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園裏布置得花紅柳綠的,很是賞心悅目,尤其是茶亭裏麵鋪著的紅毯上還繡著一對對模樣嬌憨的七彩鴛鴦,幾乎讓人不忍下腳去踩踏。


    幾棵古茶樹上係滿紅色茉莉香囊,宛如一樹盛開的繁花,在夏日的微風裏徐徐伸展,若有似無的清香在半空裏緩緩流淌。


    可謂萬事俱備,隻待佳人。


    讓人尷尬的是,雖然永定侯府準備得很是充分,下的請帖也不少,佳人卻來了沒幾個。


    丞相府的馮夫人本來就有意跟永定侯府攀親,自然不會爽約,侍郎府的黃氏也帶著兩個庶女如期而至,除他們兩家之外,其他接到帖子的家裏有未嫁女兒的人家,竟然都以各種理由婉言謝絕了永定侯府的邀請。


    看來,永定侯府郎君不中用的傳言還是很深入人心的。


    皇甫氏強忍住心裏的不快,跟馮氏黃氏見禮以後,又笑容滿麵地把丞相府的陳二小姐和侍郎府的兩個雙胞胎庶女叫到自己身邊一一給了見麵禮。


    陳二小姐身著一襲杏黃色拖地長裙,鬢間沒有琳琅滿目的釵環飾物,隻是插了幾朵開得正豔的黃玉蘭花,樣貌不是很出眾,屬於很普通的那種,但是她舉止投足間卻無一不透露出一種家教森嚴的大家風範,怎麽看都是中規中矩的大家小姐,怎麽坊間就私傳她有暗疾呢?


    沈青黎忍不住地多打量了她幾眼。


    見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喝茶,神色很是從容,並無半點異樣。


    相比陳二小姐的恬靜,侍郎府的兩個庶女則靈動得多,兩人都是許有則的貴妾許氏所生。許氏原本是黃氏的陪嫁丫頭,當年黃氏懷許大公子的時候,被指給了許有則做通房,後來因為生了這一對雙胞胎女兒難產而亡,所以這對雙胞胎姐妹自一出生便記在嫡母黃氏名下的,黃氏到底出身世家,又是兩大才子之一的東王的女兒。平日裏對兩個庶女要求極為嚴格。故此這兩對雙胞胎的琴棋書畫在京城也小有名氣,素有京城兩朵金花之稱。


    兩人雖然是雙胞胎,模樣卻並不一樣。各有千秋,姐姐許惠萱身材適中,臉上無時不刻地掛在一絲淡淡的笑意,隻是嘴角的彎起的弧度有些勉強。似乎隻是為了笑而笑,妹妹許惠珊許個子高挑。眸光靈動,說話就笑,唇紅齒白,完全是一派天真無邪的小女兒姿態。


    皇甫氏拉著三人閑聊了幾句。無非是問近來在做什麽,都讀什麽書之類的,三人都禮數周全地做了迴答。隨後皇甫氏便喚來慕晴慕霜還有吳家姐妹陪著三人去茶園裏逛逛,一行人這才盈盈出了茶亭。


    柳氏則陪著馮氏和黃氏有說有笑地出了茶亭。在茶園裏散步閑聊,既然她們願意來,說明都有意跟侯府的郎君們結親,雖然今天來的人少了些,但是畢竟也來了三個姑娘,說不定還能捎帶著把四郎的親事也解決了呢!


    想到這裏,柳氏臉上的笑容更甚,恨不得把三郎四郎都推到她們麵前,讓馮氏和黃氏好好相看相看,自家兩個兒子可是不比京城哪一個勳貴子弟遜色,都是一等一的好兒郎。


    蘇氏推說身子不適,沒有來茶園,慕瑤很快就要出嫁了,自然不宜拋頭露麵,也呆在府裏沒出來,皇甫氏因為沒有了預想中的熱鬧,心裏不快,在茶亭裏坐了坐,便迴到茗月軒歇息。


    白日裏都是女客,慕長源和慕雲霆都沒有來,而是照常上朝去了,說是下朝以後會趕過來,因為晚上還有男客前來品茶。


    慕雲澈也沒有來,他因為夏氏的事情而弄得心情煩悶,從衙門裏迴來後,便把自己關在書房裏要麽睡覺,要麽喝悶酒,自然沒有心思參加什麽品茶會。


    慕雲軒原本也不想來,功未成名未就地成什麽親,可是架不出柳氏的軟磨硬泡,硬是把他拽了來,既然來了,慕雲軒也沒有心思逛茶園相看什麽媳婦,而是躲在慕長源的那個書房裏看書喝茶,氣得柳氏直罵他木訥,說這樣的事情得主動才行,若是被動了,隻能撿別人剩下的,


    二十好幾的人來,就不會自己跟丞相府的小姐來個偶遇什麽的,說不定還能自行成了一門親事,不得不說,兩個兒子在這方麵,連他老爹的小指頭也比不上,真是讓柳氏又氣又著急。


    慕雲朝和慕雲起蘇如意倒是來了,隻是眼下三人騎著馬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半天也不見人影。


    鬱鬱蔥蔥的茶園裏,隻有一行鶯鶯燕燕的身影在閑聊說話,貴女們分花拂柳地走了一氣,許惠萱盈盈停下腳步,滿是關切地扭頭看了看陳二小姐,輕聲道:“陳小姐走了這麽長時間,是不是累了,要不,咱們歇一會兒?”


    許惠珊也忙附和道:“就是啊!姐姐不說,我都忘記了,陳小姐身子嬌貴,可比不得我們,坐下來,歇一會兒再走吧!”


    言下之意,陳小姐身子弱嗎?


    慕晴皺皺眉,指著不遠處的那個茅草書房,淺笑道:“倒是我疏忽了,咱們去書房那邊歇一會兒,喝點茶,潤潤嗓子再逛吧!”說著,忙吩咐身邊的丫鬟去書房那邊準備茶點。


    “多謝各位姐姐關心,咱們去書房那邊坐坐就是。”陳二小姐似乎並不在意,隻是微微一笑,在丫鬟的攙扶下,跟著眾人到了書房。


    書房前麵的八角涼亭裏早已經備好茶點,白玉瓷碗裏的碧湯正散著嫋嫋的熱氣,六碟顏色各異的螺紋小點心和各種時令水果琳琅滿目地擺滿了石桌,可見主人的安排很是用心。


    吳梨櫻見到這周密細心的安排,不禁抿了嘴角,二表嫂的心思果然細膩周到,不愧是出身百年世家,二表哥身邊有這樣的夫人相伴左右。就算是有些納妾,想必尋常女子必是入不了二表哥的眼了,何況吳家這些年已經衰敗……


    想到這裏,又扭頭看了看吳梨娟,心裏默默地歎了口氣,慕家如此大費周章地給三少爺四少爺相看媳婦,想必是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她們姐妹倆的……


    可見雖然太夫人好心好意地接她們姐妹倆進侯府待嫁。打心裏還是看不上她們的……


    心裏千迴百轉了一番。卻見許惠萱輕抿了一口茶,捏著手帕拭了拭嘴角,關切地看著陳二小姐。輕聲道:“前些日子,聽說陳小姐身子不適正服著藥,不知道吃飯什麽的有什麽忌諱,也好讓廚房裏早做準備。”


    慕晴聞言。忙說道:“小姐但說無妨。”同時心裏也犯了嘀咕,難不成這個陳二小姐身子如此綿弱。若是自家三哥娶了她,那豈不是娶了個藥罐子嗎?


    俗話說,娶妻當娶賢,若是連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那娶迴去有什麽用?


    想到這裏,慕晴看陳二小姐的目光稍稍冷淡起來,丞相千金又如何。就是皇上的女兒娶迴來也不是要當菩薩供著的。


    慕霜也很疑惑,表麵上。許家姐妹是關心陳二小姐,實際上是在有意無意地透露她有病嗎?


    吳梨娟則是無所謂地笑笑,反正此事也不管她的事情,隻管看狗咬狗好了,這許家姐妹看上去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她倒是希望她們能嫁到二房那邊,這樣的性情跟柳氏倒是針尖對麥芒,到時候就有熱鬧看了。


    反正,她中意的是二表哥,又不是二房的郎君們。


    “不勞各位姐姐擔心,適才府上二少夫人已經托人問過了忌諱什麽的了。”陳二小姐不冷不熱地說道,“再說前些日子,我隻是偶染風寒而已,難道許姐姐就沒有染過風寒之症嗎?”


    許惠萱麵上一陣尷尬。


    “問過就好,走,咱們去那邊看看吧!”許惠珊忙打著圓場,起身笑道,“早就聽說永定侯府的茶園是京城最大的茶園,今兒非得好好瞧瞧。”


    眾女紛紛起身。


    唯獨陳二小姐捏著茶碗,淺笑:“眾位姐姐先行一步,我想在這裏再歇息一下。”


    “那陳小姐就好生歇著,我們去那邊走走。”慕晴語氣也跟著平淡起來。


    “小姐,那許家姐妹分明是在有意無意告訴慕家的人,小姐身子弱,實在不是慕府郎君的佳偶,她們真是欺人太甚。”待眾人走後,陳二小姐身邊的小丫鬟憤然道,“不過是侍郎府的庶女,也敢對小姐如此不敬?”


    “嘴巴長在人家身上,自然人家是想怎麽說就怎麽說。”陳二小姐淡然一笑,“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咱們何必計較這麽多,與其在這裏生悶氣,還不如寄情於眼前的山水來的實際,走,咱們去後山那邊看看,聽說那裏有道瀑布。”


    “小姐凡事就是想得開,奴婢遵命。”小丫鬟臉上這才有了笑容。


    書房裏,慕雲軒手握一碗碧湯,靜靜地聽著窗外那女子輕柔的話語,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何必計較這麽多,不禁眸光一亮,心裏猶如滿天霧霾裏透進來的一道暖陽,照亮了他黯淡的心底,他扔了書本,推開紗窗一角,遠遠瞥見那個杏黃色的身影朝後山那邊走去,嘴角不禁揚起一絲笑意,若是身邊能有這樣的女子相伴左右,日子必定如此了無生趣了……


    想到這裏,慕雲軒出了書房,慢慢地朝後山踱去。


    也許他娘說得對,凡事都要主動才能占了上風,被動隻會撿別人剩下的。


    雖然他對自己的親事,並沒有把握。


    眼看就要到晌午了,沈青黎親自去廚房細細查看了食材,再次確認了一遍客人們忌諱的食材,並且囑咐桃枝和碧桃務必要在這裏幫襯著,千萬不能出什麽錯,才帶著方悅和方璃出了茗月軒,去茶亭那邊看。


    茶亭那邊用的水都是取了後山的山泉水直接燒開的,眼下十幾個大茶壺裏正冒著騰騰的熱氣,四下裏茶香四溢。


    沈青黎便過去囑咐那幾個負責奉茶的小丫鬟,女眷們一般都喜歡淡茶,記得茶千萬不要泡濃了,茶溫也得等到八成熱的時候才可以往桌子端,免得不小心燙著客人,還有丞相府和侍郎府帶過來的車夫丫鬟什麽的,也要招待周全。


    幾人忙連聲說二少夫人放心,奴婢們記住了。


    待一切都安排妥當,沈青黎才在茶亭裏坐下來歇腳,以前不當家不知道操心,如今隻是操辦個品茶會,就累得夠嗆,若是以後自己掌管侯府中饋,豈不是要累得趴趴下了,唉,侯爺夫人不是那麽好當的哦!


    顧不得平日裏蘇氏總是來去匆匆的,經常見不著人影,光是府裏諸多的瑣事也就纏的她夠嗆了。


    又想到這次采買的事情,心想,自己隻不過是初次采買,就能輕易得了三百兩的好處,那麽蘇氏掌管中饋這麽多年,若是起了私心,還不知道拿了公中多少好處,那麽會不會待自己接手的時候,永定侯府隻剩下一個空殼子了呢?


    沈青黎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


    以她對蘇氏的了解,這些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正胡思亂想著,卻見慕安從不遠處匆匆走過,好像很著急的樣子,不一會兒,便牽著兩匹馬,東看西看地往前走,似乎很是小心的樣子。


    該不會是慕雲霆有什麽事情吧?


    沈青黎忙讓阿畫把慕安叫過來問:“怎麽就你自己過來了?世子呢?”


    慕安有些心虛地把兩匹馬栓好,上前撓撓頭,說道:“少夫人,世子,世子有事外出,讓小人過來牽馬。”


    沈青黎見慕安挑的那兩匹馬,其中一匹是體形嬌小的紅纓馬,便不動聲色地問道:“世子要去哪裏?”


    “小人,小人不知道。”慕安垂眸道。


    “世子去哪裏,你都不知道,你騙鬼啊!”阿畫忍不住地上前踢了他一腳,慕安沒站穩,頓時摔了四腳朝天。


    方悅和方璃忍不住掩嘴偷笑。


    “阿畫,不要鬧了。”沈青黎忙喝住阿畫,直接了當地問道,“世子是不是要跟楠汐公主出去騎馬?”


    “是,是的。”慕安苦著臉。


    本來慕雲霆是能跟他一起迴來的,可是架不住楠汐公主的死纏爛打,非要今日陪她去郊外騎馬,還說一定要從府上給她挑匹性情溫順的馬送給她才行,慕雲霆無奈,隻得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我早就知道楠汐公主要跟世子賽馬的,有什麽值得隱瞞的。”沈青黎淡淡一笑,說道,“快去吧,記得讓世子早點迴茶園,晚上侯爺請了人來茶園裏喝茶,又都是些長輩,切不可迴來遲了。”


    慕安見沈青黎臉上並無不悅之色,才鬆了口氣,連聲應道:“少夫人放心,世子很快就迴來了。”


    “去吧!”沈青黎麵無表情地點點頭。


    情不自禁地腦補了一番慕雲霆和皇甫楠汐策馬奔騰的場麵,心裏一陣不悅,是的,她吃醋了,她的男人陪著別的女人騎馬算怎麽迴事?


    再說了,凡事有一就有二,若是那個皇甫楠汐動不動就找慕雲霆騎馬怎麽辦?


    不行,得跟他說。


    以後,不準再跟皇甫楠汐去騎馬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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