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恆柔和的雙瞳宛如測透了她的想法,在優雅的俊容上漾起淡淡笑意。


    “一位姓唐的老前輩告知了林某有葉挽姬這一人。”


    歐陽思庭向著山王似笑非笑,一臉精靈頑皮的神氣。


    山王聽言,臉上流露出非常憂鬱的神色。豐潤的麵貌,已變成慘白,連眼圈也有些青色!


    她緊握著自己的手,卻沒有力氣!隻覺著周圍有霧、水,風吹得柳葉響,使她的心弦越發沉鬱不揚!


    一股綿綿的憂慮,籠罩在她的心頭。她低著頭,眼神迷離,喃喃自語:“姓唐…是他嗎?”


    她腦海浮現那時迴憶,如同夢魔一般追逐著她,纏繞著她,不給片刻安寧。多少迴做夢,醒來後還渾身燥熱,興奮得久久不能自持。


    歐陽思庭見她沉默不語,眼神試探,輕聲地問道:“山王,葉挽姬究竟是冥界的何人啊?”


    林恆似笑非笑地望著山王,他的猜測基本八九不離十。


    沉默許久的山王輕歎了口氣,神情木然,眺望著遠方,輕聲道:“吾便是葉挽姬。葉姓隻是吾在外界的掩飾,因為鬥姓是冥界的族氏,吾怕引來殺身之禍,所以便改姓為葉。”


    她思如潮湧,眉宇間籠著一層愁雲。過去的往事,像條條小溪似的,漸漸又漫上了她的心頭。


    果然,山王既是鬥挽姬,也是葉挽姬。


    她,便是唐老心心念念那個遠方的她。


    林恆輕輕一笑,從指環裏拿出一塊刻有某種奇異花朵的半枚玉佩,遞向山王。


    “山王可識得這半枚玉佩?”


    山王看著玉佩,指縫間的眉頭一陣抽動,好像在緊緊壓抑著悲傷。她滿臉憔悴,一雙眼睛深深陷進去,喃喃道:“認識,當然認識,這是吾與他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


    一旁的水王驚奇得如五雷擊頂。他被這突然來臨的事震動了,以致就像受到電擊一般,精神處於半癡半呆的狀態之中。


    過度的緊張,使他脖頸發硬,兩眼發直,隻瞧見自己的鼻尖。


    “山王,你不會…”水王茫然無措,像個泥塑木雕的人。


    “這麽多年來,吾隱瞞了所有人。其實吾之所以拒絕所有人的愛意,是因為早已心有所屬。在很多年前,吾就是他的妻子。”


    山王麵部表情十分憂鬱。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將不愉快的臉孔扭向地麵,但更勾起她的煩亂思緒。


    水王大腦都不轉了,仿佛完全失去了思索能力。他往後退了兩三步,臉上先變得青白,連忙問道:“是九千多年前,聖女領我們去外界的那一次嗎?”


    “沒錯。”山王魂牽夢繞的還是他。


    無論是險惡的大海波濤,還是艱苦的漫長歲月,都不能衝淡她的深切思念。


    “怪不得你迴來之後,一直心神不寧,悶悶不樂。”水王搖頭苦笑,嘴唇有時抖頗起來,眉毛有時也在頗動。


    說完,他仿佛拖動著沉重的身體,轉身離去。


    一旁的林恆看得癡呆,沒想到水王喜歡山王,看樣子還是青梅竹馬的關係,但水王好像輸給了一位隻與山王呆過數載的唐老。


    林恆連忙喊道:“水王你要去哪?”


    自古情字最傷人,他怕水王自尋短見。


    “喝酒,消愁!”


    聽言,林恆輕歎了口氣,果然何以解愁?唯有杜康。也許,水王需要獨自冷靜一番。


    這時,山王突然問道:“他現在在哪?過得好嗎?”她麵部表情十分憂鬱。


    林恆搖了搖頭,“不好,晚年悲慘。”


    “他在幽冥地界一裏外的守冥關,在茶樓裏當起了說書先生。而唐老當年為了找山王你,進入了幽冥地界,險些命喪黃泉。雖然萬幸活了下來,但他的雙腿被冥獸斬斷,永不能再生。”


    聽到這個噩耗,如同五雷轟頂,她一下子僵在那裏,臉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著。


    她的心裏,一陣刀剜,一陣發熱,兩隻眼睛立刻被一層霧似的東西蒙住了。


    “什麽?他怎麽還是這麽傻?我不值他如此。”


    她緊緊咬著嘴唇,臉色發白,渾身微微發顫,終於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下來。


    這時,歐陽思庭突然發問:“山王,你當初為什麽要在大婚之日離開他呢?”


    “我…”山王陷入了沉思。


    彈指間,山王開始迴憶:“我從未想過離開他,是聖女把我帶走的。”


    “我能去外界,隻是見識外界的大千世界有多繁華,有多美麗,同時收集外界的一些情報。”


    “那年我十八,與夥伴們分別後,我獨自去了南原界的乾安王城。我清晰的記得,剛到乾安時我遇到了某氏族紈絝子弟的搔擾,是他出手替我解了圍。”


    “後來我知道他的父親是在乾安王城內負責情報處的,我利用了他替我收集了南原界的情報。但朝夕相處,我發現自己愛上了他。他向我求婚時,我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並把我的伴生玉佩給了他一半,作為了信物。”


    “但好景不長,與聖女約定的兩年之期到了,我該迴冥界了。正當大婚之日,聖女召迴出行的所有夥伴。當我還在猶豫不決時,聖女突然出現,見我身穿婚服,她很驚訝。但她絲毫沒有給我選擇的機會,因為我的身份是冥族,一旦被發現,會給冥界帶來極大的危機。”


    “我被迫離開了他的身邊,迴到了冥界。轉眼間,便已是九千多年。”


    說到這個悲慘的故事,山王的聲音像是在發抖。她雙手緊緊捂住臉,指縫間的眉頭一陣抽動,好像在緊緊壓抑著悲傷,眼淚無聲地從眼角溢出來,沿著手指流下來。


    聽她迴憶起這段悲慘的往事,林恆與歐陽思庭勾起了煩亂思緒。深感同情,卻又感慨萬分。


    誰對誰錯?他們都沒有錯,是世俗偏見的錯。


    林恆感同身受,不能與相愛的人執手相看淚眼,共赴白頭,活著仿佛都失去了動力。


    林恆突然說道:“林某臨走前,唐老拜托我向山王你傳話。”


    “什麽話?”山王說話聲音極甜極清,眼角還掛著點點淚痕,嘴唇兒煞白煞白的。


    “唐朝陽一直在遵守承諾,從未失言。”林恆意味深長地說道。


    山王聽言甜甜地笑著,“葉挽姬也未失言。”


    他未娶,她未嫁,都未失言,這應該便是愛情吧。


    可惜愛而不得。


    林恆突然望向一旁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的歐陽思庭,眼神裏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溺愛,但恍惚間又消失。


    “我和他應該再也沒有機會見麵了。”山王心裏像熬過一副中藥,翻滾著一股不可名狀的苦味。


    這時,山王突然問道:“鬥城城主他是不是犧牲了?”


    林恆清楚的知道鬥城城主是山王的弟弟,便輕歎了口氣,輕聲道:“山王節哀!鬥城主自爆道源,是英雄。”


    山王聽言滿臉憔悴,一雙眼睛深深陷進去,像兩個幹枯的泉眼,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了。她兩眼發直,像泥塑木雕一樣。


    失去了唯一的親人,在這個世界上變得孤獨無援,應該沒人能體會到她的這種痛苦和哀傷吧。


    林恆看著眼前這個堅強的女子,心生憐憫。


    山王指縫間的眉頭一陣抽動,好像在緊緊壓抑著悲傷,但眼淚還是無聲地從眼角溢出來,沿著手指流下來。


    她臉上痛苦地抽搐著,就像心口被捅了一刀似的,眼裏漫過幾分絕望,緩緩說道:“本王了解自己的弟弟,他死在鬥城,死在戰場上,算是他的歸宿吧,但怪我沒有照顧好他。”


    戰爭是殘酷的,沒人能獨善其身。沒人會喜歡戰爭,他也一樣。


    林恆握緊了雙拳,此時明白了力量是用來守護,守護那份美好。


    突然這時,一位冥兵急忙地跑來,“報!山王,冥皇城的十二上將在王府求見!”


    山王聽言,她的眼神銳利如劍,抹了抹淚水,重整儀容後,喃喃沉聲道:“有了冥皇城的幫助,冥界是時候反擊了!”


    …


    閻羅界。


    黑雲密布裏電閃雷鳴,一座高不可攀,寸草不生的黑岩峰上,站著一襲黑紅交織的鬥蓬的高大男子。而他的身後唯唯諾諾地站著一華服男子。


    “魔主,你答應本尊的事…”


    魔蓬男子身邊圍繞著一股冰涼的氣息,黑霧濃濃,仿佛是滔天的魔氣所化。


    “閻羅尊者放寬心,隻要你替我找到彼岸花以及黃泉河靈,替你突破仙境的事,我定會辦到。”


    閻羅尊者皺了皺眉,輕聲問道:“魔主,當年你闖入聖女殿,難道沒找到彼岸花聖女?”


    魔主低沉道:“若不是黃泉河靈作祟,本來我早已吞噬了彼岸花聖女,但黃泉河靈承受了我一擊,現在還在沉睡中。”


    “我出了一次麵,讓聖域的人險些知道我的位置。我不好出麵,以免再引來聖域那幫人。你替我出手,盡快殺到冥皇城,引出彼岸花聖女,再把沉睡的黃泉河靈捕獲,我定會助你成仙,到時閻羅族重現亙古威望並不是沒有可能。”


    閻羅尊者一副心馳神往的樣子。他的半張臉掩蓋在濃密的落腮胡中,雙眸閃耀著犀利的光芒晶瑩剔透。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


    魔主道:“閻羅尊者,待我魔族主宰陰陽大陸的那一刻,你便是最大的功臣,我會替你在魔神麵前說說美言,讓你做陰陽大陸的第一族!”


    “哈哈,多謝魔主,定不負魔主的期望。”閻羅尊者細小的眼睛炯炯發光,眼裏閃著興奮的光芒。他脈搏一陣激跳,麵頰湧上灼人的潮熱。


    魔主輕輕拂袖,宛若洶湧澎湃的潮汐一般的魔氣噴湧而出。他的身前出現了一頭百餘丈的閻羅獸!


    與其它閻魔獸唯一不同的,這頭閻魔獸有三個碩大的魔首。它的氣息極其強悍,僅僅是剛出世,便是堪比靈王九重的存在。


    魔主道:“這是閻魔獸王,足以讓你的閻羅軍席卷整個冥界!”


    閻羅尊者看著眼前那頭碩大無朋的閻魔獸王,呆呆地站在那裏,激動得手都發抖了。


    這時,閻魔獸王三頭吐出數千道獠牙觸手,將周圍的生靈的生命氣息全部吞噬殆盡。隻見它的氣息突飛猛進,直接攀升至堪比大靈境的氣息!


    “冥界,死期將至!嗬嗬。”


    …


    冥界。


    山王城。


    “郎君,這城裏好多難民啊。”


    歐陽思庭挽著林恆的手在山王城內行走。她眼珠靈動,另有一股動人氣韻。一身藕色紗衫,長發披向背心,用一根銀色絲帶輕輕挽住,身旁似有煙霞輕籠。


    當他們走在城中,映入眼簾的滿是散著長發蹣跚而過,瘦弱的身軀在瑟瑟秋風中尤顯的可憐。難民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林恆輕歎了口氣,“九城以及兩大王城的子民都聚集於此,現在的山王城內已是人滿為患,連街道上都是人潮擁擠,人山人海。而山王城內大多都是未辟穀的凡夫俗子們,每天都會有人因饑寒交迫而死去。”


    歐陽思庭眼裏掠過一絲擔憂,默默地站在路口,眼巴巴地望著饑不擇食的難民們,心裏火燒火燎的。


    “若是山王城被破,那這裏不就是人間煉獄了嗎?”


    林恆搖了搖頭,“不會的,看樣子冥界似乎要反擊的,以冥界的底蘊還是能凊除外患的。”


    說完,他繼續往前走,不知不覺二人走到了城外的黃泉河岸。


    河水灰灰的,靜得讓你看不出它在流動,輕風一吹,層層水浪,猶如起了皺的群幅,均勻地平鋪在河麵上。


    歐陽思庭突然發問:“郎君辦的事都辦完了嗎?”


    “辦完了。”林恆麵無表情地望著河麵,淡然地說了一句。


    聽言她滿臉都是溫柔,抿著嘴,笑吟吟的斜眼瞅著他,“那郎君要離開冥界了嗎?還是繼續留在這,解救冥界於水火之中呢?”


    林恆嘴角含著一絲苦澀的笑容,搖了搖頭,“說笑了,你我不過都是半靈境的修士,不拖累冥界已經是萬幸了。”


    “再過幾天就離開吧,反正我們不急。”


    “好,聽郎君的。”她甜甜地笑著,挽著他的手,依靠在他的肩膀上。


    二人坐在岸邊,看著天空被夕陽染上了血紅色,桃紅色的雲彩倒映在河麵上,整個河麵煥然一新,此時此刻,天邊像燃起了熊熊烈火。


    又是一個日落。太陽從天邊漸漸墜下來,渲染了整個天空。或是紫色微染,或是紅如烈火,或是橙如楓葉,美麗且壯觀。


    突然他的耳旁傳來一句虛弱的唿喚,“天地之子,可否幫冥界一把?”


    聽言,林恆猛然睜眼。


    …


    未完待續(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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