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丞相府。


    從王宮迴來的田單正在向一中年人訴苦,自己的一番好意被齊王辜負也就算了,但齊王好動刀兵,實乃取禍之道啊!


    中年人名為魯仲連,齊國聊城人,少有辯才,曾求學於稷下學宮,拜師徐劫。十二歲即辯倒當時有名的辯士田巴,使得對方杜口易業,終身不複談。更三次問詰孟嚐君,深受孟嚐君推崇。田單複國過程中,魯仲連也是接連出力。先是建議田單身先士卒,拿下三月不克的狄邑,然後麵對齊軍久攻不下的聊城,魯仲連僅憑一紙箭書就逼退了燕國大軍。


    與其他辯士務虛談玄,鬥嘴詭辯不同,魯仲連注意理論聯係實踐,為國事而辯,為現實而辯。但他又淡泊名利,即使田單愛惜其才,多次親自前去邀請他入朝為官,魯仲連卻閉門不見。


    如今魯仲連好不容易來到臨淄,又是特地來拜見自己,田單哪肯放過這樣的好機會,當即求教起如今的局勢。


    “嗬嗬,丞相有複國之功但卻不貪念權勢,還政於王上,此乃齊國之幸事。但王上繼位前位卑而名不顯,丞相又立下如此大功,實乃主弱臣強。丞相賢名越是顯揚,王上越是猜忌。就好比這次伐楚之舉,諸國皆有戰事,齊國怎可獨善其身。王上之所以派丞相伐楚,一者為血先王之恥,二者乃是調丞相離開國都,以便在朝中安插親信。”魯仲連笑著解釋道。


    田單聽聞此話後略微有些震驚,自己雖然一再表示對齊王的恭敬,從不以功臣自居,但奈何功高震主,齊王還是在一直提防自己。這樣做臣子實在累,但又有何法,自己貪戀富貴卻不醉心權勢,欲學周公,但周公也有恐懼流言的時候。


    “我也知道王上的心意,但如今形勢未明,楚國又有秦國為後援,若再伐楚,我齊國怎麽休養生息呢?”田單歎了口氣,說道。


    “丞相過於執著了。”魯仲連一針見血地指出,說道:“如今韓、趙、魏、燕為一盟,秦、楚為一盟,我齊國尚未表明立場,丞相以為,其他六國會如何看待我齊國?”


    田單想了想,迴道:“應該會拉攏我國吧!畢竟我齊國雖然複國未久,但也是頗有幾分實力的。”


    魯仲連搖了搖頭,說道:“趙、魏、韓、燕四國較之秦、楚兩國如何?”


    “若能齊心合力,勝之多矣!”


    “秦、趙、魏三國鏖戰於太原、河東兩郡,丞相以為誰的勝算更高?”魯仲連繼續追問道。


    田單想了想,上一次三晉大敗秦國有著許多的偶然因素,現在秦國來勢洶洶,後方安穩,又有白起為帥,實在是不可同日而語。與此同時,韓國卻為楚國所牽製,新加進來的盟友燕國局勢未穩,實際上現在是趙、魏兩國對抗秦國。恐怕……


    “秦國當勝!”田單誠實地迴複道。


    “然也!丞相以為,趙國落敗後,會將矛頭對準何方?”


    “是我們齊國?”田單不確定地說道。楚國太遠,秦國太強,其餘國家皆是趙國盟友,可不就剩下齊國一個牆頭草了嗎?


    魯仲連點了點頭,說道:“彼秦者,棄禮義而上首功之國也。而趙國,重信義而尚尊卑。我認為,對齊國來說,寧可秦敗也不可趙敗。趙國若敗,合縱之勢必土崩瓦解,天下重新落入秦國一怒而天下膽寒的處境。秦國若敗,趙國民少而兵多,剛不可持久,很難以成為另一個秦國。”


    “那先生就是讚同王上出兵楚國了?”田單有些恍然大悟。


    “伐楚乃是救齊,丞相深知我國國力大損,欲休養生息。但不以一戰換和平,拿來的休養生息的環境呢?”魯仲連解釋道。


    南陽郡,宛縣。


    宛縣盛產鐵礦,秦國在奪取這裏後就開始大力建設城邑,並將宛縣作為秦國少有的幾個冶鐵中心。其城高三丈,南北長八裏,東西寬六裏,有民一萬六千戶,兵兩萬。


    幾個月前,秦國為了結交楚國,特地將郢都的二百裏之地歸還。在郢都附近駐紮的三萬大軍調往南陽郡,使得南陽郡守軍達到八萬之數。不過,前不久郡尉黃燦受秦王之命,率軍三萬北上襲擾韓國。不然,此刻宛縣的駐軍更多。


    太守府裏,南陽郡守盧宏正飲著一杯茶水,聽著郡丞匯報夏糧的征收進展。茶是由新鄭傳過來的,其物美價廉,很快就受到全城百姓的推崇。在這炎熱的午後,來一杯濃茶去渴消暑,再好不過了。


    今年戰事頗多,關中存糧又大多毀於義渠人之手,因此秦王下令,要求九月之前要把所有的糧草運抵鹹陽,否則軍法從事。盧宏身為一郡長官,自是不敢怠慢。這幾日全郡皆以征收夏糧為第一要務,盧宏可是深知出了問題自己的擔子會有多重。


    “魯陽、葉縣這些地方的進度有些偏慢了啊!段郡丞,你去派人告訴他們,現在韓國占據了宜陽重鎮,我們這次運糧可不會走函穀關,讓他們不要像往常那樣,以為可以等著輜重隊經過時可以一並捎帶上。”聽完了郡丞的匯報,盧宏開口說道。


    “我已經派人前去通知了北部八縣,太守大人隻管放心就好。”郡丞小心翼翼地迴道。


    “嗯,這就好!”盧宏滿意地說道,隨即閉目休息。


    “太守!”郡丞想了想,複又開口。


    “嗯?還有什麽事?”盧宏還以為郡丞已經走了。


    “黃郡尉那邊臨行前隻攜帶了一個月的糧草,我們是不是該派人前去運輸糧草了?”


    郡丞段冉這樣說是有道理的,盧宏是銀印青綬、秩二千石的一郡長官不假,但黃燦也是銀印青綬、秩比二千石的高官,並且不受盧宏的管轄。兩者互受牽製,朝廷自然不希望郡守和郡尉多麽和睦友好。即使自己無意中得知他們兩人交情匪淺,但有些事情還是不方便放在明麵上說。


    “嗯!黃郡尉尚未有消息傳來,想來已經就地解決了糧草補給問題。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盧宏開口言道。


    “喏!”


    這個時候,太守府的管家突然走到盧宏身旁,悄悄耳語了幾句。盧宏臉色當即一變,問道:“人在哪裏?帶進來!”


    段冉識趣地問道:“那臣就先告退了。”


    “段郡丞留步,此事甚關眾大,你留下正好給本官參謀參謀!”


    段冉隨即狂喜,太守大人這是真的把自己作為心腹來看啊!自己當初能成為郡丞不過是因為本地人的身份,又善察言觀色,太守這才為穩定民心任命自己為郡丞。但自己一日不成為對方心腹,這位子一日就不安穩。如今總算是等到了機會。


    不一會,一名遊徼(注:為徭役的一種,掌巡察地方、緝捕盜賊)就在管家的帶領下走了進來,一見麵就跪地言道:“太守大人,大事不好了,黃燦帶人造反了!”


    (感謝書友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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