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濃密,宮門已漸次關閉,金東澤隨著最後的門禁,迴了他在太子宮殿裏的住處,見沒有人過問什麽心裏總算舒口氣,他也不知為何自己會迴到這裏,難道自己將這裏當作了家了?或者,他對太子有了新的期盼?


    迎麵便是一臉不樂的陸公公,他揚了揚手中的玉碟,道:“金東澤,你竟還知道迴來?”


    金東澤揚起臉:“太子睡了嗎?”


    “太子忙得要死,天天到天亮才眯一會兒,竟是個不省心的。你也不知多勸勸太子,多為太子分憂。”陸公公埋怨著。


    金東澤想了想,整理一下衣服,道:“我去趟太子殿,不用跟了。”


    陸公公見狀,頓時欣喜的道:“算你還有點良心。太子將你放到朝堂上,你可不能給太子丟臉。”一邊絮絮叨叨,一邊在前麵引路。


    金東澤當沒聽見,轉身離開。


    太子殿的夜路機關重重,很不好走,但常年在此生活的金東澤在陸公公的帶領之下,無驚無險的走了進去。


    金東澤剛登上太子殿的台階就跟對麵的蘇郡守撞到了一起,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一個出,一個進,蘇郡守輕輕的眨了下眼,又笑了下。


    金東澤則無波無瀾。


    陸公公還在嘮叨個沒完,不外是讓金東澤要守男道!雖然做了個吏部的官,可也是太子疼寵的人,別在外麵招惹外女……啪啦啪啦……


    容淩的聲音突然傳來:“金東澤在外麵?讓他進來。”


    金東澤看了陸公公一眼直接進去,他在門口深吸口氣,忍下心裏微微泛起的波瀾,才踏著步子走進:“微臣參見殿下。”


    “吏部的情況處理的如何?”


    金東澤拱手:“有一些小問題……”他先是說了一些陳年舊事,然後又提道:“其實這些問題都是小問題,最主要的是,人手不夠。”


    容淩想了想忍不住怒:“等科考之後就好了。”


    金東澤咽了咽口水,默默的站在了那裏。


    “還有事?”容淩奇怪的問。


    “科考怕是……很難。”金東澤斟酌著詞語:“十年不科考,再加上太子過往之名……怕是來的人,比不上考官的人數。”這話還是金東澤向輕了在說,據他所說,很多考點基本都沒有報名。


    容淩怒了,這都是什麽事兒?又是怎麽樣一個爛攤子……做官都沒人做了:“各郡加起來有二百人不?”


    “迴太子,沒有。”


    “本宮不管你們用什麽手段,總之,科考最少要達到二百人以上,不管能不能用,先給本宮用起來再說。”容淩盤算著官員的缺口,忍不住掀了桌子。


    “是,太子。”


    “你記住,所有的郡都不能開例,我相信這點你會比我想象中辦的好。”


    “微臣定不辱命。”金東澤能少說,就少說,絕不多說一字。


    “嗯,下去吧。”


    金東澤見容淩沒有其他要求,也沒有多做停留轉身離開:“微臣告退。”心裏暗舒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著隱隱的失落感,他來這裏的意思,難道太子就不知道嗎?他是有意來……服侍太子的!


    他剛從太子殿內出來,就聽容淩道:“傳令下去,今晚無需服侍!”


    金東澤頓時有種不適應之感,不知該說今天是他感覺有問題,還是太子表現太好,總覺的整座太子殿都古怪的有些奇怪,緊接著,他恍然大悟,他想起哪裏不對了,太安靜了!他在太子殿外竟沒聽到習慣的廝殺聲……也就是說,竟沒有人前赴後繼的來殺太子了!


    他不禁笑了下……能讓太子封刀一年的他,自有其俊美之處,這一笑,仿如百花盛開一般,與殿外掛著的宮燈交相輝映。太子……還真是變了呢!或者以後,他要做的,不再是男寵,而是一個合格的吏部侍郎了。總算不負他幾年來的隱忍。他終於能一展報負了,隻是……心情如夜色,幽靜暗暗曲曲折折!


    一隊巡邏的禁衛走過,漸漸的走遠。


    ………………


    清晨的微光亮起,寒冷的晨風帶著些許刺骨的涼意,容淩已經整裝結束,邊吃早膳邊看昨天送來的折子,等著上朝的時間。


    陸公公突然慌慌張張的跑過去,險些沒被台階絆倒:“太……太子!皇……皇上駕到!”


    曹青身著龍袍身後跟著好幾十個宮女太監,浩浩蕩蕩的行來。


    容淩放下折子,起身見禮:“兒臣見過父皇,父皇萬歲。”


    曹青不等容淩說完,直接把他拽到裏殿,揮退所有守衛,臉色難看的盯著容淩:“怎麽迴事!你說都不跟朕說就要早朝!還當朕是皇上不是!還有,何家是你能動的?也不怕惹火燒身。”


    容淩無趣打了個嗬欠:“父皇,上個早朝而已。再說,何家是我們曹家的臣子,難道本太子想動還動不得了?本太子下江南可不是白下的。”


    曹青聞言氣的抬手就想打他:“朕都恨不得沒生過你!要不是朕的兒子死的死殘的殘,也輪不到你來當這個太子!朕老了,江山總會交給你!朕的好太子!你別給朕添亂行不行!”然後又猛的問:“你真的都安排好了?”


    容淩看向曹青,她從這位老人眼裏看到迫切的期待和討好的示弱,突然覺得沒什麽意思:“父皇,再不早朝,就算你想將江山交給本太子,也無法交了。”同時,閃開曹青向她伸近的手。


    曹青焦急的道:“你告訴朕,是不是都安排好了?”


    容淩冷漠的道:“你放心,本太子不是你。”又移開曹青放在她肩上的手:“本太子還要早朝,父皇如果方便也一起參加。不妨看看本太子如何處事。”


    曹青臉色蒼白的揮揮手,似乎被抽幹了所有的勇氣,他能做的,便是看著容淩遠去。


    容淩見狀又走了迴來:“父皇,好在,你還給本太子留了三萬最聽話的禁衛!要不是有這三萬聽話的禁衛,本太子這次去江南就迴不來了!”


    曹青不禁看著虎步前行的容淩,仿佛從來都不曾認識一般,然後,咧開了一張快要關不住風的嘴,笑了。


    勤政殿外傳來消散不去的喊聲:


    “太子駕到!早朝!”


    “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容淩坐在大殿之上,掃過在場所有的文官武將,隨後道:“陳漢民。”


    “微臣在。”


    “你的折子本宮翻了一下,增加賦稅確實可以解決目前大燕國國庫緊缺,但國之根本是民安才能國昌,當民眾付不起徭役時,你知道會是什麽後果嗎?官逼民反!如果明日裏你再拿不出合理的建議,你從那裏來,就滾迴那裏去!”


    陳漢民尷尬的跪拜謝恩,低著頭不再敢吭聲。


    有了上次早朝的經曆,朝臣們對從容淩嘴裏吐裏民安國昌官逼民反等詞,並沒有太過驚訝,而是繼續保持緩慢的唿吸,同時眼觀鼻,鼻觀心。


    容淩掃他們一眼,繼續道:“國庫銀兩不足,本宮決定從本宮開始,削減宮中的用度!每一個官員,提出一個增加國庫的可行性建議,本宮賜一塊免死金牌。”


    群臣瞬間跪了一片,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這不像太子做的事……太子將大臣視為螻蛄,一向隻考慮怎麽殺方便,怎麽會突然考慮起怎麽用免死金牌了?


    他們都不知道的是,容淩之所以提出這一點,是因為,她也不知怎麽治理一個國家,尤其是一個千瘡百孔的國家。她隻能抓住這些大臣們最擔心的一點……不就是擔心被她無辜而殺麽?現在她給他們免死金牌!隻要他們能為她做事。


    容淩轉過頭,又道:“蘇丞相。”


    “微臣在。”原蘇郡守出列。


    “秋闈在即,你身為這次主考把好關,試卷下放與考題收集都要做到萬無一失。”


    “微臣謹遵太子吩咐。”


    容淩頷首,其它的她也想不到了,便又麵對上一眾無言無語的朝臣:“眾位大臣還有什麽要補充?”


    群臣不可能補充,他們最近啟用各自的部門已經很忙,無暇顧及其他,再加上,剛剛太子才提出要可行性建議,他們正想著怎麽糊弄過去呢。


    容淩心裏鄙視一番:“無事退朝!”


    “恭送殿下,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臣待太子走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圍向現在的蘇丞相。


    大殿瞬間又熱鬧了起來。


    “蘇丞相,官逼民反真是太子說的麽?不會是你連夜教的吧。”


    蘇丞相鄙視道:“你可以去問問太子。”


    “這有什麽奇怪,太子幡然醒悟,想國富民強!”金東澤沉默了一下,解釋道:“而且,江南之行,讓太子見識到了太多的民眾之苦。”


    有臣子諷刺道:“你身為太子的枕邊人,自然會替太子說話。”


    金東澤猛的盯向說話的朝臣,想要發飆,但是想起自己的身份,又停了下來。


    蘇丞相道:“不管因為什麽,太子變的越來越好始終是大燕國的福氣,我們身為人臣定當輔佐太子。難道……你們不希望太子變好?如果是這樣,我可以幫你們去給太子說說。”


    朝臣聞言,趕緊繞道走開,開玩笑,他們可是還沒拿上免死金牌,讓蘇丞相給太子上點眼藥,他們就死定了。為今之計,還是先迴家,找些賢能之人,寫出合理的建議是正經。要知道,這些朝臣,多半是混吃等死之輩,以前唯一考慮的,便是如何不被太子哢嚓掉,如今要可行性建議,還真是難倒他們了。


    群臣陸陸續續的散去,同時,互相交流著,怎麽從民間挖出些人才來,幫他們度過難關。


    金東澤走在最後。


    楊沐晨同樣也走在最後,他想再探探金東澤的口風。


    隻是,金東澤不想見朝臣,也更不想見楊沐晨,他不知道才能消除他與楊沐晨之間的芥蒂……這麽多年的兄弟……


    與此同時,皇宮之內,一個絕美的女子,戴著一方雪白的絲巾,慢慢的走著。


    她走得極慢,仿佛在走著她一生的時間,在走過她一生的牽袢……直至走到了皇宮最奢華最輝煌的宮殿內……


    “皇上,臣女來了。”輕且柔軟的聲音,帶起一陣淡淡的香風


    ……


    何嘉園震驚的看著拿給她藥喝的皇上,慘白的手指緊緊的攥著他的龍袍,眼睛怨恨的盯著他:“為什麽!為什麽!”


    曹青痛苦的閉上眼,又恍惚的睜開,望著何嘉園的目光,他不是不想停下他的手,可是,隻要一想到容淩,他的太子,他的心又狠了下來。他是想要朵解語花,可是……可是……卻不是眼前的這朵何姓之花!


    曹青掙開何嘉園的手,一字一句的對瞪著他的女人道:“何家!嗬,何家事已不濟,所以,他們送了你進宮來。”


    何嘉園不相信!詫異過後又是漫漫的恨意:“是你的好太子要殺我們全家!我們何家是不得已,你以為,我願意來宮裏服侍你這個半截都埋在土裏的老不休?”


    皇上為什麽殺她!為什麽!她才十六歲,長得這麽好,竟從一個老男人身上也得不到憐惜!


    她最後的時光,定格在皇帝一雙蒼老的手上。


    走在迴家路上的朝臣乍聞這一消息都無言的歎口氣,心知肚明發生了什麽,何家這是無路可走了,才將何家最優秀的女子送進了後宮,卻沒有想到,皇上這次竟不糊塗了……直接一碗藥灌下去了事!


    金東澤聽到這個消息已是無驚無喜,何嘉園不死才奇怪。被太子親口許給了他了,竟還被何家人送到了皇上的麵前!就算皇上不殺她,太子又豈是好惹的?隻是……到底是自己愛慕過十年的女子,他還是心裏緊了一緊。


    楊沐晨倒是失手打破了一個茶杯,可也隻是僅此而已……


    隨著何嘉園的死,顯赫一時的何家悄然落幕,甚至沒有激起什麽多餘的爭論,就這樣悄然過去。沒有人去計算何家死了多少人,也沒有人責問容淩為什麽會對付何家。


    總之,何家已成過去時,而太子的崛起,已勢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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