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瀟瀟的話並不能讓淩俐釋懷,好幾天,她依舊沉溺在和南之易溝通失敗、就桃杏的事不能達成一致的挫敗裏。


    而南之易並沒有食言——他沒有再去過醫院,隻是每天支使諸如陸鵬的學生去看看情況。


    他這些日子也很忙,項目結項,學生畢業,大型的研討會,高端的論壇,連著一周都是十一點以後迴家。


    淩俐故意住迴來了她曾經住過的客房,一聽到他開門的聲音就會把門反鎖上。


    南之易每次來敲門,她都說睡了,並不想見他。


    隻是,廚房裏每天都會給他留著宵夜,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喜歡的湯。


    日子就這樣過下去,淩俐一開始惱怒他在桃杏事件上的處理方法,結果多了幾天後,反而更加惱怒這個人每晚敲門都隻敲一次的——也許再多堅持幾次,她就開門了。


    又過了幾天,當查到他答應過她要去看的珙桐的花期已經過了,她的怒氣和怨氣,幾乎到了最高值。


    南之易卻渾然不覺曾經的約定,當天仍然去了學校加班。


    淩俐趴在床上,聽著他離去時候關門的聲音,氣不打一處來,委屈到眼淚汪汪。


    她發著狠要南之易好看,決定不再忍下去,從床上爬起來就開始收拾起自己的東西,留他一人自生自滅好了。


    卻不料,她這頭剛剛把衣服全部翻出來,門鈴就響了。


    卻是陸瑾然,再次上門來了。


    淩俐開門後,被她看到屋裏亂糟糟的,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陸瑾然的注意力卻顯然不在這上麵,她喜滋滋地拉著淩俐,把老家那邊金店反饋的金飾樣式給淩俐看。


    她興衝衝說了好一陣,忽然發覺淩俐心不在焉,有些奇怪。


    “怎麽了?”她問,“你很不喜歡金飾嗎?但這是那邊風俗,將就一下吧。”


    淩俐忙拍了拍自己的臉蛋,強打著精神,注意力集中到陸瑾然手裏金燦燦的小冊子裏,選了幾款手鐲和戒指的樣式。


    陸瑾然還是覺得奇怪——淩俐選的款式,基本都是她會第一個淘汰的,唯一一對款式不錯的龍鳳鐲,卻是工藝尤其複雜的。


    她有點擔憂:“這個龍鳳鐲不知道趕工來不來得及,老家那邊說六月結婚最好,隻剩三個月了,我問問金店再說。”


    淩俐一怔:“六月結婚?怎麽迴事?”


    “之君委托老家的先生幫著你們看日子了,說你們的八字,今年農曆六月十八日結婚,錯過這個日子,就要等明年了。”


    聽她說起婚期,淩俐歎了口氣,終於忍不住抱怨:“還結什麽婚,我都一周見不到他了。”


    陸瑾然這才發覺氣氛不對,看了眼亂糟糟的屋子,也醒悟過來依著淩俐的性子,要不是心亂如麻,怎麽能容忍房子裏亂成這樣?


    她試探著問了幾句,淩俐就把苦水全部倒給她聽了。


    不過,還是掩去了桃杏對南之易有別樣心思的事。


    陸瑾然失笑:“我倒是知道阜南大學出了件案子,也知道是和小易的項目有關,隻是沒想到你們居然為了這個吵架?至於嗎?”


    淩俐點頭,一臉的認真:“很至於,他覺得他是為了我好,但是我並不這樣認為,所以才冷戰的。”


    陸瑾然忽然笑起來,笑了好一陣才停下,說:“冷戰?你自己想多了吧?你別指望他能明白你心裏的彎彎繞繞,你在等他來道歉,他卻以為你真的不願意見他,還在等你消氣呢。”


    說著說著,她壓低了聲音:“你們年輕人的事,有什麽是不能在床上解決的?一晚上就解開了的矛盾,被你鬧到要離家出走?”


    淩俐嘴角一抽,不可置信地看著陸瑾然——呂瀟瀟那下流坯子開車就算了,陸瑾然也來這套?


    陸瑾然絲毫不顧淩俐的窘迫,繼續勸說著:“你們兩個是雞同鴨講聊不到一塊兒去,一個吃著陳年的幹醋,一個覺得為了老婆好,何至於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的?聽我的,你要生氣打他罵他都可以,別再躲著他,也別讓他猜,肯定猜不中的,你這樣隻會把自己氣壞了。”


    說到這裏,她忽然苦笑起來:“南家的男人骨子裏都一樣的,我這是經驗之談,相信我,沒錯的。”


    淩俐看她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啞然失笑,因為冷戰而鬱結的心情,也漸漸消散了些。


    陸瑾然告別前,嚴肅地盯著淩俐囑咐:“趕快把婚期定下來,我好給那邊迴話。”


    她的話雖然沒讓淩俐有豁然開朗的感覺,但也不至於要搬出去住的地步了。


    淩俐再想想這些天的鬱悶事,忽然也發覺,不過就是他想要維持學生和女朋友之間表麵的平和,而她根本不在意平不平和的問題。


    既然看法不能一致,她也就不強求了,先管好自己再說——要是真為了桃杏生氣氣壞自己,那才真是傻。


    想通這一頭,淩俐感覺到自己從牛角尖裏出來了,手腳麻利地收拾幹淨屋子,該幹啥,幹啥去。


    南之易?哦這貨還是讓他坐幾天冷板凳再說。


    已經是四月底的天氣,溫度一天天升了起來,阜南這邊正是小櫻桃和車厘子的季節。


    她每天買一斤多迴家,晚飯後遛完狗就洗來吃,一個人就能吃完一籃子,過得逍遙且自在。


    至於南之易在幹嘛,她暫時拋諸腦後了。


    某天下午,南之易早早地迴家,一開門就看到淩俐正準備帶米粒和古麗出去遛彎。


    淩俐見了他也沒多說什麽,隻說:“我已經吃了飯了,現在出去遛狗。你那份在鍋上蒸著,自己拿出來吃就好。”


    南之易都來不及迴答,淩俐就隻剩了個背影給他。


    吃完晚飯,南之易左等右等,快到八點,都看不見淩俐迴來。


    他有些擔心起來,找出手機撥打她的號碼,卻不料是關機的狀態。


    生平第一次體會到對麵提示電話不通的機械女聲帶來的焦灼,南之易開始坐立不安。


    又是一個多小時過去,他都開始考慮是該出門找她還是該報警的時候,門邊傳來動靜。


    南之易迫不及待地奔向門邊,還沒來得及開門,淩俐已經開了門進來。


    她詫異地看了看衝到麵前的南之易,也沒理他,之後帶了兩隻玩得盡興的汪星人衛生間擦幹淨腳,便拿毛巾擦了擦臉上和脖子上的汗。


    一轉身,就看到倚在衛生間門口的南之易。


    她淡定地把毛巾掛好,側過身子想要繞過他,卻被他一伸手就拖到身邊。


    “我們不要這樣了好不好?”他輕輕摟住她,貼在她耳邊溫聲細語,“我錯了還不行嗎?”


    “怎麽,晚上沒吃飽?那我再給你點外賣。”淩俐輕輕推開他,淡淡地說。


    卻不料一把就被他抓了迴來,攬在懷裏:“就是沒吃飽,還差點飯後水果。”


    淩俐基本上已經料到他下一句要說什麽了,有些懊惱地掙紮著。


    南之易卻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將她抵在門邊,戲謔道:“我看你天天吃車厘子什麽的,都不給我留點,我隻好吃小番茄了。”


    “流氓!”她紅著臉抗議,“我還在生氣呢,你給我滾開!”


    “不滾,”他壓低了聲音,臉離她更近了一些,“要滾一起滾。”


    “南之易!”她簡直沒了脾氣,跺了跺腳,又狠狠地踩在他腳麵上。


    平時被掐一把就跳到三丈的某人,這時候不閃不避,隻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他湊到她耳邊:“我主動求饒了你還不消氣?我錯了,真的錯了好嗎?還有,這些天我都在實驗室裏乖乖的,哪兒都沒去,不信你問他們。”


    說完,又舔了舔她的耳垂,故意放低了聲音:“老婆,我錯了。”


    淩俐又氣又急。


    這個人,實在太了解她的身體,被這樣輕輕一撩撥,早就沒了力氣,整個人都軟了下來。包括一直告誡自己一定不能這麽讓他過關的心腸,也不能例外。


    “不氣了吧?”看到她剛才緊繃的表情漸漸放鬆,南之易又一次涎著臉貼過來,結果被淩俐狠狠一把揪住臉頰,朝兩邊扯著。


    扯著扯著,她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這張臉,明明是滿臉兇巴巴的模樣,怎麽把臉頰一拉長就那麽好笑呢?


    明明在生氣撓人呢,卻被自己製造出來的南之易的鬼臉逗笑,也是沒誰了。


    聽到她笑出聲,南之易心裏暗喜——看來今天這關,是過了。


    “好了,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他抓住機會環住她的腰,拉近兩人的距離,貼著她耳邊輕聲地說。


    好些天沒有這樣肌膚相觸了,他看著她眸子裏的光華流轉,和漸漸起了紅暈的耳根和麵頰,隻希望時光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他也真是傻乎乎,一直糾結於淩俐掛斷了電話的事,也對於她不理解他主動背鍋的行為有些怨言。這幾天被她不冷不熱地對待,還以為她沒消氣,也沒敢湊上去找排頭吃。


    結果,直到晚上看到她明明注意力在他身上,卻仍舊裝作不注意的模樣,又發現她故意賭氣不帶手機出門,他忽然福至心靈悟了過來。


    不就是小粉妹吃醋了嗎?這麽可愛的行為,他怎麽還繃著臉和她講道理呢?


    淩俐撇過了頭,嘴巴還嘟著,重重地哼了一聲,顯然不想讓他這麽輕易過關,又拿指甲掐了掐他的手臂。


    他也不放手,也不再進一步,就那樣拿手臂圈著她,一動不動。


    好一會兒,南之易放柔了聲音:“我們以後不要為不相幹的人吵架了,好嗎?”


    被他一下子溫柔地不得了的眼睛看著,耳邊是他低沉溫潤的聲音,淩俐再有氣,這時候也軟化了下來。


    “那你以後也不能為了桃杏給我難堪。”她鼓著腮幫子,開始討價還價。


    南之易一笑:“我什麽時候因為她讓你難堪過了?不管誰對誰錯,我還不都是在你這邊?”


    他剛說完,馬上意識到不對,立即修正:“我錯了,老婆永遠沒有錯,錯的都是別人。還有,我就不該拿老婆和其他雌性生物比較,完全不具有可比性,完全不在一條食物鏈上。”


    “求生欲蠻強的嘛,”淩俐笑起來,嘴角兩個淺淡的梨渦明顯起來,“你可記得你今天的話了!”


    他輕揉著她的發:“記得,永遠記得。”


    話都說到了這一步,臉都貼著臉了,她還能怎樣?


    淩俐終於微微歎氣:“好吧,原諒你了。”


    南之易臉上是得逞的笑,抱著她大大地親了一口:“老婆最好了。”


    “口水!”淩俐抹了下臉嫌棄地說,之後神色有些暗淡,“就是看不成鴿子花了。”


    珙桐四月開花,因為桃杏出事折騰來折騰去的,他們早錯過了花期。


    南之易答應她的事,第一次失約了。


    他有些愧疚,不過轉瞬就笑起來:“明年我們再去就好了。再說,漂亮的花千千萬,珙桐不過就是少見了一點。要說正當花季的,藍花楹不錯,隻是這邊太少不成規模,還有就是鳳凰木,再兩個月開得一片紅燦燦……”


    南之易喋喋不休地說著,淩俐的注意力,卻忽然被其中一個有些熟悉的花名吸引。


    她有些怔忪,不知道為何一下子想到曾經的昌州之行和那件單身狗大衣,腦海裏浮現出上一次開庭後,祝錦川對她說的話。


    他一直在質疑淩俐的付出值得不值得,淩俐也因此對他總是說南之易靠不住的行為,有些反感。


    感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就算難免有些磕磕碰碰的地方,就算在旁人看來不對等的地位和付出,也不妨礙南之易真心待她,也不妨礙她對這樣的生活甘之若飴。


    “怎麽了?”南之易發現她走神,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哪裏不舒服嗎?”


    淩俐連忙搖頭,收起自己不斷發散的思維,對著他笑笑:“明天要喝什麽湯?我去準備材料。”


    “隨你,”他笑著說,“你做的,我都喜歡,砒霜都能喝下去。”


    “貧嘴。”淩俐揪著他的嘴,卻忍不住在他嘴角邊緣親親地啄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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