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兒被帶了進來,埋頭跪在地上。


    別人都還沒有說話,卻聽見周清芷“咦”了一聲。


    “二妹妹可是有什麽要說的?”林樂容轉頭去看周清芷。


    “也沒什麽!”周清芷忙笑著答道。“不過是覺得這丫頭有些眼熟,一時想不起來了!”


    “奴婢知道了!”一旁的畫眉輕聲接了一句。見劉夫人和林樂容都看向她,忙住了口,對二人服了服,因知是主子沒問自己就多了嘴,不敢再說下去。


    “你到底是知道了什麽?”劉夫人對畫眉很是柔和。雖她如今跟了周清芷,但畢竟曾是老夫人的丫頭。“既然已說了,就說完。”


    “這個路兒,應該就是那日跟我們二少夫人提到碧玉的那個。”畫眉壓低了聲音,因覺著似乎不該再提起碧玉,而覺得心裏虛的很。


    “你可認準了?”劉夫人立刻問道。


    畫眉又仔細瞧了瞧路兒,點點頭。


    “奴婢來這院子裏晚,原本隻認識二少夫人身邊的姐妹們,再就是元姑娘那裏的喜兒,對旁人都沒什麽太深的印象。方才這位妹妹進來時,奴婢覺得眼熟,便脫口說了出來,還望夫人、大少夫人、二少夫人見諒。”


    畫眉說著,又對幾個人服了服。


    “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劉夫人笑了一下,看向路兒。“小小年紀,這多嘴多舌的毛病可要不得。來人啊!先賞她幾十個耳光。再問別的!”


    “夫人饒命!奴婢原不是故意的。隻是那日大少夫人問起,奴婢順嘴就說了出來。”路兒忙給劉夫人磕頭。


    “夫人,大少夫人。路兒平日裏就口無遮攔的,都是奴婢管教不嚴,還望夫人、大少夫人看在她年小不懂事的份兒上,饒過她這一次,迴去之後,奴婢定然嚴加管教。”元香忙站出來。


    林樂容並沒有想到,元香此刻竟不怕惹禍上身。還能出來為路兒求情。倒不由得想起了蓮心,心裏有些動容。不禁瞧了瞧劉夫人。


    “母親,那件事已過去了,何況即便她不說,我也早晚會知道。還是饒了她這一遭。隻要下次不再犯就好。”周清芷站起身來,陪笑看著劉夫人。


    “你且坐下,我自有道理。”


    劉夫人含笑說道。


    “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說起來,這似乎並不是什麽大事。可咱們府裏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若任由下人們這樣下去,將來不知會釀成什麽大禍。你們年小,不知道這裏麵的事。有句話說的好,三人成虎,很多沒影兒的事。一傳十,十傳百,沒的也能說成有的。今天是芝麻大的小事,明天就可能是彌補不了的大事。”


    劉夫人說著,看向林樂容。


    “樂容,你怎麽看?”


    林樂容本也想替路兒求情。如今聽劉夫人這麽說,方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若也跟著求情,不僅讓劉夫人為難,自己也白張羅了!


    “母親說的是!”林樂容忙笑道。“都聽母親的!”


    “來人,拉出去掌嘴,再罰她兩個月的月錢。”劉夫人說著,語氣嚴厲起來。“你們都聽好了,迴去之後,管好自己的人!以後再讓我知道有在主子麵前胡說八道,或是背地裏談論主子的,立刻攆出去,決不輕饒!”


    “是!”林樂容和周清芷都起身答應。


    “奴婢記下了。”元香也忙答道,眉眼十分溫順,並沒因自己的人受罰,而露出絲毫的怨念。


    林樂容見劉夫人沒有要繼續查這件事的意思,知道劉夫人是給沈羿銘留些麵子,且這事原本也不算太大,不過是小懲大誡,讓府裏的人都知道便罷了。


    而她要的,也正是這個。


    從沈羿銘院子裏出來,林樂容先跟劉夫人到了安紫南那裏。


    安紫南處倒是十分的清淨,什麽事情都沒有,劉夫人便命人將安紫南的丫頭們都叫了過來,用路兒做法,親自說了幾句,又將丫頭們挨著看了,方才離開。


    李氏原本正在屋子裏做針線,聽聞劉夫人和林樂容到了,慌得忙出來迎接。


    “你也別忙,我們隻是來看看,並沒有別的事。”李氏原本是劉夫人當初給沈羿風的通房丫頭,這些年又小心謹慎,因此,劉夫人對她要比別人溫和的多。


    “是!”李氏低聲應著,忙給劉夫人和林樂容奉茶。


    “如今年也過完了,正好借機會整治整治府裏的風氣,你也別多想。別處都查的差不多了,便隻剩下你這裏和趙姨娘那裏,讓她們去翻翻看看,也去去疑。”劉夫人喝著茶,對李氏笑道。


    林樂容想起上一世,李氏出事的時候,劉夫人也曾想保住李氏,卻因老夫人和周清蘭都不肯善罷甘休,才隻能聽之任之。


    “迴夫人、大少夫人,這院子裏也沒什麽事。”管事的婆子進來迴道。


    “無事就好,咱們也省心。”劉夫人說著,忽而又想起了什麽。“你如今的丫頭,都有哪幾個?”


    “隨手使的,是柳桃和梧桐。”李氏答道。


    “梧桐可是你給李姨娘的那個?”劉夫人又問林樂容。


    “正是。”林樂容答道。“本想著讓她做些粗使的活計,沒想到李姨娘倒是跟她很投脾氣,就叫上來使了,如今拿著二等丫頭的分例。”


    劉夫人點了點頭。


    “奶奶說的不錯,梧桐妹妹跟姨娘很是投緣,奴婢瞧著都眼熱呢!”柳桃嬌笑著接口。


    林樂容微微一笑,她就知道這個柳桃耐不住,不顯擺顯擺自己,心裏一定難受。


    不過說句實話,前世的時候,她本就跟姨娘們不太往來,倒真沒注意這個柳桃的稱唿。


    見劉夫人似乎沒聽出來,林樂容便笑看著柳桃。


    “柳桃可真會逗趣,你和你們姨娘從小的情分,梧桐哪裏趕得上?”


    “奶奶這麽說,奴婢還真沒話迴了!奴婢和姨娘那又是另一種情分,不一樣的。”柳桃掩著嘴笑道。


    劉夫人這才發覺了什麽,不由得仔細地瞧了一眼柳桃,卻不說話。又看向林樂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林樂容自是明白劉夫人的心思。


    劉夫人最煩的就是如辛姨娘、周清蘭那樣的姨娘,不肯安守本分,眼睛裏沒有主子。自然,也會厭棄那些不聽主子安排,自己想方設法要成為姨娘的丫頭們。


    “是啊!你和李姨娘從小在一起,那可是情同姐妹。梧桐再好,也越不過你的次序去,所以你大可不必眼熱,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熱你呢!”林樂容繼續跟柳桃開著玩笑。


    “奶奶慣會取笑奴婢,奴婢……”


    “你的膽子倒是不小。”劉夫人擰眉打斷柳桃的話。“奶奶也是你叫的?就算你們姨娘好性兒不說,你從小就在府裏服侍,難道連規矩也不懂?”


    柳桃正說的興起,忽然被劉夫人厲聲打斷,先是怔忪了一下,隨即便臉色突變,忙跪了下來。


    “奴婢疏忽了,還望夫人饒恕。”


    林樂容現出一絲驚訝和恍然的模樣,微微楞了楞,倒笑了起來。


    “還是母親細心。上次我來瞧李姨娘的病,這丫頭送我,也是說過幾句話,當時我便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卻沒想到是稱唿上的毛病。這也原本不是什麽大事,母親切莫氣壞了身子。”


    “的確不是大事,的確隻是疏忽。”劉夫人冷冷一笑。“但越是不經意,就越是能瞧出一個人的心思。這丫頭原也長得不錯,讓她做個丫頭,自是委屈她了。我問你,你可願意跟李姨娘一樣,服侍大爺?”


    “夫人……”柳桃遲疑地看著劉夫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果然願意!”劉夫人越發冷笑。“你有這個心,自然是好的。隻是不知有沒有這個命!從今日起,你也不必服侍李姨娘了,便跟了我去吧!”


    “多謝夫人!多謝夫人!”柳桃忙對劉夫人磕頭。


    林樂容實在忍不住笑。


    這個柳桃,還真是鬼迷了心竅,怕是還以為,劉夫人將她帶在身邊,另有安排呢!


    “你且把你其他的丫頭也都叫上來,我都瞧瞧。”劉夫人也不看柳桃,也不讓她起來,而是轉向李氏。


    李氏也覺出了不對,忙答應著,親自出去叫人。


    隻一會兒功夫,梧桐便帶著四個小丫頭到了,餘者在外麵打掃聽命服侍的,也都慢慢地匯聚了過來。


    “這便是梧桐,看樣子倒是個好的。”劉夫人對著梧桐上下打量了片刻,方笑著開口。“你柳桃姐姐以後跟了我去,你便在李姨娘身邊吧!”


    “是!奴婢會盡心服侍姨娘。”梧桐說著,給劉夫人磕頭。


    劉夫人又看了看其他人,把一個叫紫蘇的,升上來做二等丫頭。


    “自老爺去了以後,咱們府裏的丫頭放出去了一批,如今使喚的人都減了一半,原本就不多。你且這麽用著,等我和你奶奶尋到了好的,再給你派過來。”劉夫人對李氏說。


    “謝夫人。”李氏忙給劉夫人行禮,又擔憂地看了柳桃一眼。


    柳桃還不自知,雖跪在那裏,卻是一副已比旁人高了一等的模樣,矜持地不看任何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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