去,他伸出手,“林總大駕光臨,我們警察局真是蓬蓽生輝啊。”


    林澤少隻是冷冷的睨著他,沒有和他握手的意思,廳長兩手在警服上蹭了蹭,悻悻的縮了迴去。


    “說吧,你的目的?或者是,你的幕後主使?”


    廳長一愣,忙堆笑,“林總您這是什麽意思,我們是按照法律程序…”


    林澤少輕微的笑了,嘴角含著譏諷,“法律程序?如果單是合同糾紛,我想這還不是你們警察局的職責,如果是滋眾打鬧,擾亂社會治安,那為什麽那個馬叔還沒被抓,你先將夏彤關進了大牢裏?”


    “這,這…”廳長一時理缺詞窮。


    男人的眸裏迸濺出寒氣,冷笑,“就算你不知道夏彤是我妻子,但我不相信外麵的三個女人沒有告訴過你,既然是我林某人的妻子,就算我將旺角街整個買下來送給她也沒關係。而你,既然敢動我的女人,現在就請你給我一個你敢的理由?”


    “…”廳長還能怎麽說,他根本就不是男人的對手。


    此時,廳長辦公室的紫檀木雕花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林澤少看見開門的人神情一震,那人穿著一身黑色鑲金絲的旗袍,頭發一絲不苟的用玉簪盤著,那人向他看來,頷首,“少爺。”


    這是林澤少母親戴顥笉的陪嫁丫鬟,這些年她跟在母親身後終身未嫁,但到哪人都尊稱一聲“戴姨”。


    林澤少沒做反應時,又聽見大廳裏響起了“嘎噠 嘎噠”的高跟鞋聲,這聲音幾乎和他記憶的一樣,利落強勢。


    戴姨恭敬的退到一邊,林澤少母親戴顥笉站到了門邊。


    她勾著唇角,眉宇冰冷,“啪啪”的兩聲鼓掌後,“總算還有點腦子,也不枉我生了你一場!”


    ……


    辦公室大門被關上了,戴顥笉坐廳長辦公椅上,林澤少站著。


    戴顥笉今年四十多歲了,但她保養的非常好,端莊秀麗的輪廓加上一雙奪人的丹鳳眼,不難想到她年輕時是多麽的美貌。


    她脊背挺的很直,一雙利眸帶著多年沉浸商場的睿智與果斷,她耳垂上帶著錐型鑽石耳釘,那明亮亮的光度和她毫無溫度的臉刺得林澤少的眼睛都在痛。


    戴顥笉看著兒子一身的穿著,不悅的皺眉,“怎麽將自己弄的這麽邋遢?”


    林澤少沒答。


    他和他的這位母親都多少年沒見了,八歲前見的寥寥無幾,八歲後整整12年沒見,他迴了鼓市她在國外,這16年他對她所有的記憶都停留在外婆死的那三天。


    她守在外婆靈柩旁,一滴眼淚沒流。


    如今看見她,他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叫聲“媽”!


    他近乎恍惚的神色讓戴顥笉的眉頭皺了更深,“不是都娶了自己想要的女人了嗎,怎麽還去喝酒?林氏說不管就不管,你生活還要多隨意,還有什麽不滿意?”


    “媽,”林澤少的聲音發啞,“放了夏彤。”


    “嗬…”戴顥笉笑了,本來丹鳳眼笑起來眼角會上翹,非常美,但她多年身處高位,如今略顯嘲諷的微笑也逼出了淩厲來,“從見到我到現在,你都沒舍得叫聲媽,現在為了那女人,願意叫了。”


    林澤少臉上波瀾不驚,聲音裏透出股不悅,“媽,我們結婚了,她是我妻子,是你兒媳婦,所以,別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的叫。”


    戴顥笉看著林澤少,“我不明白她究竟有什麽好,這些年你為什麽就是對她念念不忘?”


    男人清俊的五官終於有了些柔聲,“您不必知道她有什麽好,就算她什麽都不好,她依舊是我手心的寶。”


    戴顥笉的眼裏升騰起了怒火,連聲音都拔高了幾度,“我不喜歡她!”


    男人聳肩,“所以呢?想我們離婚?”


    “你…”


    “離婚之後呢,讓我娶一個您中意的女人?我以為您這些年過的並不快樂,所以您肯定也不想有女人步您的後塵。哦,不,她是絕對不會生出我的孩子的。”


    話音一落,戴顥笉已經掀飛廳長辦公桌上的所有文件。


    有那麽一遝紙飛到林澤少眼前,可是他連眉頭都沒動一下。


    戴顥笉站起身,胸膛劇烈起伏著,她伸出手指,“你敢用子嗣來威脅我?你可知道那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你生出的孩子是我們林家第九代接班人!”


    “所以媽,在您心目中,子嗣和兒媳誰更重要?”


    “一樣重要!”


    “可惜,我給你的從來不是多選題。”


    看著男人堅毅從容的神色,戴顥笉無懈可擊的麵部現出些執拗,怨恨,她“哈哈”兩聲大笑,緊逼著男人的眼,“真是癡情人生癡情種,原本我以為你和你父親不一樣。”


    男人高大的身軀募然一僵。


    許久之後,他輕闔著眼,“自然不一樣。他的癡情給了第三者,可我的癡情是給了我的妻子。”


    戴顥笉兩臂撐在桌麵上,眸裏染著濃重的落寞與自嘲,“可這對我有什麽不同?你爸為了那個狐/狸精背叛了我,而你現在也要為了一個女人拋棄我?”


    也隻有在談論到他父親的時候,她才會表現出人類愛憎怨恨的情感。


    男人深深的看著他的母親,終究是奔五的人了,她發裏有了些白發,此刻落寞的神情更讓她添了許多老態與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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