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敗,絕對的壓製導致絕地的反擊。


    容淩深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表麵的平靜,並沒有讓容淩幻想大家都接受了他與許嘉逸之間的事情。而且長公主與清玲郡主亦沒有那麽輕易死心。


    許嘉逸最近的精力都用在了長公主實封一事的角力之上。


    每一次上朝堂,對於容淩來說,都是一次煎熬,看著許嘉逸被長公主勢力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圍攻,而他偏偏什麽也做不了。


    許多朝臣都知道,這次實封乃一次交換,因此,他們看到容淩時,都頗有些意味深長,隻差將禍國殃民四個字甩到容淩的臉上。


    容淩隻能盡可能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不給任何人攻擊他的借口,每當這個時候,他就無比的懷念在軍營裏的生活,到底都是粗漢子,沒有這麽多的彎彎繞繞,憑的是實力,憑的是軍功。


    而容淩也仔細的觀察著陽帝,他發現,陽帝最近常常走神,尤其是朝堂激烈爭吵之時,仿佛神遊天外,又仿佛對一切都不在意。


    陽帝的這種狀態,讓容淩忍不住猜測,自己與許嘉逸所麵臨的這種情況,是否陽帝也曾經曆過?他從來都不信,陽帝會將霍青將軍完全遺忘……畢竟是霍青是為了陽帝而死!或者,就是目前的狀況,讓陽帝想起了當初罷?


    容淩默默的做著自己能做的事,讓許嘉逸沒有後顧之憂!除了上朝之外,他將自己關在軍營裏,與軍士們同吃同住同訓練……實是軍營是一個不錯的避難之所,如果你得到了那些粗漢子們的認同了的話!同時,朝堂上的那些酸腐之人的手,伸不進軍營來,包括長公主的人亦不例外。


    忙得焦頭亂額的許嘉逸最近有些不開心: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一連幾日都不見蹤跡,他能不發現麽?


    許嘉逸拉長了臉子,你就是忙著軍營裏的事,也不能不睡覺吧?他對容淩也很理解,“將兵權牢牢的抓在手中,比什麽筆刃都強,隻是別太累了。一切有我呢,隻管放心做正事去。”


    他熟知容淩的生活習性及口味,一日三次,許嘉逸早早地吩咐廚子備好早中晚三頓飯,遣心腹太監送去。早晚天涼,又叮囑太監給容淩送去衣衫,總之,他雖然不能時時與容淩在一起,卻能讓容淩時時感受到他的關愛,簡直像幽靈一樣地繞在容淩身邊!


    容淩哭笑不得之餘,頗為感動。


    “小韓將軍,景王邀請您今天去宮裏用飯。送來送去的,飯都冷了。”許嘉逸不得閑,又連續三天沒有見到容淩,很是想念,便吩咐太監傳他的口諭。


    “我不去了,景王最近很忙。”容淩想了一下,對著太監道:“你幫我給景王帶個話,讓他自己小心身子骨。”


    “……”太監為難,卻也知小韓將軍是太子景王心尖尖上的人兒,不敢托大,又不敢離開。


    “怎麽了?”容淩問道。


    “太子吩咐,務必將將軍請進宮去,還請將軍不要讓小的太過為難。”太監陪著笑臉。


    “是不是宮裏發生了什麽事兒?”容淩問太監。


    “將軍,景王收到消息,今日一早長公主出了京都,據說是去大覺寺進香去的。不過,晉王亦暗中出了京都。”太監低低的道。


    容淩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怪不得近日長公主的勢力一直糾纏於實封之地上,並不曾提出旁的要求,原來是在迷惑許嘉逸,實則已暗中選中了晉王,準備一舉從根子上將許嘉逸拔起。


    “喔?”看來許嘉逸的日子,實在是不輕鬆。


    容淩想了想,終究還是答應了進宮一趟,他幫不了許嘉逸,軟語一番,給他減減壓,也是好的。


    待容淩進宮,他發現許嘉逸一人在勤政殿內處事。


    看到容淩,許嘉逸很是高興。


    容淩默默的陪著許嘉逸用了晚飯,又默默的看著許嘉逸胃口大開,多喝了一碗飯:“你近日都沒怎麽用飯?”


    許嘉逸不動聲色的問:“你怎麽知道?”又靠在容淩的耳邊低聲感慨:“比起打喪屍來說,人心更為複雜。”


    容淩摸摸許嘉逸的頭,沉聲道:“關鍵在長公主身上,你別太著急,大不了我們一走了之。”


    許嘉逸挑著眉,道:“我說過不會放棄的。我的理想便是,在這勤政殿上,你伴著我處理政事,身邊再來一個小王弟……我們兩人好好的教導他,等他長大後,可確保韓府在我們離開之後不會失勢。”


    容淩很是感動。


    許嘉逸道:“我說過,你在意的人,我幫你在意。”


    不可否認,這是容淩聽到的最動聽的情話,他緩緩的抱住許嘉逸,沉吟片刻道:“晉王如今有了長公主的支持,實力大增,你切不可掉以輕心。”


    許嘉逸點點頭,“看來成王一事已過去的太久了,他們都忘記了本王的手段。”


    “我猜想,長公主與晉王勾結在一起,怕是已達成了協議,便是晉王迎娶清玲郡主為皇後,現在長公主隻是長公主,要是晉王登位,長公主便既是公主之尊,又為皇後之母族……長公主端的好算計,可確保她再影響朝堂幾十年。”


    許嘉逸聞言輕笑著刮了一下容淩的鼻子:“……嘿嘿,清玲郡主可是與我同年,足足大了晉王四歲!我正百思不得其解,晉王是拿什麽打動的長公主。還是你想的周全,以前還真沒看出來,晉王有這麽大的野心。”


    容淩沉默了半晌,歎息道:“每個人都有不得不爭的理由。”


    “是啊。”許嘉逸悠悠的道。


    “要不要我幫你?”容淩摸著墨玉戒指,為了許嘉逸,他如今可是顧不得紫衣男子的告誡,能不動用墨玉戒指,便不動用……想到這裏,容淩微驚,他什麽時候將許嘉逸放到了等同於自己的性命的地步了?想來許嘉逸與他之間一日一日的相處,一世一世的用心,自己確實已丟不開,忘不掉了。


    “不用!“許嘉逸堅定的道:”容淩,既然到了宮裏,我帶你四處轉轉吧。”


    容淩咬咬唇,本不是肆意的時候,但是架不住許嘉逸清澈而幹淨的眸子祈求的看向自己。


    “好啊。”容淩點頭答應,罷了,不過遊一遊宮裏,隻要小心些,不會出什麽大事。


    許嘉逸欣喜的拉起容淩的手,道:“隨我來。”仿佛一個開心的得到心愛玩具的孩子!


    容淩隨許嘉逸一起穿過一片欒林,密林一片一片,太陽在高空照下,在地上投下了星星點點的光斑。樹上開出粉黃的花,伴隨著陣陣的風起,飄飄落落於兩人的身上……


    許嘉逸放緩腳步,轉頭對身後的容淩道:“怎麽樣,這裏是不是很美?”


    容淩閉著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最近壓力實在過大,如今,在這幽深的叢林中,她感受著自然的沐浴,又與許嘉逸相伴,心情好多了。


    “很不錯。”容淩伸出手,接住正在飄落的小黃花,再吹出一口氣,讓它落到許嘉逸的身上。


    許嘉逸見容淩喜歡這裏,道:“我也很喜歡。”最近他心情煩躁時,便會來這裏一個人呆上一會兒。


    他解下明黃空繡披風,鋪在地上,然後拉著容淩隨意的坐在上麵。


    容淩慵懶的躺下,閉上眼睛,享受著許嘉逸的耳鬢廝磨,道:“少了點茶點什麽的,你覺得呢?”


    許嘉逸寵溺的笑道:“好,我馬上讓人去拿。”


    容淩微窘,他不過就這麽一說……“不要了吧。你都沒有帶隨從禁衛,太過麻煩了。”


    “沒事。禁衛隨從離得並不遠,我離開一小會兒。”許嘉逸捏了捏容淩小巧的鼻子……然後起身,向著密林外走去。


    許嘉逸一邊走,一邊迴頭看容淩很愜意的躺在那裏,不禁微微一笑,此景此情,幾世何求?他正欲叫遠處的侍衛,可抬眼卻見不遠處,有光亮閃過,一個黑衣人弓弦張開,蓄勢待發,烏黑的箭矢閃著清幽幽的冷光。


    許嘉逸來不及再作他想,大聲喊道:“容淩小心。”然後不管不顧的撲了上去。


    容淩很快反應過來……有人想要他的命!還好不是要許嘉逸的!念頭一閃而過,容淩猛的從披風上旋空而起,憑著他的眼力勁,他看得出,這箭矢傷不了自己。


    隻是……許嘉逸卻衝動的直撲著箭矢而去,一腳踢在疾飛著的箭矢之上。


    容淩隻來得及見利芒一閃而過,和聽到利刃入肉的噗的一聲。


    許嘉逸悶哼一聲,接著將箭矢從腿上撥起……然後遠遠的拋開,厲聲喝道:“什麽人?”


    黑衣人一閃而沒!


    容淩幾步撂到許嘉逸的身邊,看著微濕的褲腿,頓時慌了神:“許嘉逸,你……你怎麽樣了?”


    許嘉逸想安慰容淩,奈何感受到腳已漸漸的麻木……他輕笑了下:“沒事。”一手從容淩抓起披風便披到了自己的身上,遮住了從腿上流出的烏黑的血。


    “真沒事?”容淩顫抖著聲音問,手緊緊的抓住許嘉逸。


    許嘉逸薄唇蒼白,中了箭矢的腳拖在地上……他伸出手握住容淩的手,禁衛應該很快就來,現在就怕暗處的人再對容淩不利:”別擔心。我的人很快就來。“他將容淩攬在懷中,用自己的身子將容淩蓋住……


    暗處的清玲郡主見那一箭沒有射到容淩,反而許嘉逸因太過關心容淩而中了箭矢,暗恨著他的柔情為什麽不肯對著她,卻給了他身邊的那個佞臣!清冷的眸子上閃過一絲狠絕,她不會罷手。


    她記得,當初賜婚給她與景王時心裏的暗喜,亦記得得知景王之心並不在她身上時的暗恨,還記得母親議定她與晉王親事時的失落……都怪那個佞臣!殺了他,景王就是她的了……殺了他,母親也就不會與景王對著來了。


    清玲郡主輕巧的避開許嘉逸警惕的目光,慢慢的在密林中遊走。


    容淩看著許嘉逸幾近烏色的薄唇,微微顫抖著反握住他的手,無力的開口:“你怎麽這麽傻!我閃得開的。”


    許嘉逸竭力露出一抹輕笑:“我不敢賭!”


    一句不敢賭,讓容淩淚如潮湧。


    讓躲在密林中的清玲郡主心神一震!眼中現出絕裂之色來,她再抽出一支箭矢,對準了容淩!


    輕微的響動讓容淩一凝,他反手抱起許嘉逸,將其扛到了肩上,飛躍而起,在密林中快速閃動。


    容淩看著許嘉逸臉上的黑色,不想糾結於到底是誰想殺自己,隻想快點將許嘉逸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後去叫禦醫來解毒。


    “咻咻咻……”


    容淩輕易的閃過幾根接踵而至的箭矢……


    一個禁衛從密林中閃出,許嘉逸無力的對著容淩道:“你將我交給他。”


    “不!”容淩警惕的看著來人。


    “是我的人。”許嘉逸道。


    容淩這才點點頭,將許嘉逸放到了地上,然後抽出許嘉逸身上的短刃,劃開了腿上的衣衫。


    看著許嘉逸腿上烏黑的擦傷,容淩冷冷的對著來人道:“幫我掠陣!”然後伏下身,一口一口的吮著傷口。


    直至禦醫驚慌的趕來,容淩才停下來,囁動著微麻的嘴,道:“快看看是什麽毒?”


    太子宮裏,禦醫凝重的進進出出,容淩抱膝坐在一旁,看著許嘉逸昏睡著的臉龐,默默無聲!


    他心中慌慌的,許嘉逸的遇險,再度打破了他的幻想,到底是為世俗所不容的感情!同時深恨起紫衣男子,為何不安排他穿成女子,這樣的話,他與許嘉逸之間,絕對沒有這麽大的阻力!


    太後冷峻的臉色,看向容淩時輕蔑而無聲的眼神,都告訴容淩,這個宮裏,已絕對容不下他……這一刻間,他想了許多……他與許嘉逸步步算計,步步為營都落得這樣,陽帝未必無真情,隻因避不開人情,逃不開世故,躲不了角力!


    難道自己終究會與霍青一樣?而許嘉逸亦會與陽帝一樣,情態恍惚,隻因為護不住自己?


    容淩心裏明白,許嘉逸傷的有多重,太後恨他之心就會有多重。明知道自己在這裏礙眼,卻不想離開……至少也要看著許嘉逸清醒過來。


    他打定主意,不理會四周或怒或譏的目光,隻抱著自己的膝,定定的看著許嘉逸。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瘋狂虐渣進行時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落櫻小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落櫻小七並收藏瘋狂虐渣進行時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