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膳依舊是日日給吳老將軍送去,溫補了些時日,吳老將軍的白發才沒繼續的多下去,連大夫都說鄭令意精細,變著法兒的做藥膳,不至於使人膩味。


    不論是藥補還是食補,怕的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一旦叫人覺得沒了滋味,也很難入口。


    今個兒是鄭容岸的生辰,鄭國公發了話,叫姐姐妹妹們都要迴鄭家去,所以鄭令意就讓綠濃留下守著給藥膳,火候足夠了再給他送去。


    鄭容岸的生辰禮,鄭令意才不會花多少心思在裏頭,打開庫房取一件像樣的也就是了,難不成還要似從前一般苦兮兮的給他雕東西,雕的手指生疼嗎?


    這樣的日子,鄭令意是不必過了。


    鄭嫦嫦早早的告訴鄭令意,說自己準備的還是繡品,雖不名貴,也沒什麽好指摘的。


    吳罰昨日就不曾迴吳家,今日更是連個人影也見不著,又怎麽去鄭家給大舅子賀壽?也隻有多備一份禮,至於這碎嘴要譏諷的,也就隨他去吧。


    外嫁的幾個姐妹還真是都迴來了,鄭令意來的不早也不晚,鄭瑩瑩和鄭燕纖、鄭秋秋都已經迴來了。


    鄭燕纖變得沉默寡言了許多,隻麵容平靜的睇了鄭令意一眼,連個‘哼’聲都沒有。


    鄭秋秋沒有一味的黏在鄭燕纖身邊,而是與鄭嫦嫦坐在一處。


    鄭嫦嫦一見鄭令意,像是鬆了口氣,又提著一口氣,好似要上前與她說些什麽要緊事。


    鄭令意正要走過去,卻見鄭瑩瑩迎了上來,見鄭令意一進門起身邊就隻有婢女而不見吳罰,故意道:“你家夫君今日是沒來還是遲來?”


    “公務繁重,不得脫身,已經提前同爹爹說過了。”


    鄭令意一邊說,一邊往鄭嫦嫦那邊走去,鄭瑩瑩緊緊跟著,又道:“大理寺諸事瑣碎,真是辛苦。還是我家那個運道好,清閑的緊,隻是每日迴來,身上一股子書香墨臭。”


    鄭令意睇了鄭嫦嫦一眼,似笑非笑道:“十二姐姐管家有方,姐夫自然放心做那清閑散人了。”


    翰林院的差事清閑,月錢也不多,再加上許家家境本就一般,鄭瑩瑩這日子過得即便不算拮據,也斷斷寬裕不到哪裏去。


    鄭瑩瑩每迴與鄭令意打嘴仗,總也討不到一個痛快,許久未見她也忘了這滋味,今日可算是叫她迴憶起了。


    鄭瑩瑩的確是手頭發緊,今日的賀禮也是卯足了勁才湊出一份來,聞言不由得麵皮一紅,但又很快笑笑道:“也是,家中有個兒子叫他牽掛著,日日下值迴來就想著見他呢。”


    鄭瑩瑩成婚後不久就有了身孕,一索得男,的確是好運氣。


    鄭楚楚本還想湊個趣,聞言也不動彈了。


    鄭令意知道鄭瑩瑩想譏諷什麽,幹脆笑笑道:“成,我嘴上贏一輪,你嘴上也贏了一輪,可算扯平了吧。”


    說罷,鄭令意就側著身子從鄭瑩瑩身邊擦過去,不願與她再多說一句。


    鄭秋秋坐在圓桌邊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鄭嫦嫦便起身朝鄭令意這邊走來。


    姐妹倆走到迴廊拐角處,裙擺由微風吹拂,正一如少女不安的心靈。


    “姐姐,白家的那個,那個人也來參加了今日五哥的生辰。”


    難怪鄭嫦嫦迫不及待的想與鄭令意說上話,原來是因為這樣。


    鄭令意麵色一冷,嘴上勸慰妹子道:“無妨,見機行事。”心裏已經將魯氏那令人作嘔的嘴臉給撕爛無數迴了。


    “兩位妹妹躲在這說什麽體己話呢?也不與咱們說說?”鄭燕迴的聲音自鄭令意身後響起。


    鄭令意鎮定的轉身,微微一笑道:“大姐姐迴來了,方才覺得屋裏憋悶,所以出來吹吹風。”


    鄭燕迴身後跟著婢子,卻不見鄭秧秧的蹤跡。


    見鄭令意目光中有追尋不解之色,鄭燕迴‘嗤’了一聲道:“你九姐跟著婆母進香去了,今日迴不來。”


    鄭令意什麽多餘的話也沒說,隻是頷首淺笑。


    鄭容岸這個生辰宴有外男在場,男女自然是不同席的。


    吳柔香招唿了幾桌親朋故交的女客先行落座後,姐妹們在另外一張主桌邊上站定,隻等著魯氏進來。


    過不了一會子,方才不曾露麵的鄭雙雙就與魯氏十分親昵的互相挽著走了過來,鄭燕如反倒是落在後邊,神色疲倦。


    鄭令意不由自主的望著鄭雙雙,卻隻得了她一個白眼。


    鄭令意心頭發酸發緊,佯裝平靜的移開目光,卻牽緊了鄭嫦嫦的手。


    魯氏落座後,左手邊是鄭燕迴、鄭燕纖,右手邊是鄭燕如、鄭雙雙,庶女們坐下,正好將一張圓桌坐了個滿。


    席麵上除了鄭燕迴與鄭雙雙與魯氏時不時交談幾句外,其餘人都安安靜靜的埋頭吃飯,鄭令意與鄭嫦嫦也沒怎麽說話,隻是偶爾給對方夾個菜。


    倒是隔壁吳柔香那一桌,大多是鄭容岸同僚或友人家的女眷,年齡相仿,由吳柔香牽頭,總是說說笑笑不斷。


    “一貫是個伶牙俐齒的,怎麽今天裝出一副老實樣子?”魯氏瞥了鄭令意一眼,嘲道。


    鄭令意沒管那些打算看好戲的目光,隻抬起頭對魯氏道:“夫人,今日五哥生辰,男賓那廂不好過去,就在此處祝哥哥身體康健,前程似錦。”


    說完,斟滿一杯酒飲盡了。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即便魯氏不稀罕鄭令意的好話,也得顧忌著今日,到底是她寶貝兒子的生辰,她也不想鬧出什麽來。


    隻是魯氏一見鄭令意心裏就不舒坦,總想要刺她幾句,她聽鄭令意好言好語的說了話,又飲了酒,隻掀了掀眼皮子,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


    這桌上剛平靜了一會子,鄭令意見著鄰桌幾個麵生的姐兒來與魯氏問好,魯氏笑得和藹極了,一個個誇讚過去,又特特的牽出一個白麵粉唇的姐兒來,硬是在身邊添了個座,留她坐下。


    說了幾句話,鄭令意才知道,這一位是白家的姐兒。


    她與鄭嫦嫦不動聲色的對視了一眼,隻顧吃菜,半句話也不接。


    鄭燕迴不知是不是提前得了魯氏的授意,對白家姐兒問東問西,顯得十分積極。


    鄭令意慢慢的覺出一絲滋味來,心裏擂起了戰鼓。


    “倒跟十七一個年歲,都是要嫁人的歲數了。”鄭燕迴睇了鄭嫦嫦一眼,道。


    白家姐兒紅了臉,又被魯氏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她窘了一會,但耳邊早早的刮過幾陣風了,知道自己日後有可能加入鄭家,而鄭家也會嫁個女兒入白家,嫁給她那個哥哥……


    白家姐兒沒說話,隻下意識睇了鄭嫦嫦一眼。


    鄭嫦嫦的性子一貫柔婉的像一捧春日裏的池水,眼下卻變得像冬日屋簷下的一根冰棱。


    她也不管魯氏還盯著自己,狠狠地剜了白家姐兒一記。


    白家姐兒慌忙移開視線,魯氏卻是瞪著鄭嫦嫦。


    她又將視線移到鄭令意身上,顯然是認為鄭嫦嫦有此轉變,是因為鄭令意說了什麽,或做了什麽。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咱們自家人說說真心話,不必撚三作四的。”魯氏睇了姐倆一眼,飽含不滿與威脅之意。


    鄭嫦嫦佯裝鎮定,手心卻已然濕透了。


    鄭令意則是不語,姐妹倆麵上俱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白家姐兒被鄭嫦嫦那一眼嚇退之後,才想起眼前這不過是個小小庶女,居然也在自己跟前這樣裝腔作勢,心裏自然有些不滿,她又以為鄭嫦嫦對白家私隱一無所知,便道:“我家中倒是還有一位兄長未娶,隻是他生性肆意,非要挑個合自己眼緣的呢。”


    魯氏對她微微一笑,又出言敲打鄭嫦嫦,道:“國公爺疼女兒的很,我家的姑娘性子倔,也不知有沒有這個緣分。”


    鄭令意飲了幾杯酒,眼尾染著紅意,她斜了白家姐兒一眼,忽然對她邪氣一笑,道:“令兄的眼緣,也是有跡可循的。”


    白家姐兒心頭莫名一凜,但又覺得鄭令意不可能知曉此等辛秘,便強作鎮定下來,笑道:“噢?是什麽?”


    鄭令意卻又是勾唇一笑,睇了魯氏一眼,又看著白家姐兒啟唇道:“自然是,年歲越小越好嘍。”


    自打席麵上暗流湧動起,其他庶女們就沒敢開口說過話,此時一個個低著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鄭燕迴不自然的挪了挪身子,讓自己背對著鄭令意。


    鄭燕纖依舊是木木的,什麽也不管,鄭燕如則瞠目結舌的看著魯氏。


    倒是鄭雙雙皺著眉頭,既天真又愚蠢的說:“你這話什麽意思,醉言醉語的,別在客人跟前丟臉。”


    她這話,隻換來鄭令意心灰意冷的一瞥。


    鄭雙雙是真的沒聽懂,可白家姐兒不可能不懂,自家最肮髒的醜事就這樣被人揭破,她像被人上了刑一般難受,尋了個由頭就匆匆離去。


    “很有本事。”魯氏看著鄭令意,倒顯得平靜。


    “夫人手下長成,不敢不學著點。”鄭令意垂眸看著酒盞。笑道。


    她斟酌著自己的酒量,擱下了酒盞,又立刻換了神色,冷冷的看著魯氏。


    魯氏強作平靜的麵容瞬間沉了下來,冷哼道:“你能奈我何?”


    鄭令意做出一副苦苦思索的神色來,又笑道:“暫時還未想到,夫人可要逼我?我是個蠢的,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事情,我亦覺得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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