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左右,晚飯結束,吃飽喝足的一席人開始離開。


    淩俐臨走前因為喝了太多的湯想要去衛生間,南之易拿著她的大圍巾:“去吧,我在外麵等你。吃飽了就犯困,再不去吹吹冷風就要睡著了。”


    淩俐依言去上了趟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意外地看到了倚在一側門柱的桃杏。


    她看都不看淩俐一眼的模樣,淩俐也自然不會湊上去找不痛快。


    卻不料,她都走出幾步了,桃杏在她身後開口:“你倒是好命,什麽都不會,卻有老師護著你養著你,你可知道老師這幾天,每天隻睡了不到四小時?他這麽拚命,你就忍心隻看著?你就好意坐享其成?”


    淩俐轉頭,保持著平靜:“我很遺憾幫不上他工作上的忙,不過,他對工作這樣上心是因為他有追求,和他喜歡我是兩碼事。我覺得你最應該搞明白的事,是人生伴侶和工作助手的區別。”


    桃杏雙手抱在胸前,冷笑了一聲:“是嗎?你就不想知道,實驗室裏我和老師是怎麽工作的?你知不知道,實驗裏關鍵的一步,是必須要有老師抓著我的手,共同握住移液槍來完成的?”


    淩俐吸了口氣,緩緩說道:“你不用這樣冷嘲熱諷的,我不會因為你的話和之易心生嫌隙的。”


    “是嗎?”桃杏冷笑,“那我們走著瞧好了。”


    淩俐站在原地,愣了一陣。


    其實,這些日子她有好好想過,到底應該怎麽對待桃杏這件事。


    一開始,她是有幾分心虛的,這聽起來有些可笑——按理說,她是南之易名正言順的女朋友,他們倆情投意合曆經磨難才在一起,怎麽看,桃杏才是居心不軌的那一個。


    但有一點,始終讓她覺得有些理虧。


    因為在她出現前,在長達兩年多的時間裏,都是桃杏在照顧南之易。


    雖然,她並沒有把南之易照顧地很好,但,桃杏隻是學生而已,她已經做了超出自己職責範圍外的事。


    更何況,桃杏還能給南之易提供學術和工作上的幫助,從桃杏在南之易發表的論文上掛了多少個的第二第三作者,就可以看出她有多努力,以及她在南之易團隊的地位。


    也許在桃杏眼裏,淩俐就像那朵生物學院覬覦南之易的白蓮花一般,是半路殺出來搶奪勝利果實的,所以難免會對她有意見。


    想到這裏,淩俐倒是坦然了些——她當然做不到讓所有的人都喜歡,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她能維持表麵上的平和,也就夠了。


    盡管淩俐一再告誡自己不要在意,但對於桃杏攻擊性極強的話和她毫不掩飾的厭惡,淩俐還是做不到毫無芥蒂一點都不介意,直到迴到家,她都還有些心不在焉。


    南之易卻已經沒有力氣來關注她的情緒。他早已困極了,晚飯時候都是強撐起來的精神,以上出租車就滿臉的疲憊,到了家,幾乎是倒床就睡的狀態。


    淩俐忍住讓他起來洗臉洗腳的衝動,拿了打濕的毛巾,輕手輕腳替他擦了臉、脖子、手以及腳,有幫他脫去了外衣,讓他能睡得舒服點。


    南之易眼睛已經閉上,嘴裏念叨著什麽,淩俐靠近了連猜帶蒙的,好容易才弄明白,他說的是“改天帶你看鴿子花”。


    她有些好笑起來,不明白南之易怎麽把當天隨口一說的去看花的事情記得那樣牢。


    本來時間還有些早,她也想再看看卷宗的,可是,格外依戀起他睡在她身旁,綿長的唿吸和身體的溫度。


    還有他這些日子養成的習慣,睡著睡著就會把她拖到懷裏摟住,手還自然而然搭在她的腰上,那種親密無間的肌膚接觸,像催眠般,總讓她也睡得很安心。


    隻幾十秒鍾就做好決定,她洗漱以後換上睡衣,在他身邊躺下。果然,靠在他身邊沒多久,她就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淩俐被一陣鈴聲吵醒。


    在一片寂靜的黑暗中,電話的響鈴格外驚心動魄,讓她一瞬間就清醒。


    她還沒睜開眼就已經摸到電話,按下了靜音鍵,想要睜眼看清楚是誰的來電,眼睛不能適應黑暗中亮起的手機屏幕,一陣刺疼。


    幾秒後,她看到手機屏幕上桃杏兩個字的來電顯示,以及時間上顯示的淩晨兩點,咬了咬嘴唇,鬼使神差般按下了掛斷的鍵。


    盡管知道桃杏可能是因為工作的事找他,也知道他的實驗至關重要,可他太累了,再這樣抗下去不知道會不會出問題。


    所以,再重要的事,也等他睡了這覺再說。


    而且,如果真的是什麽重要到非南之易不可的事,她掛了電話後,桃杏也會再打來的。


    淩俐睡意全無,有些不放心地盯著電話,直到半個小時後,手機屏幕再沒有亮起來後,終於放心。


    看來,也不是什麽很重要的事,南之易,也能安心睡個好覺了。


    她心安下來,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依偎在南之易的身邊,再一次睡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朦朧之間,似乎有什麽紮人的東西,在她臉上來迴摩挲。


    淩俐睡得迷迷糊糊,好容易睜開眼,看到是南之易拿胡子紮她,轉過身嘴裏嘟囔著:“討厭。”


    下一秒,卻是他在她耳邊低語:“你說誰討厭呢?”


    接著,腰上纏著的那雙手,從她身後抱著她,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他貼的那樣近,近到淩俐稍稍一動身體,就能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


    淩俐一個激靈,人徹底清醒過來,迴過頭,是一雙黝黑透亮的眸子。


    他在她耳邊低語:“你還沒迴答,剛才說誰討厭呢?”


    淩俐扭過了臉,避開他灼熱的鼻息,他卻爬過來,順帶舔了舔她的耳尖,接著猛地一翻身,雙手支在她的耳側。


    淩俐已經知道他的企圖,雙手抵住他的胸膛:“不行,你太累了,身體受不住。


    “十個小時,睡夠了。”他輕聲呢喃,清淺的吻細密地落在她的額頭上,接著,慢慢朝下。


    她還在掙紮:“我說過,沒刷牙不許親我。”


    南之易輕笑起來:“誰要親你,你做夢……”


    “那你在幹什麽!”淩俐對他睜眼說瞎話的行為提出抗議。


    “我在討債,討我的加班工資,”他一麵說著,一麵吻在她的耳側,“你就不想我嗎?我就是想要快點見到你,能天天陪著你,才能把實驗進度加快了一倍有餘的。”


    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想起他那次在瓊州大學的經曆。


    那一次,他為了早些迴阜南,為了答應她的事,也是把手裏的工作推進到,旁人看來匪夷所思的速度。


    沒日沒夜的,全然不顧已經透支太多的身體。


    她鼻間忽然有些澀意,摟住了他的脖子:“以後不要這樣沒日沒夜地加班了,要愛惜身體。如果你有什麽事,要我怎麽辦?”


    南之易勾起嘴角,輕聲迴答:“吃了你燉的補品,怎會有事?剛好,讓我驗證一下這些日子進補到底有沒有效?”


    說完,便重重地吻下去。


    溫存過後,淩俐看著南之易滿眼的壞笑,捶著他的肩膀,抱怨著:“你好煩,熬了夜還這麽能作!”


    他一挑眉,似笑非笑:“那當然,本兔兔是用南孚電池的。”


    淩俐嘴角一抽:“我覺得我應該發個律師函,勒令廠家補你的廣告費。”


    耳鬢廝磨的時間,總是流逝地特別快。


    鬧到接近中午才起床,南之易換好淩俐給他放在床頭的衣服,看到窗台上已經做成幹花的那一束堇花蘭,忽然對著淩俐說:“下周鴿子花就好了,我們去龍蒼那邊住一晚,好嗎?”


    淩俐迴過頭:“你怎麽老牽掛著鴿子花,到底有什麽好?”


    南之易一邊係扣子一邊說:“你不知道,鴿子花很矜貴,隻能在環境很好的地方開,隻要水源或者空氣不幹淨了,就光長葉子不開花。這麽挑剔的花,自然隻有我這麽挑剔又有品位的人才能欣賞得了的。”


    淩俐朝他扔了個枕頭:“自戀!”


    南之易一偏頭就躲開,微笑著:“你不覺得自己就像那鴿子花一樣?”


    淩俐不為所動,瞪著眼故作兇相:“你又想編排我什麽話了?反正你說什麽我都不敢承認的,我的外號還不夠多嗎——女金剛、搬磚的、小番茄、樹懶、海獺、年獸,還想給我安個鴿子花?對不起,本少女堅決不接受。”


    南之易看著她氣唿唿地抱怨,眼裏的笑意快要擋不住:“看吧,傻乎乎白嫩嫩輕飄飄的,要不是被本綠葉罩著,早該被大風刮走太陽曬焦了。”


    還沒說完,又挨了一個枕頭。


    等他去了衛生間梳洗,淩俐托著腮氣唿唿地想了一陣,又忽地一笑。


    既然他那樣想看鴿子花,那不如就如了他的願。


    想到就做,淩俐馬上拿出手機,查了查珙桐的花期和有珙桐的景區。


    果然,花期還真的就在這幾天,而在離雒都四百多公裏的一個國家森林公園,有著最大的野生珙桐林。看網上的消息,這些天遊人絡繹不絕的,據說住宿已經很難訂到了。


    淩俐心念一動,查了查以往的情況,細細思索了一陣,幹脆訂了龍蒼那邊周六和周日的住宿。


    不出所料,房間果然很緊俏,不過一個農家樂的普通標間,她就付了五百的定金。


    等南之易從衛生間出來,淩俐也穿戴整齊,站在他跟前笑得眉眼彎彎:“你猜,我剛才定了什麽?”


    南之易眸子亮了亮,之後眯起了眼睛:“我猜我家的小管家婆剛才定了住宿,還是出去玩那種。沒問題,為夫陪你雙宿雙飛一起去看鴿子花花翻飛去。”


    不出意料肩膀上挨了淩俐一拳頭,她嘟著嘴:“你討厭,就不能真猜一猜?”


    “嗯,我討厭,”他煞有介事地點著頭,“既然太聰明也是錯,那你是對的。”


    淩俐捏了捏手機,氣得臉頰鼓鼓的,之後故意不理他,轉身收拾床鋪去了。


    南之易盯著她的背影笑了一會兒,之後隨手撿起放在床頭上的電話看了看。


    看著屏幕上四十二個未接來電的顯示,他微微一怔,自言自語道:“怎麽這麽多電話?”


    從來電記錄顯示,早上七點開始就有人找他。電話基本都是他的學生打來,其中打的最多的,是陸鵬。


    他眉心一跳——這樣密集的電話,難道,是項目出了什麽事?


    南之易看了眼還在收拾床鋪的淩俐,皺著眉頭,拿著手機去了陽台。


    幾分鍾後,他從陽台迴來,沉著一張臉問淩俐:“昨晚桃杏的電話,你給按掉了?”


    淩俐不知道他怎麽提起這件事,眉心一跳:“是啊,那時候你剛睡下,我就給掛掉了。不過後來她也沒打來,應該沒什麽要緊的是吧?”


    他抿緊了唇,雖不說話,眉目間卻隱隱有鬱色。


    淩俐心裏不好的預感滑過,追問:“是項目出了什麽事嗎?”


    “那電話,你為什麽要給按掉?”他聲音裏帶著怒意,情緒快要按壓不住,“你知道那個電話多重要嗎?”


    淩俐赫然間站起,臉變的煞白:“怎麽了?到底怎麽了?我做了什麽錯事嗎?”


    看她慌亂無措的樣子,南之易的怒氣一點點地消散,也明白自己剛才急了些。


    十幾秒後,他輕歎一口氣。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火的。”他說,“桃杏出事了,昨晚她在實驗室被人襲擊受了重傷,現在還在醫院搶救。昨晚你掛掉的那個電話,很可能,是她的求救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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