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淩家二妹發起火來這樣囂張,祝錦川支起二郎腿,一邊搖頭一邊笑。


    可是她剛才的表現很讓他滿意。


    小菜鳥進步真的不小,懂得了堅持,也知道了底線,甚至超出他的預料尋找到了新的方向,對於這讓他很欣慰。


    不是不讓她去找李澤駿,而是還不到時候,現在需要靜觀其變。


    至於什麽強奸殺人案,那是他隨手從自己以前打過的官司裏拎了一個出來,改頭換麵,作為他這一次演戲考驗她的道具。


    二妹那樣小又那樣倔,怎麽能讓她被攪和進這樣一個看一眼都覺得不舒服的強奸案?


    他當年確實忍著惡心打了那個官司,但是被告人喪盡天良,好幾年前就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就這案子,從公安接到案子以後就按照鐵案的標準在辦,生怕自己的錯漏讓這該千刀萬剮的人渣撿迴一條命,所以程序特別經得起考驗。檢察院、法院也都是如此,算是實體正義和程序正義都沒問題的鐵案。


    如果這樣一個案子擺在麵前,淩俐還像以前那樣逆來順受、唯唯諾諾地接下,沒有一點自己的想法,他反而要再次考量,她是不是足夠自立、堅強了。


    現在看來,淩俐的心性已經擔得起在唐傲雪一案中大放異彩的角色,隻不過怎麽樣把餘文忠弄來來祭旗,還需要關鍵的人配合。


    祝錦川又深深吸了口氣,打起精神思考下一步的策略。


    天道循環,因果報應,餘文忠靠著淩家的人血蘸的饅頭,精心炒作得來的花團錦簇,就應該由淩俐來親手終結。


    而他和餘文忠多年的恩怨,也終將有個了結的時候。


    ————


    淩俐終於還是沒有去找李澤駿。


    不僅是因為李澤駿因公去了國外,就算他不出差,淩俐也根本沒有空檔時間能專門跑一趟錦城學院。


    祝錦川這半個月,把她支使得團團轉,各種大小雜事堆疊到她身上,甚至還甩了個建工合同糾紛裏核對原始憑證的任務來,每天看對賬單看到兩眼發直臉色發灰,。


    每天下班迴家都是空血狀態,倒在沙發上動都不想動。


    他絕對是故意,就是不知道狠命壓榨她勞動力的起因,是真的怕淩俐給他搗亂,還是因為淩俐頂了嘴讓他不高興。


    反正,她忙到腳不沾地,等迴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離庭前會議隻有一天的狀態。


    前一晚上,她還是緊張到睡不著的地步,生怕自己表現不好惹禍,或者做出什麽出格的舉止丟臉。以至於好容易睡著了,夢裏全是在迴放八年前庭審時候餘文忠讓她永生難忘的責難。


    後來不敢再睡,睜著眼到了天亮,一臉的憔悴。


    誰曾想真的見到餘文忠,和他麵對麵坐在法院會議室的長桌兩側時,她反而能心如止水一般。


    八年過去,餘文忠的變化不是那麽大,依舊矮胖的身材,眯縫眼、厚嘴唇、塌鼻頭,區別大概在於不斷後退的發際線,發量還剩八年前的三分之一。


    四十來歲的油膩男人,基本上就是普羅大眾對餘文忠的第一印象。


    不過,律師可不是誰好看誰就能贏的,以貌取人輕視對手,是最無知的做法。


    律師千千萬,像餘文忠這樣的“公知”律師,無疑是最不好對付的。


    有著無數光環的“前”法律學者、知名教授、博士生導師,做學問時對刑法刑事訴訟法每一個字都研究得透透徹徹,接案子時又專接敏感影響大的作無罪辯護,理論、實踐一樣不差,還深諳輿論媒體的力量,一次次攻擊司法體係還能全身而退的。


    有人說他有社會責任感,推動司法進步,呂瀟瀟卻說他絕對是收了境外勢力的錢,專幹蠅營狗苟之事。


    想到這裏,淩俐繃緊了腦袋裏那根弦。


    不管怎麽看,這人在顏值和氣質上都完敗於祝錦川,當年雖然有經濟和社會地位上碾壓祝錦川的加分,但祝錦川那時候,也能給薛寅好的生活。


    四十多外表猥瑣毀譽參半的老男人,和前途無量高大英俊三十出頭的律師,姑娘會選擇哪個當老公,幾乎是沒有懸念的。


    然而餘文忠就是能在一番處心積慮的挑撥離間後,硬生生拆散兩人,毀掉祝錦川的一段婚姻。


    就憑這樣一段“先進”事跡,餘文忠就絕對是個陰狠毒辣的角色。


    不怕流氓會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


    似乎感覺到淩俐的注視,餘文忠一轉頭,正好對上淩俐的眼睛。


    他淺淡地一笑,卻讓淩俐後背直起雞皮疙瘩,之前的平靜蕩然無存。


    而坐在他旁邊的戚婉,聽到動靜也看了過來,和她視線相接的幾秒鍾,顯而易見的怨恨,似要傾瀉而出。


    就像被毒蛇盯住一樣的感覺,所有毛孔都能滲出寒意一般,淩俐微微一點頭,之後一直垂眸低頭,不再看對麵。


    祝錦川從早上就不怎麽和她說話,這時候什麽表情都沒有,注意力一直放在前方的合議庭身上。


    今天這場庭前會議非同小可,從出席人員的構成就能看出來法院對這場庭前會議非常重視。


    一般的案件裏,通常參加庭前會議的法官,不會是合議庭全體成員,而是承辦法官一人而已。


    這次的庭前會議,長形條桌的最前方,是整整齊齊的三個人,正是被餘文忠申請過全體迴避的合議庭全體成員。


    不僅全體到齊,甚至,還都穿上了月白色的短袖製服,左胸的口袋前佩戴著小法徽。


    再看檢察官的位置上,也是穿著製服的三人,作為主控的雒都市檢察院公訴一科的武檢察官,四十來歲,眉頭深鎖嚴陣以待,顯然早就進入狀態。


    法官助理照本宣科宣讀了庭前會議規則後,坐在最中間的審判長開始發聲。


    “餘律師,現在告知你,關於半個月前你代表被告人提出的迴避申請,不符合法定迴避事由,同時查明,合議庭成員並非本案的當事人或者是當事人的近親屬,與本案沒有利害關係、沒有擔任過本案的證人、鑒定人、辯護人或者訴訟代理人的,也沒有會影響到審判公正其他關係,所以,由分管郭院長做出合議庭不予迴避的決定。該決定已於十天前送達,請問你方是否收到?是否提出複議?”


    “收到,不提出。”戚婉代他迴答。


    “那麽,今天由我藍剛擔任審判長,羅曉玉、蔣明擔任審判員,對以上合議庭組成人員,控辯雙方可異議?”


    檢察官和祝錦川,分別輕聲迴答“無異議”,餘文忠則是頭都沒點一下,隻手指輕敲了敲桌麵,示意繼續。


    審判長耐心地等了他一會兒,見他似乎沒有要說話的意思,繼續說道:“今天這個庭前會議,是組織控辯雙方展示證據,歸納控辯雙方爭議焦點,開展附帶民事調解,但不處理定罪量刑等實體性問題。明白了嗎?”


    又是和剛才一樣的情景,除了餘文忠,在場其他人都點頭表示明白。


    作為辯方律師的餘文忠,似乎還在神遊天外,嘴裏的字也格外矜貴一般,不肯輕易往外冒。


    他的倨傲引起記錄的書記員的不悅,小姑娘手裏打著字,眼睛卻忍不住橫了餘文忠的方向一眼。


    審判長倒是不以為意,餘文忠不搗亂已經很好了,讓他配合工作或者對合議庭恭恭敬敬,已經不在他的期盼範圍內。


    本來這個案子就有些難了,幾乎算是公檢兩家的孤注一擲,他明白應當處處謹慎,誰曾想半路殺出個餘文忠,弄得現在騎虎難下。


    要說餘文忠,別看長得不怎樣,那可是律政界自帶“流量”的明星人物,凡是和他有關的案件,都是關注度極高的。


    跟貴圈人人渴望“流量”不一樣,法院檢察院,可是越低調越好的。


    一旦某天網絡上某檢察院或者法院“火了”,那多半不是好事,又因為什麽“塔西佗陷阱”,哪怕謠言再離譜,吃瓜群眾們也是會信的。


    “忍”和“謹慎”,這是庭前會議召開前,分管院長千叮嚀萬囑咐的話。


    他就差把這三個字刻在腦門兒上了,自然不會因為態度問題跟餘文忠起爭執。


    於是,藍剛繼續照本宣科:“現在先對控方提交的證據進行交換。”


    姓武的檢察官拿過厚厚一摞證據,翻開最上麵的一疊目錄,開始一項項介紹證據來源、擬證明事實等,一切都按著正規程序在走。


    而桌後,還有穿著法院製服的人,拿著相機走來走去,時不時哢嚓兩張。


    聽到那機械聲音,淩俐剛才還算平靜的心,一下子揪緊了,不知為何忽然想起,八年前她作為證人上庭時,差點就被暴露在閃光燈下的日子。


    八年後迴憶起,那些和她之間隔著法警、卻依舊虎視眈眈的眼,依舊曆曆在目。


    淩俐唇色有些泛白,整個人在洶湧的記憶裏掙紮,差點就要出不來。


    半小時後,檢察官對己方證據的大致情況做完歸納。


    就算之前已經閱了卷知道案件大概情況,這一次,藍剛一直聽得很認真。


    在詢問控方是否還有補充之後,轉頭看向祝錦川他們兩人,問道:“被害人一方,你方可有需要向合議庭呈交的證據,或者需要申請出庭作證的證人?”


    “我方沒有證據,如果有證據或者證人,會第一時間向合議庭報告。”祝錦川迴答,看了眼臉色不太好的淩俐,示意她集中精神。


    藍剛接下來轉頭看向餘文忠,還沒開口,餘文忠搶先說:“我方沒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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