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幾片落葉隨風飛舞到房頂,如果再沒機緣的話,它們完不成落葉歸根的自然定律,最後隻能卡在瓦棱上腐朽無蹤。


    屋裏有老人說話,聽來又是教訓小輩:“今天,我就教你一點,偷盜是不對的,以後絕對不可再犯。”


    燈下,一名體型消瘦的老者說著話,手裏繪製著什麽,細致流暢的線條勾勒出的圖案卻沒幾人能認識,似乎不是文字。


    “想不到時間過得這麽快,你這孽障又出來了,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做點讓別人喜歡的事?攪風攪雨,最後結局都一樣,哪次改變過?”


    老者手裏的筆尾朝桌角捅了捅,差點被戳掉下去那小團黑乎乎東西瞬間動了,撲騰幾下,避免了摔下去的危險。立起身子,腦袋扭了扭,亮閃閃的大眼睛裏麵滿是憤怒。


    這是隻小獸,僅比一隻老鼠大一點,至於是什麽獸類,天下一般沒有認識的。胎毛未褪說明它出生沒多久,眼裏的狠辣和倔強毫無掩飾。


    “不給點反應咋行,不然別人以為我老人家自言自語呢。”


    小獸爪子狠狠抓入木頭裏麵,似乎忍受不住就會對老者撓過去,然而老者就如沒看見一般,繼續繪製那奇怪的圖案。


    “別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想對我動手,多年以後再說吧。我不滿百歲的時候就見過你,那可能算不得真的你,所以我們以前也沒交際。既然咱倆有這線機緣會麵,那自然不容你為惡。以後就跟著我素食度日吧……”


    素食!這兩個字讓小動物眼睛瞬間血紅,撲到桌子中間衝老者拇指就咬上去,細小而鋒利的牙齒卻根本咬不動,那滿是皺紋的拇指竟然硬如鋼鐵。


    老者皺眉:“野性難馴,不喜歡老頭子我?那行,你自己去找,不跟著個人類不許迴來。你也別不服氣,能抓你一次,也就能逮你第二次。”


    不知道老者做了什麽,小獸渾身發著金光直接就被扔出了窗外,如流星一般消失在遠方。


    看著那團金光遠去,老者吐出口氣,輕歎一聲:“其實我現在也不喜歡你,可能是物種引出的鴻溝,也可能是過往的不愉快。自己找個年輕人,最好是頑童,也許你會發現修煉界還是有必要存在的。”


    陽光斜射之下,地麵無數樹木的影子,這些樹都是參天大樹。樹下卻沒有一星點的小草或是低矮的灌木,露出的都是斑駁黃色的泥土。


    天空漸漸的暗淡下來,西方的天邊還有紅紅的晚霞,一輪新月早早地掛在了天的另一邊。


    遠處慢慢地走來一人,從身影看是個男孩,年歲不大,應該處在無憂無慮的年紀。仔細打量的話,卻又發覺異樣,感受不到他身上有男孩該有的蓬勃朝氣。透出的是憂鬱及傷感,還有長久期盼和逼迫出的成熟。等他走近時會發現這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個男孩。從外貌看最多不過十三四歲。再簡單不過的青布衣服、青布長褲罩在略顯單薄的身上,如果融入了人群根本無從查找。


    老是說這麽個小少年有什麽意思?但……這裏隻有一個人,方圓十幾裏唯一個人。


    他,叫做碎影,這是他的名,姓在他的心靈最深處帶來的是顫栗、慌亂,還有憤怒……


    簡單的一根藍色束帶把雜亂的頭發捆在頭頂向腦後飛灑,在碎影盤腿坐在地上的時候他的雙眼就靜靜的合上。陣陣的紅光透過那黑黝而稚氣的臉上泛了出來,慢慢地蔓延到了耳邊直至脖子,裸露的肌膚泛出的紅光不難猜想他現在應該一身都是紅色。徐緩的秋風掠過碎影的身邊飄向遠方,那風不再是微涼,而變得火辣,似乎空氣要開始燃燒。這樹林不長其他低矮植物的原因是這個嗎?泛著微光的月亮已經升到了頭頂,碎影迷惑地睜開眼睛。


    “為什麽會這樣呢?”他喃喃道。


    在他的記憶裏家傳的武功心法最基本的樣子是無色而微涼,每次照著記得純熟的口訣練出的卻是一身的紅光。更糟的是還有了溫度,隨著他越練越熟的內功還在升高。


    “如果再這樣的話,不出三個月我就會自己燒死自己了,到底是哪出了問題?”在心裏又把心法重新地核對了一遍,沒有發現一絲的不對。也正因為如此,更是讓他煩悶不已,這個問題已經出現幾年的時間了。


    暫時也管不了這些,碎影拿出身上揣著的一根小木棍狀的東西。一手握住一頭,向兩頭一拉“錚”一聲,顯出五寸長半寸寬的鋒刃。原來是柄造型極為簡單的短劍,除了劍身微微有點偏藍,有鑄造過的痕跡,看不出是什麽寶劍利刃之類。這的確算不上什麽寶貝,它是碎影出生時,爺爺用碎影的血鍛造的一把屬於碎影自己的短劍。據說是為了氣血相通,讓唯一的使用者用最少的內力放出最大的劍氣。


    劍者,器中君子,唯己之延。這是買來的小冊子描述的話,意思是說劍是一種武器,是身體的延長。既然是延長的話,似乎這把劍太短了點兒。


    短劍在碎影左手中顯得很隨意的握著,手向下垂,劍尖斜指向地。靜,出奇的靜止,靜靜的就這麽站了近半個時辰,思索、領悟。


    碎影的手微微一緊,五寸的短劍發出眩目的紅光,紅光順著劍身陡然漲長約二尺七八。周圍的溫度猛然升高,如燃起一堆大大的材草一般,有一種被烘烤的感覺。碎影左手上抬,手腕一翻,劍尖直指天空,一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招式“舉火燎天”。唯一不同的就是這招式被冒著紅光的劍氣使出來更象是舉著火把對著天空。劍尖繼續指天右手捏個劍訣左手跟著降至喉間,這招叫做“中流砥柱”凡是使劍的人都會使。跟著又是幾十劍招使出,全是很普通的招式,動作卻是很連貫,所付出的努力該是不少了。


    從碎影四歲開始,他的爺爺就開始教碎影武功心法了,偶而也施展劍氣讓碎影看。直到八歲碎影每天都是在書房裏度過的,學習文字還有就是領悟心法。他從沒正式接觸過劍招,這使出的招式還是去年賣了采摘的山貨,在滄州城外的魯家集鐵匠鋪花了七文錢買來的一本小冊子。


    發著紅紅的劍氣又照著小冊子練了十多遍才停下來,碎影整個大汗淋漓,身上都是濕淋淋的。不敢讓自己覺得累,努力讓自己覺得還有使不完的勁,簡簡單單一種堅持。練罷劍招,碎影又開始打坐練那發紅光的內功。良久,氣息也不穩了,盤坐的身子微微晃動。


    “該走了,這麽快天就亮了,迴去拿弓箭打點獵物到集上去換點鹽。”


    碎影在這裏孤獨練習內力,遠處的夜鶯啼叫和近處蟲鳴帶來些許安慰,讓碎影知道這處山林活著的不僅僅是自己。


    這邊青鬆蒼翠,晨風習習,小小少年又開始為生存打拚。


    數座山外又是另外一番場景,血腥、殺戮驚醒了夜寐的飛禽走獸,它們在無助地逃跑,驚恐中想要求生。可惜真的能存活的太少,一切都是空中那群生物大戰波及的。


    近二十人圍著一隻灰暗的小獸正在不斷廝殺,一隻小獸何足懼!這麽多人就是拿它沒辦法,還被它殺傷數人衝出上下左右緊密的包圍。這些人無能麽?不是的,他們都同小獸一樣是飛行在空中,沒有翅膀,足踏虛空地飛行著!


    本來全身白衣,風姿卓越的一群如仙人般神聖縹緲的人,現在卻身上傷痕累累,幾乎沒人衣衫完整。所有人盯著小獸,眼裏的仇恨和臉上的無奈展露的是殘酷的現實。


    這些人來自更遠一個叫做聚靈山的地方,那裏存在數個俗世之人所不知的神秘門派。今日得報,從十萬大山深處向外衝出一道金光,負責鎮守十萬大山外圍的各門派盡遣強手攔截或是抓捕這道金光的主人——灰暗小獸。料想和往常差不多,擋迴去或者抓住就算完成任務,誰想這隻鬆鼠般大的小獸竟是兇猛異常。從開始有人被殺,已經從攔截、抓捕演變成你死我活的戰鬥。鮮血和死亡讓兩個領隊變得暴躁嗜血,誓要殺死這隻小獸為死去的人報仇。可惜小獸竟然刀槍不入,各種武器擊中小獸無數次,最多隻能讓小獸被砸得在空中上彈下跳,小獸卻毫發無傷。


    “該死!這到底是什麽妖獸,為什麽這麽難纏,可有人知其底細?”一濃眉短須漢子氣急敗壞喊叫著。


    “不管他是什麽妖獸,柳亞勝師兄快與我們一起殺了它為同道報仇,別說妖獸,神獸都必須死!”


    “對,殺了它,報仇!”數聲附和響起。


    “這隻妖獸刀槍難傷,由我西倫海吸引它的注意,其他人都放棄武器攻擊。注意自己防禦,用靈力殺它,小心了,我上了……”


    西倫海這話說完,小獸竟然哧溜一下躥到包圍圈邊上準備逃跑,好在西倫海在說話的時候已經開始動作。小獸被西倫海劍鋒砍中,雖然還沒受傷,去勢卻被打斷,被砸得向下掉落。眾人趁機施展各自靈力技能,頓時十幾道各色光芒擊向下落的小獸,瞬息即到。


    小獸避無可避,雙眼血紅,渾身暴漲,小小的身體被一團灰蒙蒙的氣團替代。


    “吱吱!”氣團裏小獸慘叫聲想起,眾人心裏大定,果然還是靈力對它有傷害好。


    “成了,好!大家合力殺了它……”


    不等眾人再次釋放技能,灰蒙蒙氣體中激射出一道黑色影子,小獸遁逃了。正待要追,那團灰蒙蒙的氣體竟然頓時擴大無數倍,瞬間包圍了眾人。


    不知道這氣體是否有毒,眾人剛想屏住唿吸,哪知道身體竟然不受控製快速跌落下去。眾人大吃一驚,全身靈力竟然無從操控,耳中傳來的唿唿風聲讓人駭得肝膽俱裂。如果這麽多人如此摔死,這怕是近年來最大的笑話了。


    快掉到地麵之時,也脫離了那奇怪的氣團範圍,靈力能夠控製的時候,眾人搖搖晃晃堪堪飛起。一個個死裏逃生,但是麵色已經極其難看了,有驚駭,有羞愧。


    那奇怪的氣團,一直定在空中,一動不動。勁風刮過這灰色氣團,肉眼可見的氣團卻又如不存在一般,依然不動分毫,再無人敢接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兩界情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永強永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永強永強並收藏兩界情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