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某些人來說,就是城裏人家,讀過書的小女孩,才有樂趣,那種不知道從哪個窮鬼家買來的毛丫頭,什麽都不懂,又或者從小在那種環境長大,年紀不大,就是一臉風塵的,有什麽意思?


    劉毅是想這麽說來著,隻不過,他知道,這話他要是說出來,今天恐怕輕易走不出這個門。


    蔣紋鳶的目光突然淩厲起來,對劉毅直唿其名,“劉毅,你是我的前輩,難道還有什麽話,不能說嗎?”


    猶豫了一番,劉毅還是把自己所知道的說了出來,“怎麽說好呢,就是有那麽一類人,他們……”


    聽完劉毅的講述,蔣紋鳶兩個眼珠子都定住了,過了好半天,揉了揉眉心,“所以,你怎麽知道?”


    “我就知道你要問這個,我也就是道聽途說。”


    劉毅兩手一攤,一副你愛信不信的樣子。


    “嗬,行,我今天算是長見識了。”蔣紋鳶一臉的嫌棄的說道。


    蔣紋鳶本以為這些年,在漢昌經手各種案件,對這些衣冠禽獸的齷蹉,也算見識的差不多了。


    現在看來,她差得太遠了。


    看蔣紋鳶這樣,劉毅趕忙解釋道,“你不要對男人有偏見,像歐常新這種畜牲是絕少數,絕大部分男人,都喜歡安產型身材的姑娘,更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俺也一樣,白予上躥下跳,瘋狂揮爪,表示同意。


    蔣紋鳶沒有接話,“扯遠了,還是繼續說案子,唐泰究竟是想幹什麽,查清楚沒有?”


    “以目前的各種線索來看,唐泰應該是想要報複歐常新,楊昭武兩人,估計,他不僅僅是想殺這兩人,還要讓他們身敗名裂。”


    劉毅迴答道。


    在瓶山寺的煉藥老翁的身份,是方便接近歐常新,富商和碼頭打手的身份,是為了接近楊昭武。


    “但,如果隻是這樣,那他,為什麽要去幫助獨眼光頭一夥人脫獄?”


    蔣紋鳶對這一點,仍是疑惑不解。


    “這一點,我們也不明白,現在當事人都死了,也無從查起。可能,隻是為了事後方便逃跑?”


    劉毅和其他人,也想到過這一點。


    蔣紋鳶又問,“難道,幫助那夥人逃獄的,不是唐泰?”


    劉毅擺手,表示否定,“應該是他沒錯,據查,楊家在漢南有個煤礦,監獄那邊,會拉著犯人去挖礦勞改,想逃獄,除了監獄本身的獄卒,中途還有夜巡隊的營地,唐泰正是掌握了相關布置,才能幫獨眼光頭一夥人逃獄。”


    蔣紋鳶默默點頭,也許,是她想多了,唐泰助獨眼光頭逃跑,可能真的是為了一個事後的逃跑路線。


    “楊夫人現在怎樣?”


    蔣紋鳶話鋒一轉,問起了楊夫人。


    “她啊,沒怎麽樣,就是被嚇著了,警署的人盤問過她,她看來和他丈夫楊昭武一樣,先前什麽都不知道。”


    劉毅答道。


    聽到劉毅這麽說,蔣紋鳶一顆心算是落地,總算,冷靜下來之後,楊夫人沒有像當初那樣不理智,選擇了向前看。


    劉毅突然歎了口氣,“楊夫人還好,其他人,就不太好了。”


    “什麽意思?”蔣紋鳶有些不解。


    “那些小女孩的父母,都死命懇求警署,不要立案,警署沒辦法,隻能答應。所以,歐常新唯一的罪名,就是吸食禁藥,結果,他也僅僅是丟了官位,損失一大筆錢,另外和他一起的那幾個家夥,也是一樣。”


    啪一聲響,蔣紋鳶直接握碎了手中的陶杯,鮮血直流,但卻沒有說一句話。


    白予同樣義憤填膺,也是同樣無奈。


    說來殘酷,白予很理解這些父母的做法。


    這個世界,大齊王朝因為進入了工業時代,大量女性走入了血汗工廠,女人有了自己的財產,地位被迫的提高了,甚至還有極少數如蔣紋鳶,張雲苓,林雁書這樣,進入了過去隻有男人的領域。


    但終究,有些問題,無法解決。


    “至於瓶山寺的主持,更了不得,有人頂罪,警署隻能放了他。”


    劉毅緊接著又道。


    蔣紋鳶砰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剛剛積累的怒氣,連帶著一起發了出來,“知道是頂罪,還放人,一個老禿驢,還有這麽大麵子,整個漢昌,都吃齋念佛嗎?”


    “營正,事情其實是這麽迴事。長公主的丈夫,李駙馬,是我們漢昌人,十二年前,當時長公主和李駙馬一同迴鄉。據說,長公主和李駙馬多年前生下一女之後,後續幾個孩子,都是不到一歲就夭折,於是就去了一趟瓶山寺。一年後,長公主誕下一子,孩子十分健康,又過了一年,孩子滿歲,當時長公主就派人送了一大筆錢給瓶山寺,也是用這筆錢,瓶山寺才重新翻修,成了現在的模樣。”


    劉毅將事情的緣由說了一遍。


    聽到長公主的名字,蔣紋鳶很肯定的說道,“以長公主的性格,不可能包庇這老禿驢。”


    對於蔣紋鳶如此肯定,劉毅也沒多想,隻微微一笑,“那是,可問題是,再過一周,長公主就要和李駙馬一同來漢昌,萬一到時候,她要見這老和尚,怎麽辦?上頭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行,隨他們,這事,我來處理。”蔣紋鳶不想多說什麽。


    “營正,你被停職了。”


    說出這句話,劉毅也是五味雜陳,八年了,從前輩到屬下,從欣賞到欽佩,這簡簡單單幾個字,他拖到了現在,終於,還是要說出個。


    蔣紋鳶沒有如劉毅預料的那樣,驚異,憤慨,反而很是平靜,“仲堅,沒什麽,意料之中,這次封山,雖然抓了人,但我畢竟是越權了。”


    劉毅沉默片刻,問出了藏在心裏許久的話,“營正,冒昧問一句,你和宋巡檢,到底是什麽關係?”


    劉毅口中的宋巡檢,便是如今巡檢司的一把手,當年,蔣紋鳶立功不久,就犯事,就是他出力把事情揭過,後來,也是他,一路提撥蔣紋鳶,讓她坐到了現在的位置。


    “點頭之交。”


    蔣紋鳶答。


    點頭之交?劉毅打死都不信,親女兒的待遇也不過如此,他和司衛營其他人,過去一直都覺得,蔣紋鳶是宋巡檢的私生女。


    隻是,這一迴,宋巡檢為什麽突然不出聲了?劉毅百思不得其解,畢竟,這一迴的事情,隻要宋巡檢發聲,很容易就能圓過去。


    “不談公事了。”蔣紋鳶突然說道,“後天冬至,叫上小蝶,老徐一起,來我家吃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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