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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漆黑的朱雀大道上,兩千身穿各式鎧甲的士卒壓低了腳步聲,朝著王宮的方向疾馳。隊伍裏沒有一絲話音,隻有粗重的喘氣聲。


    當先的是一名校尉,氏韓名飛。他的麵色看似平靜,實際上內心已經熱血沸騰。作為深受宗正韓辛大恩的他很清楚,自己將要做的是一件何等驚天動地的大事。他的本心實際並不願參與其中,怎奈韓辛對自己一家五口有活命之恩。當年,若不是宗正韓辛收留自己一家,災荒早就奪走了自己全家人的性命。因此,他隻能用這一輩子對韓辛效命的方式來償還、報答恩人。


    忠孝自古難兩全,無論是選擇忠於韓辛還是忠於韓王然 ,這都是一個艱難的決定。韓飛選擇了還恩,但他也決定,一旦攻下王宮,控製住新鄭,那自己就以死謝罪。韓王然是一個好君上,但自己隻能死後再追尋了。


    “叛軍”今夜的計劃很簡單,自己帶這兩千人馬攻下王宮、控製住群臣,另兩名校尉負責拿下外城。對於王宮,韓飛是勢在必得。要知道,大半禁軍都不負責夜間的值守,王宮城頭上,能有數百禁軍守衛就算多的了。依照自己的實力,完全可以輕鬆碾壓這些禁軍。至於韓王然那邊,自有另外的“叛軍”對付!


    “殺啊!”眼見潛行到距離王宮不足百步的距離上,韓飛一馬當先,衝向了“毫無防備”的禁軍。


    禁軍當即大亂,很快因抵擋不住開始緩緩退卻。領軍的李牧估摸了一下“叛軍”的數量,露出了譏諷的笑容。


    “傳我的命令,全軍出擊!”


    就在叛軍節節勝利,自以為勝券在握的時候,異變突生!叛軍怎麽也想不到,原本狼狽逃竄的禁軍居然頂著己方巨大的壓力殺了過來。他們的身後、兩側湧起了數不清的“援軍”。再迴頭看時,城門居然關閉了,後路已斷。


    韓飛臉色立馬變得鐵青,情報上說王宮禁衛軍不是隻有一千人嗎。怎麽現在看上去五六千不止呢?!完了!己方一定是中埋伏了!韓飛可不覺得無緣無故多出的四五千會是看熱鬧地庶民老鄉!


    “必須衝出去,要趕緊把這個情況匯報給宗正韓辛大人!再晚就來不及了!”下一秒,韓飛意識到這個情況的急迫性、重要性。


    可是,訓練有素的李牧大軍如此熱情好客,韓飛大軍盛情難卻之下,哪有那麽容易走得開呢!


    新鄭城內大營,中軍帳。


    稱病不出的新鄭尉已經好幾天不理大營的事物了,這幾日除了因為士卒餉銀的問題露過麵,其他時候都是由自己的“心腹”杜毅來全權負責。明眼人都知道,新城尉的年齡越來越大了。這個位置早晚得歸像杜毅這樣的年輕人來擔當。


    醜時三刻的時候,天色最是陰沉。因為大營駐紮在西南一角,所以對於中心區域的王宮,傳來的廝殺聲並沒有聽到。所有的士卒都已安寢,沒有緊急集合的鼓音不得出帳。這也是代理新鄭尉的杜毅最新的要求。


    沒人知道,杜毅早已投靠了宗正韓辛。今晚的叛變他需要做的不多,那就是勒令士卒待在大營直到天亮。像搶占王宮、城門的苦活累活,杜毅不需要去做。坐觀成敗,等天亮叛軍控製住全城,他可以坐領其功。作為迴報,千石的實權高官少不了他。


    “想必這時。韓宗正的手下正在攻占城門、王宮吧!”一直沒睡的杜毅暗暗揣測道。外麵時不時隱隱約約傳來了殺喊聲,證明王上那一係的人馬抵抗地很堅決。


    剛才西門、南門的守將派人來向自己求援,可惜他們找錯了對象,前腳滿心歡喜的使者轉眼就被自己下令射殺於帳內。自己的“袍澤”確實正被“叛軍”攻打,但這和自己又有什麽關係呢!王上啊王上,不要怪我不忠。而是他們給出的價碼實在太高太高,你又站在了勳貴們的對立麵,國人皆曰可殺,那你隻能接受這一殘酷的現實了。


    隻是,杜毅沒料到的是。隆隆的聚將的鼓聲突然響起,這讓杜毅大驚失色。沒有自己命令的情況下,除非大營遭到“叛軍”的襲擊,鼓聲是不會響起的。莫非“叛軍”反悔了,要將自己連根拔起?杜毅心煩意亂地猜想。


    “走!去中軍帳!”正在帶人巡視大營的杜毅果斷地選擇去中軍帳瞧個明白!


    雖然杜毅的速度已經夠快了,但當杜毅來到中軍帳的時候,帳內已經聚齊了一幹將領。畢竟,這些將領們離中軍帳的距離都很近。


    剛一進大帳,杜毅就看到了“本屬於”自己的位置上,立著一個年過六旬的老將軍----司馬德。杜毅心中頓時一驚,第一就是擔心自己的事情敗露,第二就是擔心司馬德聽到了殺喊聲,不放心之下,要接過指揮權,平定叛亂。


    還沒等杜毅開口套近乎,老當益壯的司馬德洪亮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來人啊!將亂臣賊子杜毅和他的黨羽給我拿下!”


    一聲令下,帳外很快就湧進來十幾個彪形大漢,將杜毅和他帶來的五個心腹按倒在地,其動作一氣嗬成,根本沒給杜毅一夥人反應的時間。


    杜毅當即喊冤,意圖蒙混過關道:“卑職冤枉啊!”


    司馬德冷哼了一聲,厭惡地說道:“你以為你和韓辛那夥人的齷齪事我不知道?妄我以為你是國之棟梁,沒想到卻是一個為了利益賣國賣君的卑鄙小人!剛才你射殺求援使者的事情,我全都看在眼裏!不用再狡辯了!”


    “來人啊!將這夥反賊拉出去斬了!”


    “喏!”十幾個壯漢當即拖著慘無人色的杜毅一夥人退了出去。


    很快,帳內的眾人聞到一股屎尿的臭味,聽到了戛然而止的慘叫聲。刀斧手將盛著血淋淋人頭的盤子端了進來,單膝跪地,言道:“罪犯已受刑伏誅,請將軍過目!”


    司馬德毫不介意地揮了揮手,漫不經心地說道:“將首級遍傳全軍,以儆效尤!”


    “喏!”


    待刀斧手退了出去,司馬德才起身一臉嚴肅地說道:“宗正韓辛、司寇韓休、司空季應、太常公孫士、將作少府韓汶、司農李高豢養私兵。犯上作亂,我接王上密旨,要求平定叛亂,若有違抗。立斬不赦!此事茲事體大,請各位看一下我手中的王旨,以消心中之惑。”


    眾人聽得膽戰心驚,怎麽突然之間,韓國的勳貴們都要反了呢!這個消息實在太驚人了!謀反可是抄家滅族的重罪!


    心中疑惑是疑惑,但眾人還是鼓起勇氣看了下王上的旨意。驗過王旨是真的後,眾人不得不接受這一現實,恭敬地言道:“但憑將軍驅使!”


    司馬德滿意地點了點頭,語氣一變,果斷地說道:“如今新鄭城大亂。叛軍人數不下五千,王宮那邊有李牧將軍的五千大軍守衛,不足為慮,我等一萬大軍的任務就是守住城門,一街一坊地剿滅叛軍。速度一定要快!眾將聽令!”


    “末將在!”


    “黃標!塗傳!陳水!陳財!你四人各帶一千人馬,分兵支援東南西北四門。”


    “得令!”


    “陳雨!王華!你二人領兵三千巡視全城,但遇叛軍,殺無赦!”


    “得令!”


    “其餘人等,隨我包圍叛軍首腦的府邸!但遇抵抗,殺無赦!”


    “得令!”


    “好!在這裏我強調下軍紀,畏敵不前者。殺!奸淫擄掠者,殺!延誤戰機者,殺!眾將士殺敵滿五十者或殺一名叛軍校尉,即封奉國中尉爵,賞田四十畝,永不上稅!”


    “喏!”眾人高唿道。


    新鄭。西門。


    衛牙子望著洶湧而來的叛軍,再一次狠狠迎了上去。戟與劍狠狠碰撞在一起,趁著撞擊的那一刻功夫,衛牙子狡猾地低下了頭。不明其意的叛軍以為衛牙子沒了力氣,正欲斬殺衛牙子。不料一支鋒利的弩箭射穿了他的心窩。


    “什長,左麵!”一名韓軍大叫道。


    根本來不及轉身,衛牙子憑著感覺將手中的盾牌狠狠地撞向了左方。如果對方是劈砍,那自己這條命多半就交代在這裏;如果對方是捅刺,那就可以擋一下。好在,衛牙子賭對了。使矛的叛軍誌在必得地一擊被衛牙子用小巧堅固的盾牌擋了下來。借著前衝的勢頭,衛牙子長劍一揮,斬斷了叛軍的一條胳膊!叛軍當即疼得放棄了手中武器,捂著斷手大吼。也許他忘記了自己身處戰場,這樣的大叫根本無濟於事,下一秒,一支弩箭結束了他的痛苦。


    “結陣後退!”衛牙子咬著牙大吼道。


    叛軍的數量實在太多了,派去報信的士卒一去不複返,眼下,韓軍在城頭上隻有不到一百人。衛牙子雖然隻是一名什長,但也很清楚,如果再沒有援軍的話,最多一刻鍾己方就會全軍覆滅!


    軍銜最高的一名百夫長站在最高處,大聲吼道:“弟兄們,你們不是抱怨平日裏沒有立功的機會嗎?現在機會來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援軍就要來了!堅持住!”


    “殺!殺!殺!”城頭的韓軍恣意地吼道。


    負責攻城的一名都尉隻是冷冷一笑,對方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今晚是不會有什麽援軍來支援城頭的韓軍的。


    “給我殺啊!殺一個賞兩個大錢!兄弟們,升官發財就在今天!”


    叛軍們一聽此言,當即奮勇當先地往城頭殺去。誰都知道,過了今晚,新鄭的天就變了。自己這些人都將成為功臣,升官發財不指望,分得幾十畝田地過日子還是很有可能的。


    戰局重新陷入膠著狀態,在這小小的城頭,雙方你殺我砍,為了方寸之地拚個你死我活。沒人後退,後退即死亡。就在韓軍越來越絕望,叛軍越來越得意的時候,一支無數火把組成的火龍衝到了城下。


    陳水望著節節敗退的友軍,憤怒地吼道:“給我殺了這群叛軍!一個不留!”


    “殺啊!”僅存的韓軍激動地吼道。


    與之相反的是叛軍,本以為勝券在握的叛軍大亂,開始節節敗退。這樣的場景在東門、南門、北門不斷地上演。


    宗正府,韓辛像其他參與謀反的大臣一樣,望著衝天的火光臉上陰晴不定。成敗在此一舉,按照實力來說,自己這一方是穩操勝券了,但不知為什麽,心中總是湧過不安的情緒。也許是謀反,在道義上總站不住腳跟。畢竟韓王然對自己也算不薄了,一向也是禮遇有加。但權力就是這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沒第三個選擇。作為一向謙虛的韓辛,又怎麽會把死亡這份厚禮留給自己呢!


    “宗正大人,這都一個時辰了,韓飛怎麽還沒有派人來報信?”司空季應問道。


    眾人當中,他最是不安。過去的一個時辰他來迴走動,總是停不下來。眾人何嚐不是如此,隻是決定已下,後悔也來不及了。


    “季司空你放心就是,韓飛是我自幼養大的,情同父子,他是不會出賣我的。許是李牧抵抗地太厲害,現在應該在清剿殘餘了吧!”韓辛安慰道。


    就在眾人心中的緊張稍事緩解的時候,宗正府上的管家急匆匆地說道:“老爺,大事不好了!司馬德帶人殺過來了!”


    話音未落,不遠處的司空、司農府燃起了熊熊大火,無形中證明了管家所言非虛!


    “什麽?怎麽會這樣!”宗正韓辛難以置信地吼道。司寇韓休、司空季應、太常公孫士、將作少府韓汶、司農李高也是聽得目瞪口呆。


    司馬德不是病入膏肓養病在家嗎?怎麽會突然蹦出來和自己這一方做對呢!杜毅呢?既然杜毅沒能阻止司馬德,是不是說明司馬德早就料到杜毅是自己這一夥的,再推的話是不是韓王然早就知道自己這群人要謀反?那去攻打王宮的韓飛還能有好下場嗎?!


    管家望了望後麵,心急如焚地說道:“老爺!快走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事情明擺著!這都是韓然設下的圈套!圈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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