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似乎是一張趁著唐傲雪看書的時候拍下來的照片,並不怎麽明豔的五官,定格在那一瞬間,出奇地清新安靜。


    呂瀟瀟湊過頭看了幾眼,不禁感歎:“哇哦,這樣看還有點文藝範兒,小淩子,你跟人家挺像的,怎麽就柳綠配桃紅,一點審美都沒有?”


    淩俐啞然,悄悄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下的拖鞋,又偷偷把腳往沙發下麵縮了縮。


    剛才她進門的時候也沒在意,隨意選了雙拖鞋穿上,正巧是桃紅色的。


    而她今天恰巧穿著條粉綠的長裙。


    關鍵時刻還來拆她的台,淩俐並不想搭理呂瀟瀟,隻等著祝錦川解釋,為何拿了一張唐傲雪的照片給她?


    十幾秒後,祝錦川等她看夠了圖像,就揭開了謎底:“你看看照片背後。”


    淩俐馬上翻到照片背麵,看到背後的留白有些泛黃,也有一點紙上破裂的痕跡,摸上去,還有點黏糊糊的,這似乎是粘膠遺留的痕跡。


    而在照片背後的右下角寫著,chole&vincent,還落了日期。


    日期是三年前的初秋時分。


    仔仔細細看完每一處的痕跡,淩俐抬頭,眨巴著眼睛期盼祝錦川再說一些有用的。


    祝錦川沒有再賣關子,解釋著:“這張照片,是唐傲雪經常去的錦城學院校內的咖啡館裏找到的。而chole,是唐傲雪在上英語培訓課時候,給自己取的英文名字。至於vincent……”


    “奸夫!”呂瀟瀟恍然大悟,搶先說出個大俗的詞語。


    祝錦川不置可否,隻敲了敲桌麵,示意淩俐不要再看那幾個字母了。


    接著說:“我首先要告訴你的是,李澤駿從上學期間用的英文名是william,鄭啟傑有過國外留學經曆,他的英文名是joe。”


    都不是vincent。


    淩俐又犯了迷糊。


    “那麽這落款的意思是什麽?難道是說,唐傲雪和李澤駿以及鄭啟傑,都毫無關係?”


    祝錦川並沒有迴答她這想不通的問題,馬上轉向下一個話題:“你可知道,唐傲雪出事那幾天,李澤駿去了哪裏?”


    淩俐翻了翻筆記本,飛快找到之前記錄,加快語速:“不是說和他太太,也就是黃誌聰,去了歐洲?”


    祝錦川點頭:“沒錯,那他們去歐洲幹什麽?”


    “不知道,不是因為紀念結婚紀念日,出國旅遊的嗎?”


    祝錦川先是確認了這個答案沒錯,開始說起自己打聽到的一些細節問題:“我輾轉問了不少人,知道黃誌聰和李澤駿,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同學,也都是彼此的初戀。那一次出事的時候,他們是去了荷蘭,在阿姆斯特丹呆了整整一星期。還有,他們結婚以後,幾乎每過兩三年,都會去一趟荷蘭。”


    “哦。”淩俐迴了一個字,卻看見祝錦川似乎在等待她的迴應,帶點疑問,“哦?”


    自己這樣的提示都沒法讓淩俐明白過來,祝錦川也無可奈何了。


    不過,在他即將說出答案的時候,一旁的呂瀟瀟眉飛色舞地說:“梵高!對吧?荷蘭有梵高博物,收藏梵高的畫作最多。梵高就叫vincent!”


    祝錦川讚許地點點頭,順便賞了淩俐一個大寫加粗嫌棄的眼神,之後解釋:“我確認過了,梵高是李澤駿最愛的畫家。土木工程這東西,其實也是一門藝術,和繪畫有些異曲同工。至於李澤駿,其實,他是很有些藝術追求的人,十幾年來去過五六次荷蘭了,從這樣頻繁的奔波就可以看出來,他對梵高有多摯愛。”


    淩俐也明白了過來,忍不住有些激動起來:“所以,唐傲雪以李澤駿最愛的的畫家名字,來指代他?”


    “對,應該是這樣沒錯,”祝錦川言簡意賅,又問她,“另外有一個細節,梵高的全名,是vincentwillemvangogh,中間名willem,和李澤駿的william,是不是很像?”


    淩俐聽得頭暈,完全不知道這聽起來一樣的單詞,有什麽區別。


    祝錦川也不再為難她,把兩個名字具體的拚讀解釋了一番後,提出了他的疑惑:“老實說,我跟了這案子一年多了,也是無意中得到的這張照片,而且,李澤駿進入我視線的事,也就是最近一個月而已。你又是從哪裏得來的訊息,認為李澤駿會是一個關鍵人物呢?”


    確實,李澤駿和唐傲雪之間的聯係,祝錦川也是最近才察覺到,而之所以他沒有第一時間就找上門去,一是還不想打草驚蛇,二是為了檢驗一下,淩俐什麽時候能發現這個人。


    居然沒有讓他失望,淩俐一路摸爬滾打,在沒有他的提醒之下找到了關鍵點,還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和否定甚至威脅下堅持自己的看法,堅持要去找李澤駿。


    而在他一次次打擊她信心和立場的時候,一次次否定她的堅持和工作方法的時候,她仍舊能夠不受影響,堅持要去找李澤駿。


    所以,他才想知道答案。


    淩俐毫不猶豫地說出了答案:“我上次去黃誌聰那裏,沒在她那裏得到什麽有用的線索,當時有一點點懷疑唐傲雪和李澤駿之間的關係,其實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說去見一見的,等了半下午等到李澤駿,他看起來很忙,不過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說我很像一位故人。”


    祝錦川眼睛微微眯了眯:“也就是說,他看到你,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淩俐點頭:“我以為是我的錯覺,所以才會想要見鄭啟傑一麵來驗證這個事。果然,我的樣貌能影響到的,是李澤駿而不是鄭啟傑,所以我就在懷疑,是不是我們認為的唐傲雪作為受害人對鄭啟傑有著特殊意義這件事,其實是錯了方向的。”


    祝錦川揚起眉,毫不掩飾眼底的笑意:“二妹,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了,總之,我覺得你真的是我們的幸運星。秦興海案子裏是如此,這個案子裏,也是如此。我真是無比佩服自己有先見之明了。”


    這是祝錦川的肺腑之言。


    淩俐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自在地撓著鼻尖,說:“運氣好而已。”


    呂瀟瀟眨著眼:“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不是嗎?”


    “之前還不到火候,現在徹底把餘文忠的火力吸引了過來,也是時候開始利用這條線了。”


    說完案子還沒到五點,祝錦川抬眼看了看表,對著不想留他吃飯又不敢說出口的呂瀟瀟說:“我走了,有事聯係。”


    淩俐自然是留下來了。


    送走祝錦川,呂瀟瀟馬上抓著淩俐的手臂,長長地唿出一口氣,說:“你家大狀不說狠話我都怕,他要再不走我這房子夏天都不用開空調了。”


    淩俐心有戚戚焉,雖然現在她不是那麽怕祝錦川了,有時候還敢和他開玩笑,但是不可否認,祝錦川冷言冷語或者發起火來的樣子,真讓人怕怕的。


    晚餐很豐盛,阿姨的手藝沒得說,燉得噴香軟爛的雞湯、清淡的香菇菜心、全是適合呂瀟瀟也適合她清淡口味的菜。


    出乎意料地,飯桌上還出現了李果。


    他晚飯前十幾分鍾趕來,風塵仆仆大汗淋漓的模樣,一進門也不坐,馬上去衝了個澡,五分鍾後出來神清氣爽,這才敢湊到呂瀟瀟麵前說話。


    一看,就是怕汗味熏倒了他家尊貴的女王大人。


    可呂瀟瀟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的傲嬌模樣,鼻子裏輕輕一個“哼”字,就算打過招唿了。


    李果卻一副甘之若飴的模樣,傻嗬嗬地一笑,頓時他在淩俐心裏高智商腹黑嘴毒的精英形象,馬上下降30%。


    真是傻到讓人心疼啊!就為了頓有兩個電燈泡的晚飯,值得他頂著三十幾度的悶熱天氣來來迴迴?


    最關鍵的是,他晚飯後還得趕迴單位去,據說有要緊事要加班。


    要知道,呂瀟瀟這套小公寓在城南,省廳可是在城西三環外,一來一去得近一個小時,更別說遇到早晚高峰期的堵車。


    李警官哪怕堵死在路上,也非要來吃這頓飯,不可謂不虔誠。


    就衝著態度,呂瀟瀟終於是肯給點好臉色了,至少在飯桌上沒刺他,讓他安安穩穩吃完一頓飯。


    淩俐笑而不語。


    她可是看到過兩人沒複合以前,李果和呂瀟瀟你來我往鬥嘴鬥不停的,等他真的得償所願了,馬上拜倒在呂瀟瀟石榴裙下,隨便呂瀟瀟怎麽說,他都老老實實一句話都不敢迴嘴。


    這還沒結婚呢,就已經一副妻管嚴耙耳朵的形象,前後落差實在有點大。


    作為當事人的李果,明顯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被呂瀟瀟不住地嗆聲,也一直在笑。


    真是沒骨氣。


    李果吃完飯,氣都來不及歇一口,就要下樓拿車迴單位了。


    臨出門了,一晚上都在刺他的呂瀟瀟,終於說了句人話:“晚上開車小心點。”


    這比句話比什麽都管用,淩俐看到李果那張娃娃臉上馬蕩漾開笑,很有些孩子氣。


    半小時後,淩俐也要告辭了,她走的時候囑咐呂瀟瀟:“你這小月子可要做好了。李警官可撂下話了,以後還要你給他生一堆呢。”


    呂瀟瀟臉上難得地出現了難為情的表情,甚至還泛起了絲絲紅暈:“公務人員,最多兩個。”


    之後看到淩俐滿臉促狹,才迴過神自己竟然被這小呆子給耍了。


    可要生氣也起氣不起來,隻好顧左而言他:“你可別提他了,管這管那的,把自己當老媽子一樣,煩都煩死!”


    淩俐低頭忍住笑,這些天一直處於低點的心情,終於開始上揚。


    呂瀟瀟嘴上說人家煩,可那表情那神態那聲音,完全就是囂張跋扈的女王大人向小公舉退化的節奏,還讓她一不小心就吃了把齁到甜死的狗糧。


    被喂狗糧她淩俐可不怕,尤其是呂瀟瀟的,最好越多越好。


    隻要李警官能抱得女王歸,她也就算功德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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