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精鍾卓雯,上午來到南溪的時候,不僅背了個大大的背包,還帶來了厚厚一疊的人名和聯係方式。


    都是當年警察取證過的證人。


    淩俐之前還在擔心該怎麽找到當年的左鄰右舍親戚朋友,南之易早已經找到了解決方法。


    自然是從警方那裏得到最不費功夫。


    淩俐本以為南之易是一時興起提出要擴大調查範圍的,誰知道他已經有了準備,很可能是出發前就開始著手準備。


    等說服淩俐留在南溪後,又通知了與本案有關的另一位美少女鍾卓雯前來,美其名曰是他們的調查需要找個反派人物當見證,其實還有幫他把名單資料帶過來免得他跑腿。


    除此之外,還有嫌棄淩俐腦袋不夠靈光,需要新鮮血液帶來新腦洞的意思。


    聽他兩人討論地熱火朝天,淩俐一邊感歎著牛舌牛胸肉真好吃是不是再來一份,一邊努力想要努力跟上他們談話間飛快轉換著的思路。


    “今天去過的基本都是粉妹當年同一條街上的街坊鄰居,隻不過似乎都對八年前的事記憶淡漠了。唯一能肯定的是,對於粉妹媽媽的能幹,他們都相當地印象深刻。”南之易說。


    “是啊,異口同聲稱讚一個女人會當家什麽都會做,大大小小的事全部管完,可見張阿姨當年是真的很厲害。”鍾卓雯點著頭附和,接著麵帶疑慮,“還有淩叔叔為什麽買白酒讓張阿姨去買,唯獨買老鼠藥就自己去,這個我不怎麽想得通。有什麽老鼠必須得他自己買藥下藥嗎?”


    淩俐忍不住插了一句:“我都說過了我媽媽很能幹,家裏沒有老鼠,所以我家不會有鼠患。”


    一大一小同時瞪她,幾乎是異口同聲:“不為了老鼠,又是為了什麽?”


    淩俐動了動唇,好半天也找不出了理由。


    買老鼠藥不為了毒老鼠,那就隻能是毒其他的生物了。


    比如說,人。


    顯然南之易和鍾卓雯並沒有往這個方向去,他們始終認為,如果一個醫生想要下毒,還有其他的好辦法,根本不需要大費周章搞什麽*。


    下點什麽白磷秋水仙堿就可以做到的事,不用專門去拜托人搞老鼠藥。


    他們的觀點,還是立足於老鼠藥就是為了毒老鼠這個基本論點。


    而鍾卓雯提出的問題正好也是淩俐想不通的,她迴答不出來,隻好無言以對,繼續低頭解決盤子裏的食物。


    等她吃完,麵前的兩個人卻已經不言不語,相互對視著表情嚴肅。


    “怎麽了?”她愣了幾秒,問道。


    “可能有點端倪了,”南之易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我們剛才推測出來一個可能性。”


    淩俐都還來不及問他到底是什麽,鍾卓雯就拉著她攤開筆記本,把一溜的人名指給她看:“淩姐姐,你把這些人裏麵,比較愛傳謠信謠的三姑六婆勾出來。”


    她頓了一頓,又補充:“還有那種小心特別靈通的包打聽也勾出來。”


    淩俐按照她的要求,認真迴憶了一會兒,從裏麵選了三五個名字,鍾卓雯眼裏冒著光,抱著筆記本就出去打電話了。


    幾分鍾後,她迴來,神采飛揚:“問過了,我們推測的可能性有幾種,呆會就發到我手機上。還有,確定那年發過洪水,還有死傷。隻不過,淩安鎮附近那年的意外死亡率並沒有與往年不同的地方,死亡人數也沒有多大起伏。”


    這沒頭沒尾的話讓淩俐摸不著頭腦,再加上吃得太飽反應有些慢,隻是抬頭看到南之易嘴角帶笑,似乎是想通了。


    她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關鍵時刻南之易也沒賣關子,直截了當說出自己的推測:“我跟你確認過,案發當天既不到你爺爺奶奶的生辰死忌,也不是什麽中元中秋,更不是清明春節。你爸那時候病得很嚴重,心情也抑鬱,平時十天半個月也不出門的,卻破天荒拎著酒瓶去了墳場,這是為什麽?”


    淩俐迷迷糊糊搖頭。


    去墳場自然是為了祭拜先祖,可南之易說到了點子上,不是過年過節也沒什麽特殊的日子,怎麽她爸就選那天去了呢?


    要說她爸,鐵打不動的無神論者,除了該上墳時候意思意思,平時都教育他們姐弟幾個不要怪力亂神的,自然沒有不問蒼生問鬼神的陋習。


    她還在胡思亂想,南之易卻似乎有了方向,目光灼灼:“不管怎麽樣,我基本上可以確定,你爸買*的行為,和後來他提著酒瓶去上墳,一定有聯係,至於是什麽聯係……”


    淩俐睜大眼睛豎起了耳朵,生怕錯漏一個字。


    沒想到他卻哼哼兩聲笑,和鍾卓雯相視一笑,之後大大方方賣起了關子:“……且聽下迴分解。”


    因為說話說半截吃了淩俐一記鐵錘,南之易依舊死不悔改,堅決不說他的結論究竟是什麽。


    鍾卓雯更是不怕淩俐威脅,堅決和南之易一條戰線,隻是象征性安慰淩俐天亮後大概就知道了。


    眼見著一大一小嘴裏都套不出來東西,淩俐生氣了悶氣,直到迴了園區還是氣鼓鼓的,下車時候車門甩得震天響,鍾卓雯都忍不住心疼起來南之易的百萬豪車。


    黑著臉迴到住宿區,淩俐再見都不想跟故意掉她胃口的兩個人說,迴了房間,一言不合又要甩門。


    南之易卻先她一步攔住她關門的動作,嚇得淩俐趕緊扶住要合上的門。


    要是她再甩快一點,可不得把這討厭鬼的手給夾斷啊?


    “幹嘛?”嚇了一跳,她反倒氣消了些。


    “好好睡覺,”他輕聲說,“告訴你我怕你今晚都睡不著滿百度地查資料,乖乖的,你安心睡,已經有專業人士在幫我們排查,也許明天就有答案了。”


    他眸色透亮,頭頂的日光燈照得他發色也冷白起來,不過嘴角的笑卻帶著暖意。


    而他的身後,是夜色裏蔓延生長那株曇花。


    這樣的畫麵,讓淩俐心裏一下子酥軟下來。


    隻用信他就好了啊,自己瞎操心那麽多幹什麽?


    緊繃的表情終於緩緩放鬆,她點了點頭,嘴裏輕聲迴答:“好,聽你的。”


    第二天一大早就出發,南之易果然沒有食言。


    他一邊開車一邊跟淩俐解釋:“你爸是醫生,買了老鼠藥,去過墳場,那年還發過洪水,這些關鍵詞連在一起,也許就是事情的真相。我怕誤導你,先隻告訴你這麽多,咱們今天一起再找一遍線索,順便等一等雒都那邊的消息,如果能兩相對應起來,那基本上這個問題就有答案了。”


    淩俐點點頭,一路上嘴裏反複默念著醫生、老鼠藥、墳場和洪水。


    第一家要拜訪的,是淩俐認為當年鎮子裏嘴最碎的餘婆婆。


    餘婆婆當年和她家住一條街,隻不過餘家在街頭,她家在街中間,相隔差不多一百多米。


    餘婆婆今年七十三,之所以在淩俐心裏有這樣深刻的印象,全是因為當年餘婆婆號稱人造衛星的“美名”。


    據說她每天吃完早飯就開始串門,但凡得了個新鮮的消息,必定是從街頭說到街尾,挨家挨戶地說,隻要家裏有女人就逃不過她的一張嘴。


    她倒有點話癆的職業道德,說完八卦你願意搭話就搭幾句,不願意,她也不生氣,拍拍屁股去下一家。


    大浪淘沙,廣泛撒網,總能找到能八到一起的卦友。


    自然,這網子也頻繁地撒到張守玉頭上。


    而張守玉向來是不言不語微笑著聽她說完,之後給餘婆婆端碗茶出來。餘婆婆也很明白這什麽意思,爽爽快快喝完茶就走人,臨走了還要客客氣氣道謝,倒像是把淩家當成她八卦的中轉休息站一般。


    淩俐雖然覺得她太愛八卦,可也不覺得多討厭。也就是在那段時間,她和淩伶一起躲在屋子裏聽了不少的牆根。


    比如隔壁三嫂子當年是未婚先孕抱球結婚,比如再隔壁教小學三年級的黃老師是鎮長的小三的隔房的表弟蹭關係安排的工作,再比如更雷一點的某年某月某日地球要滅亡之類,經常讓淩俐她們兩姐妹笑得幾乎要在地板上滾起來。


    後來淩俐高中住校,倒是時不時會懷念每天準時報到的餘婆婆新聞。


    淩俐很是好奇,不知道現在中央三令五申不信謠不傳謠的今天,餘婆婆的特長還能不能得到發揮?會不會早就被人告誹謗或者因為發布不當言論被查水表了?


    不過顯然她多慮了,餘婆婆好好的,依舊發揮著她的餘熱活躍在八卦市場,隻是擅長的領域似乎變了。


    當他們按照警局提供的地址,到了餘婆婆居住的南溪城郊某搬遷小區。這種安居工程通常都不會質量太高,小區環境談不上好,也不太差,有停車場綠化帶和健身設施,


    淩俐他們按照地址去敲門,結果沒人應,漫無目的在小區裏遊蕩想找人問的時候,淩俐似乎聽到了記憶中熟悉的大嗓門。


    等找到她時,餘婆婆正拍著大腿跟一群五六十歲的大媽熱烈地討論明星八卦,說得唾沫四濺。


    “哎喲喂,我說唐褚就是裝的,什麽媽寶男,就是怕女明星捆綁炒作,現在可好,一下子蹦出個交往多年的女朋友,還說馬上就要結婚了,大家都被他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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