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沈羿風依然沒有迴府用膳。


    林樂容從老夫人那裏迴來,擰眉坐了會子,趁著天色還未完全黑下來,吩咐人到廚房去。


    “告訴她們備下醒酒湯,給二爺、三爺院子裏都送去些,讓丫頭們小爐子上溫著。”


    兩個丫頭答應著去了,藕心和蓮心則服侍林樂容洗漱,換了衣裳。


    “去廚房的人已拿了醒酒湯迴來溫著了,小姐還不歇著嗎?”藕心輕聲問道。


    “你和蓮心且去吧,隻留下值夜的就好。”林樂容低頭想了想,說道。


    藕心垂眸,有笑意在臉上一閃而過。吩咐荷心和值夜的丫頭好生服侍,便同蓮心一起出去了。


    林樂容又坐了片刻,見外麵依然沒有動靜,便用手支著頭,在椅子上歪著,荷心忙給她拿了個軟枕靠著。心知小姐是在等大爺迴來,也沒多言。


    似乎剛剛合上眼睛,便聽到小丫頭們的聲音。


    “大爺迴來了!”


    “大少夫人睡下了嗎?”沈羿風的腳步聲和說話聲都很輕。


    “還沒有。”荷心迴答,又道。“大少夫人吩咐奴婢們備下醒酒湯,大爺要不要喝一碗?”


    “暫且不必。”聽說林樂容還沒睡,沈羿風聲音稍高了些,也不用小丫頭們跟著,徑自到了內室。


    林樂容聽到動靜,已坐起身來。見沈羿風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不禁皺了皺眉。


    “夫人還沒睡?可是在等你的夫君?”沈羿風笑嘻嘻地來到林樂容跟前,伸手想勾住林樂容的下巴,被林樂容一低頭,躲了開去,隻觸到柔順的青絲。


    “大爺醉了,還是早去休息吧!”林樂容微微蹙眉。


    “咳咳……”沈羿風的手。戀戀不舍地從林樂容發絲上離開,坐到另一張椅子上,卻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林樂容忽然覺得有種莫名的煩躁。她實在不明白。自己為何要等沈羿風迴來。但還是吩咐了一聲,讓人將醒酒湯送進來。


    荷心很快進來,又低頭退下。


    “我就知道,夫人很關心我!”沈羿風對林樂容咧嘴笑了一下,端起湯來,慢慢地喝著。


    林樂容又是一陣心煩。正要說話。沈羿風已站起身來,走到林樂容身前。忽然俯下身子,兩隻手臂隻在兩側。將林樂容環在椅子上。


    “此刻,我倒希望自己醉的厲害些,好趁機欺負欺負你!”沈羿風低聲說,聲音裏有幾分魅惑和沙啞。


    見林樂容紅著臉,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沈羿風直起身子,嘿嘿地笑著。笑聲雖不大。卻有說不出的得意和滿足。


    “我累了!”林樂容恨恨瞪了沈羿風片刻,斂眸說道。


    沈羿風盯著林樂容。林樂容麵帶紅暈的臉龐,讓他的心跳漏了好幾拍。他再次俯下身子,貼著林樂容的耳畔,輕聲開口。


    “放心吧!我一定會在最清醒的時候,再欺負你!但是現在。我……還是想小小地欺負一下。”


    話剛說完。沈羿風溫熱的嘴唇,便落到林樂容的唇上。卻隻是輕輕的一點,也不看林樂容是什麽表情,轉身大步離去。


    林樂容怔怔地坐著,覺得微微有些頭暈,仿佛喝醉了的人,並不是沈羿風,而是自己。過了不知多久,她才方才清醒過來,立刻狠狠地咬住了嘴唇。


    隨即,又無言地笑了笑。


    次日,林樂容早早地醒來,聽藕心說沈羿風還未醒,想了想,叫了個小丫頭過來。


    “去瞧瞧大爺怎麽樣了?可醒酒了沒有?跟他說,我要到老夫人和夫人那邊去,問他是否同行。”


    小丫頭答應著去了,隻一會兒工夫,沈羿風便睡眼朦朧地過來。


    見林樂容神清氣爽的模樣,清澈的雙眸靜靜地看著他,沈羿風愣了愣。


    “大爺醒了!今日我要迴府去看父親,可能會多住幾日。大爺不知可一同去瞧瞧?”林樂容對沈羿風微微一笑,風輕雲淡。


    沈羿風微微蹙眉。這小女子,還真是一時一個樣兒。


    她雖笑著,卻怎麽讓他覺得,她對他,又疏遠了許多呢!


    其實,昨晚他並沒有喝酒。雖說晌午喝了不少,但在衡王府吃了一下午的茶,早就清醒了。是聽說林樂容給他備了醒酒湯,他的心一動,才故意裝成醉酒的模樣。


    昨夜的她,眼眸中不止有擔心和牽掛,似乎,也有那麽一絲不同的情意。


    可是,僅僅是一個晚上,那個有些慌張不知所措的她,就不見了!


    “自然是要去。我還道是你忘記了,正想著提醒你!”沈羿風亦是微微一笑。


    林樂容瞧著沈羿風同樣不動神色的笑容,淡然的笑。


    昨夜,她很久沒睡著,翻來覆去地想了許多。


    重活一世,盡管她已不是當日那個隻會癡纏沈羿風的她了,還費了許多心思,清除了周清蘭,但,最近她卻發現,其實麵對沈羿風的時候,她是很心浮氣躁的。


    她始終想不明白,自己為何一直都不是沈羿風的對手!內心深處,卻又不願意去承認!


    如今的她,卻終於想清楚了。


    上一世,她二十一歲便撒手人寰,即便是兩世為人,她的年齡,卻還不如現在的沈羿風大。何況,沈羿風本就城府極深,不僅騙了她,也欺騙了父兄和所有林家的人。


    麵對這樣一個人,她時時都會一種緊迫感,偶爾還會對他毫無辦法,實屬正常。


    她原本是太高估自己了,才會心生浮躁和不服,才會想處處與沈羿風為敵。


    若是將一顆心放平,便不會有那麽多的糾結和緊張。


    報仇的事,來日方長。現在最關鍵的,是要保住家人。


    隻要父母家人都在,她也就給自己爭取了更多的機會。


    想清楚了這一點,林樂容的心寧靜了許多,再麵對沈羿風,她有的不再是那恨不得撕碎他的恨意,而是多了些平和。


    沈羿風在丫頭的服侍下洗漱了,自去換了衣裳,和林樂容一起去迴過劉夫人,又到老夫人處用了飯,便一同出了門。


    “這會子,父親和大哥該是已經出門了,我隻送你到大門,晌午再過去用飯。”扶著林樂容上了馬車,沈羿風又恢複了一貫的溫柔。


    林樂容微微點頭。


    “好!”


    沈羿風眼眸一閃,隱隱的失望,卻也隻是笑了笑,再未多言,徑自上了馬。


    徐夫人見林樂容又迴來了,自然知道她是想多見父親幾麵,既欣慰,又有些心酸。


    “母親放心吧!父親此去隻是賑災,定會平安歸來的。”林樂容見母親鬱鬱寡歡的,忙勸道。


    “話雖這麽說,你父親很少出遠門,又不會照顧自己,讓我如何放心的下。”徐夫人雖笑著,眼睛裏還是有些許的憂鬱。


    林樂容又瞧了瞧慧姨。慧姨也不似往日的嬉笑,眼中,也閃過深深的擔憂。


    “母親和慧姨都這樣,讓嬸子看到了,就更傷心了!”林樂容眼前雖然模糊,卻不得不狠下心來。皇上既已下旨,是不可能更改的,母親和慧姨若是如此,父親走的也不安心。“叔叔常年駐守邊關,那有多危險?嬸子若跟母親和慧姨這般想,那不是要整日以淚洗麵?”


    徐夫人聽林樂容如此說,怔了會子,點了點頭,伸手握住慧姨的手。


    “可慧,樂容的話雖不中聽,但也是大道理。咱們即便再擔心,又能改變什麽?倒讓老爺心裏不安寧。你也是,平日聽你伶牙俐齒的,如今見我這樣,也不知道勸勸我,反陪著我一起傷心。”


    “夫人這話說的,沒得讓人委屈。夫人都擔心了,婢妾若不做做樣子,倒好像跟老爺感情不深似的。”慧姨聽了徐夫人的話,頓時不滿地瞪起了眼睛。


    “可好了!”柳欣怡樂得拍手。“樂容,你不知道,這幾日愁得我頭發都要白了。母親和慧姨對著難過,又不敢讓父親瞧見,隻擺臉子給我看。害我一直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這也不是,那也不是。”


    林樂容聽柳欣怡這話,心裏狠狠地疼了一下。


    前世,她對父親要去沿海賑災的事,從未放在心上,就是偶爾迴家,也沒發覺母親和慧姨有什麽異樣。如今想來,父親不在家的那八九個月,母親和慧姨兩個,不知是怎麽過來的呢!


    “你也傻了!”林樂容笑瞪著柳欣怡。“有大寶和小寶在那裏,母親和慧姨還會板著臉?”


    “對啊!”柳欣怡恍然,又微微蹙眉。“看來我真的不如妹妹聰明,這兩日隻知道心焦,想著如何勸母親和慧姨,倒忘記了大寶和小寶。”


    徐夫人兩個聽了林樂容和柳欣怡的話,欣慰地對視了一眼,卻又都有些慚愧。說起來,兩個人都一把年紀了,還為一次離別這麽多愁善感的,實在是讓人笑話。


    “大少夫人和小姐可聽好了,我和夫人這兩日的事,隻你們知道就好,可千萬別說給人聽,讓我知道了,可是不依的!”慧姨迴過味兒來,便想著封住林樂容和柳欣怡的口。


    “我們自然是不對旁人說,隻在無人的時候,我們兩個說。”柳欣怡立刻接道。


    “你這孩子,又開始嘔我們老人家……”慧姨不依不饒起來。


    聽到母親和慧姨的笑聲,林樂容忙扭過臉,將眼角的淚,悄悄地抹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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