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是的。”沈青黎點點頭,正色道,“姨娘,難道你還沒有看透,夫人其實是利用冬玉來轉移老爺對你的喜愛,你若是跟冬玉過不去,豈不是恰好正了夫人的計了?”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田姨娘恍悟,衝沈青黎笑笑,“還是二少夫人聰慧。”


    “哪裏,你是當局者迷而已。”沈青黎淡淡一笑,想到她適才說慕長源昨晚宿在她那裏,忍不住地問道,“姨娘,你的病好了嗎?”


    “我正要告訴你呢!”田姨娘甜甜一笑,興奮道,“自從上次我在你這裏喝了那杯果子酒,當晚就發現血止住了,開始以為是暫時的而已,哪知這幾天一直都很好,所以,我昨晚才敢留老爺在我那裏的。”


    說著,又晃著她的胳膊說道,“二少夫人,您那酒還有沒有了,再讓我喝一杯吧!”


    “那可不行,你既然都好了,還喝什麽?”沈青黎斷然拒絕,“我那可是四十年陳釀,喝光了就沒了,平日裏我都舍不得喝呢!”


    “真小氣。”田姨娘無所謂地笑笑,又問道,“對了,聽說府裏要辦品茶會?怎麽不是夫人操辦?“


    該不會是夫人跟太夫人鬧別扭了吧?


    哈哈,要是這樣的,那就太好了,她就喜歡看府裏雞飛狗跳的場麵,比如上次,若不是百靈攔著她,她都恨不得去怡卿園那邊看熱鬧呢!


    反正府裏的名聲什麽的,是主子們的需要擔心的,跟她一個小小的妾侍一文錢的關係也沒有,隻要自己有吃有喝有男人陪,管那麽多幹嘛?


    “夫人最近有些不適。所以太夫人便讓我和二夫人操辦此事。”沈青黎淡淡一笑,又道,“我頭一次插手府裏的事情,到時候姨娘可要多幫我長個心眼才是。”


    “你放心,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肯定會全力支持你。”田姨娘信誓旦旦地說道。


    “就知道姨娘待我好。”沈青黎莞爾一笑。


    “夫人,事成了。”許嬤嬤腳步輕鬆地掀簾走進來。眉眼彎彎地說道。“我是親眼瞧著老爺和冬玉進了內室才走的,想必這下冬玉心裏已經明白,夫人心裏是向著她的了。我猜梨香苑那個,肯定氣得跺腳了。”


    蘇氏臉上卻無半點笑意,嘴角扯了扯,歎道:“老爺怎麽說?”


    “夫人。奴婢跟老爺說,夫人要事要跟老爺相商。老爺隻是說他先在這裏陪陪冬玉,等晚上再過來。”許嬤嬤頓時明白了蘇氏的苦楚,臉色也隨之黯淡下來。


    “嬤嬤,你說。老爺晚上會來嗎?”蘇氏突然問道。


    “夫人,若是老爺不來,您就。您就主動去找老爺。”許嬤嬤皺眉,“咱們女人該低頭的時候。就一定要低頭。”


    蘇氏木然地點點頭。


    待到了晚上,蘇氏見書房亮起了燭光,便主動推門走了進去。


    “老爺。”蘇氏看著坐在案幾前那個依然修長挺拔的身影,輕輕喚了一聲,不知為什麽,眼淚卻一下子掉了下來。


    這些日子,因為夏氏假孕的事情,她幾乎都不敢出門走動,唯恐一出門就被人指指點點地說三道四,去國公府又被人家拒之門外,迴家來,皇甫氏又對她冷冷淡淡,這次品茶會的事情,也沒有事先跟她商量,就擅自做主讓二夫人和二郎媳婦去做,不是她攬著手裏的大權不願意放,而是弄得她實在沒麵子。


    慕長源不看她,隻是隨手翻著手裏的泛黃的書頁,怎麽說呢!今天的事情他一猜就知道是她讓冬玉去梨香苑找自己,然後提醒他,她不喜歡他總往梨香苑那裏跑……


    什麽時候,他在哪個屋裏過夜,還得看她的臉色了?


    “老爺。”蘇氏見慕長源不搭理她,以為他因為大郎的事情在生自己的氣,索性上前覆在他的膝上,低泣道,“老爺,大郎那邊的事情,我真的是不知情,你不要再生氣了。”


    “我知道你不知情,憑你的性情,怎麽會容忍一個不屬於自己血脈的孩子冒充大郎的子嗣呢?”慕長源不冷不熱地看著她,頓了頓,又道,“你多心了,大郎的事情,我並沒有怪你。”


    “可是這些日子,老爺待我越發冷淡,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哪裏錯了!”蘇氏忍不住掩麵低泣,她無法容忍,也不能接受,這個男人從此跟她形同陌路……


    “你沒有做錯什麽,隻是我最近有些累而已。”慕長源見她哭得梨花帶雨,心也隨之軟了下來,忍不住抬手撫了撫她的肩頭,“好了,不要哭了,沒有誰怪你的。”


    “老爺,是為妻不好,不能給老爺分憂。”蘇氏見他這樣一說,知道他已經消了氣,依然撒嬌般地抱住他,幽幽說道,“我知道母親為了三郎四郎的親事,想開個品茶會,好給他們兄弟倆物色個好姻緣,所以母親便讓老二媳婦去操辦此事,我也不是不給她曆練的機會,而是覺得這麽大的事情,她難免會顧此失彼,若是有什麽閃失,費幾兩銀子是小事,誤了三郎四郎的姻緣可就得不償失了。”


    “母親雖然讓她去操辦,但是府裏的當家主母畢竟還是你,這麽大的事情,你自然也得從旁協助她才是,不是說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別的不說,品茶會上的花費都是要從公中出的,她也得從你這裏領銀子不是?”慕長源低聲安慰道,“凡事你得提醒著她,不能由著她的性子來。”


    “老爺,若是她過來領銀子,我總得給她吧?若是不給,那豈不是讓母親覺得我小氣不明事理嗎?”蘇氏又往他懷裏靠了靠,還不知道他們二房,得了這麽個機會,還不知道怎麽獅子大開口要呢!


    “不是有去年品茶會的開銷嗎?到時候你照著去年的給她拿銀子就是。”慕長源給她出主意。


    “還是老爺想得周到。”蘇氏嬌嗔地笑笑。


    第二天,柳氏笑容滿麵地拿了賬單來。往蘇氏麵前一推,說道:“大嫂,昨天晚上我可是一宿沒睡,想著怎麽操辦這個品茶會,哎呀,都說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此話當真不假。你看這單子。我是減了又減,縮了又縮,才到了這個數目。”


    蘇氏輕輕瞟了一眼。一萬兩?


    哼!就知道這女人不是個省油燈,還真敢要!


    想到這裏,她慢騰騰地拿起賬單看了看,又推了迴去。輕笑道:“弟妹,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去年品茶會,府上連五千兩也沒花上,怎麽今年就翻了一倍呢?”


    “大嫂,去年跟今年怎麽能一樣啊!去年都是男人們在一起喝茶聊天什麽的。今年可都是姑娘家,姑娘家曆來金貴,所以花銷自然多些不是?”柳氏見蘇氏連看都沒看單子上羅列的要花費的開銷。便又往她麵前推了推,笑道。“我初次辦這麽大的事情,也是唯恐不周,便大體列了這麽多,大嫂辦這樣的事情,向來有經驗,還望大嫂指點一二。”


    蘇氏這才捏過賬單,淺笑道:“弟妹,品茶是件風雅的事情,你請個戲班子來,咿咿呀呀地吵個不停,豈不是破壞了興致?”


    請個戲班子要一千兩?


    搶錢呐!


    “大嫂,你也知道,說是品茶會,無非是給三郎四郎物色個好女子罷了,你想,規規矩矩地坐在那裏品茶,能看出什麽好賴來?”柳氏不悅道,“請個戲班子來,搭個戲台,正好有個熱鬧的去處,也不至於冷場不是?好歹是咱們永定侯府的品茶會,辦得寒酸了,讓人笑話不是?”


    “咳咳,弟妹,我們大房三個郎君娶妻的時候,也沒有辦過品茶會啊!更別說是請戲班子了!”蘇氏看了看柳氏,忍不住說道,“當然,若是弟妹願意自己出這個銀子,我也沒話說。”


    “區區一千兩銀子,大嫂也能拉下臉來。”柳氏訕訕笑了笑,又把賬單推了過去,說道,“好吧!那我就聽大嫂的,不請戲班子了,剩下的這些,大嫂總能同意吧?”


    蘇氏輕笑,又掃了掃賬單,再次無奈道:“弟妹,不是我小氣不舍得花銀子,而是桌椅茶幾茶杯茶具什麽的,庫房裏都有,不用再買新的了,那按照弟妹的想法,咱們年年舉辦品茶會,豈不是要年年買新的了?那不出幾年,庫房裏的桌椅什麽的,豈不是堆成山了?”


    還要買什麽帶金邊的桌椅茶幾!


    等等,連茶杯茶具都是帶金邊的那種!


    氣死她了!


    敢情花別人的銀子不心疼是吧?


    好吧,光這些花銷,又得出去四千兩。


    “大嫂,庫房裏是有桌椅茶幾茶杯茶具什麽的,可是那都是用了好幾年的了,多半都舊了,反正遲早得換新的,不如今年全換了就是了,再說了,這些明年都能用,我之所以挑這些帶金邊的,也是覺得這種款式的大氣好看不是嗎?”柳氏一聽急眼了,不是說品茶會要她操辦嗎?


    這個不讓買,那個不讓買,那她還操辦個屁啊!


    “弟妹,你知道咱們舉辦品茶會是為了給三郎四郎相看媳婦,又不是炫耀家產,咱就簡簡單單地品個茶,聊個天,就挺好,實在不必這樣大張旗鼓。”蘇氏抿嘴一笑,繼續看了看賬單,才把賬單遞給了許嬤嬤,吩咐道,“嬤嬤,領著二夫人去賬上支五千兩銀子,好讓二夫人早就準備。”


    “二夫人,咱們走吧!”許嬤嬤麵無表情地說道。


    柳氏頓時一口惡氣憋在心裏。


    明明預算是一萬兩,卻硬生生地給砍到了五千兩,見過小氣的,沒見過如此小氣的,她本來想甩了袖子走人的,可是轉念一想,不拿白不拿,先拿了銀子再說。


    柳氏拿了賬單和銀子,迴屋苦苦思索了半天,才把賬單上的需要采買的物什挪出來一小部分,抄到另一個紙上,然後核算出所需的銀兩,才把銀子和賬單派人送到了清心苑。


    既然皇甫氏要沈青黎協助她操辦品茶會,那她自然要讓沈青黎幫忙購買一部分所需的物品了,若是她自己去買,難免有中飽私囊的嫌疑。


    沈青黎看了賬單和銀子,便吩咐阿畫照著賬單去街上問問價格,她也不知道這些銀子能不能買下賬單上的物品,若是超支了,那豈不是還得自己討腰包?


    阿畫拿著賬單抬腳就走。


    “阿畫,別忘了,要貨比三家,多走幾家,好好問問價格。”沈青黎囑咐道。


    小半天的工夫,阿畫才問完價格迴來,神秘兮兮地說道:“少夫人,賬單上的這些,若是都按照西城這邊的店鋪裏的價格去買,這些銀子剛剛好,若是跑遠去東城那邊買,會省下三成銀子,咱們買哪邊的?”


    “質地都一樣嗎?”沈青黎問道,她賬單上的這些都是些飾品之類的,有鋪在地上的紅毯,桌子上的桌布,還有懸掛起來的紅綢什麽的,林林總總地買下來,得一千兩。


    “自然是西城這邊的好。”桃枝插嘴道,“前些日子,我去給可馨小姐買了些衣料,就是去西城區買的,那老板說別看這衣料跟東市那邊的差不多,其實質地卻差得遠,東市那邊價錢之所以低,多半都是偷工減料了,乍看一樣,洗幾次就看出來了。”


    “那就買西城這邊的質地好的,記住跟老板要收據。”沈青黎說道。


    “少夫人,東市那邊差不多能省三百兩銀子呢!”阿畫提醒道,“反正那些紅毯桌布什麽的,一年也用不了幾次,任誰也發現不了什麽!”


    桃枝和碧桃也紛紛點頭。


    反正又不是什麽穿在身上的,質量差一點,沒什麽關係。


    “那你們說,我若是省下這三百兩銀子,是自己留下呢?還是給二嬸送過去?”沈青黎問道。


    桃枝頓悟:“留下也不好,送過去也不好。”


    若是留下,就是私吞了公中的銀子,日後若是說起來,臉上也掛不住,若是送迴去,那豈不是等於打了二夫人的臉,說明買這些東西根本用不了那麽多銀子,是預算出了問題。


    “所以啊!既不能留,又不能送,幹脆把銀子都花完就是了!”沈青黎無所謂地說道。


    轉眼到了舉辦品茶會的日子。


    一大早,永定侯府的數十輛馬車便浩浩蕩蕩地直奔茶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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