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我?他為我做了什麽,殺了我爹娘,害死了容紫,現在連孩子都不讓我見。他為我做的隻有傷心,隻有我難以忘懷的仇恨。”無絕把拎在手中的酒壺摔在了起上。


    站穩後,狠狠地瞪著夜然。


    沒等夜然出聲,他把錦帕丟向無絕,不顧她宮主的身份,也不顧自己如此做是不是以下犯上。


    “他的痛,沒人懂。”夜然哽咽開口。


    看著地上攤開的錦帕,無絕先是皺眉,一臉不解,再是慢慢蹲下身撿起來。當看見錦帕上的血跡,再看到錦帕上繡的龍。她如夢初醒,串聯重重,先是夜子墨,再是夜銘熙。


    終於,她攥著錦帕無力的跪在了地上,淚不受控製的滾落。


    “你不用原諒他,他也不配得到你的原諒。恨他是理所當然的事,宮主,捫心自問你對他當真放下了嗎?”夜然的眼變得濕潤。


    “你以為給我一塊錦帕就能一筆勾銷他犯下的錯嗎?”無絕用手指拭去淚水。


    以往種種她無法忘懷,在東宮她日夜難眠獨守空閨,在懷胎十月時,他陪伴陳絲雨,對她置之不理,夜銘熙的殘忍致使她失去的不隻是親人,還有那顆熱切的愛著他的心。


    夜然沒有再解釋,若然不懂,你縱使說破了嘴也是於事無補。


    他撿起地上的錦帕,藏於懷中。


    隨著放眼環顧這偌大的魔殿,他對魔宮有存在感,有歸屬感。如今,不需要了。無絕也不需要他來保護,她現在有足夠強大的力量。


    “宮主,我今晚來找你其實有事想告訴你。”他決定離開。


    無絕的酒意似乎清醒了不少,“你想離開?”


    她豈會不知眼前人的心思,離開魔殿迴去皇宮,這無非是夜銘熙的手段。


    僅僅憑一塊錦帕就能分離她身邊的得力下屬,也許夜銘熙根本不想讓她坐擁太大的勢力,怕將來對他不利。


    “如果我說這塊錦帕是夜銘熙離間我們的手段呢?”無絕挺直背脊,眸光陡然轉冷。


    此時的她沒了剛才的脆弱,恢複了宮主的霸氣,她不想夜然離開,特別是在大仇未報時。


    夜然有些無奈,看著無絕的眼神有些閃躲。


    “宮主,屬下說一不二,你很明白不是嗎?”他單膝跪在了她麵前。


    進魔宮以來,他很少下跪,特別是麵對無絕。


    看著地上跪著的夜然,無絕不再勉強。她的家仇理應自己做主,而不是儀仗他人。


    “那塊屬於你的腰牌一並帶走。以防萬一,興許有天你用得著。”她為夜然保留應得的地位。


    想說些來表達自己離別的心意,夜然看到陡然轉身離去的無絕,他不過是從地上起身,凝視著她逐漸消失的背影。


    路始終要走,誰走誰留是無法判定的事。


    無絕往自己的院落走去,當她進去時看到站在涼亭內的人。


    今日吹的是什麽風,怎麽大家都來了。


    魔宮變得熱鬧,有他們的進出。


    “夜銘熙剛走,你就趕到了”無絕走上前,嘴角帶著邪笑。


    夜子墨低頭看見她嘴角的笑,他斜睨著她。“李家軍準備好了,我來是想問你一句,準備好報仇了嗎?”


    準備好了,她要陳中天和夜銘熙為小家一家的死付出相應的代價。


    “恭候多時,王爺。”她抬頭對視夜子墨的雙眸。


    陳絲雨,你想要後位,我就給你。失去夜銘熙,你們父女連一條狗不如。


    生母屍骨無存,養父和養母被斬首,容紫被害。她有太多的新仇舊恨要同他們算一算。


    “我就等這句話,但願你不會後悔。”夜子墨的表情顯得認真。


    等這天等的太久,他不想再耗下去。


    銘熙,皇兄也該是時候討迴本該屬於我的一切了。


    “打算如何對付陳中天?”夜子墨坐在了石凳上。


    寒涼的風拂過他們的麵頰,點燃的確是他們彼此心間的仇恨。


    無絕也跟著坐在石凳上,“子墨,答應我,陳中天有我親手來手刃。”


    夜子墨凝視著無絕的眼,對她神秘一笑。


    “你第一個該殺的不是陳中天,而是當今太後。”他喝著石桌上備著的熱酒。


    一句話令無絕久久無法迴神。


    “此話怎講?”無絕心急,抓上夜子墨的手臂。


    他沒有揮開她的手,“當年害陳絲雨流產,害你迴不去皇宮,小丞相被斬首,種種事因皆有她一人造成。”


    看無絕還不算徹底明白,夜子墨繼續解釋。


    “陳中天,她所做的一切統統因為陳中天。他們狼狽為奸,表麵為夜銘熙守護鳳都皇朝,保住龍椅,實則不過是滿足自己的野心與欲望而已。那些為了他們的陰謀無辜犧牲的我們,才是可憐者,就連小丞相也不例外。”他終於道出了真相。


    無絕似是死了一迴,冷的整個人都在發抖。雙手緊緊握成拳,直到五指關節泛白她都渾然不覺。


    原來,她最大的敵人不是陳中天和不是夜銘熙,更不是陳絲雨,而是太後。


    波譎雲詭的後宮,誰是忠誰是奸,哪一個佛口蛇心,哪一個笑裏藏刀。她到至今都還未看清楚,若當初能夠看清楚就不會落得如斯田地。


    “子墨,你想要什麽?皇位,還是要殺了陳中天,我小紫拚了這條命也會協助你。”她雙手敲擊著石桌,眼裏滿是堅定不移的狠光。


    統統都將她踩在腳下,蒙在鼓裏。


    可恨可惱,她是太相信太後了。


    無絕的轉變使夜子墨心中湧上了勝算,他知道複仇之路畢竟會有所損傷。他會盡一切力量保護小紫,這是他欠她的,當年要是他能留住她,興許他們不會有今日這個下場。


    “我要出魔宮一趟,你與我一道走。”無絕的胸中燃燒著一團旺火。


    她要向太後坦開自己的身份,要向她宣告自己沒死,要活著討迴一切。


    夜子墨沒有猶豫,“你要記住,切勿急躁,要冷靜。她的手段層出不窮,小心為上。”


    兩人離開魔宮,夜然聽到無絕和夜子墨之間的談話,心情變得複雜。


    他是知道無絕是小紫,也知道她與夜銘熙之間有一段淵源,始料未及的是,她身上竟發生那麽多不公的事。


    夜子墨不方便送無絕進宮,讓她下了馬車後,他同冷雲迴了王府。


    前塵往事隨風而來,唿之欲出。那厚重的往事像洶湧的潮水,似乎要將無絕淹沒,窒息的感覺在胸口揮之不去,她痛得無法唿吸,同等失去孩子時那般受盡打擊。


    打暈守夜的太監和宮女她潛進太後的寢宮,走到了太後的床榻前站著。


    那火紅衣袍被敞開的小軒窗灌進來的冷風吹的肆虐飛揚,如墨長發恣意飄舞。


    “母後,你竟能睡得如此安穩,雙手沾滿血腥,難道你不覺得腥味難聞嗎?”瞬間寢宮內所有的燭火全部點燃。


    太後被驚醒,看著眼前近距離的無絕,她嚇得失聲尖叫。


    無絕上前點住了太後的啞穴,然後摘下了蒙住芙麵的麵紗。她翹著腿坐在了太後身旁。


    “小盛的死,皇太孫的死,陳絲雨的流產,母後難道不解釋嗎?”她笑著看向太後,“不過好可惜,母後我現在不要你的解釋了,你等著夜子墨稱帝的那天,而我,要你為自己所做過的錯事付出相應的代價。”


    說完後,她利索的跳下床榻,解開了太後的啞穴。


    “紫兒,你聽母後……”


    沒等太後說完,無絕揚起手打斷了太後的發言。“太遲了,我要你鳳都皇朝從此萬劫不複,就算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爹,娘,容紫,孩子,我也該是時候清醒了。


    “紫兒是不是夜幀旭和你說什麽了?”太後掀開錦被下了床榻。


    無論是誰說的都好,總之她現在看清楚了太後的真麵目。


    無絕連連後退,看著太後的眼神變得極為陌生。她似乎不再願意相信,也不願意再聽太後多說一句辯解。


    “是與不是太後比我更清楚。”無絕不再喚太後為母後。


    麵對無絕的冷情,太後索性不再做挽留。要走的終歸要走,會留的怎麽都會留。聚散離合都是緣,如今緣分已盡她能怨恨誰?


    太後站在無絕麵前,她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冷靜。


    “既然你這麽認為,那麽哀家也無話可說。誰是誰非,隻有天知地知,哀家心裏知。”她認為眼前的人還有利用價值,不想說破和陳中天之間的幹係。


    實在是低估了無絕的決心,“不必了,太後說的再多又有何用?到時隻怕陳中天也會自身難保,他的那顆項上人頭,隻要我出江湖追殺令,他休想多活片刻。”


    亮出身上的那塊血玉,她要太後明白現在的小紫今非昔比。


    當太後見到無絕手上的血玉時,臉色大變。血玉為何會在她手中,這塊血玉當年可是很多人爭破了頭都想得到的寶物啊。


    “慢著,你身上的血玉從何而來?”太後情急之下說出了別人基本不知道的細節。


    血玉,這塊玉基本不會有人喚為血玉。


    顯然,太後對她手中這塊玉佩有所了解。


    無絕有了防備之心,“魔宮之信物,試問一宮之主怎會無法擁有?”


    沒等太後繼續說下去,無絕收起了血玉。


    剛才太後的眼神裏有驚恐,還有一閃而過的慌張。究竟,這塊玉與她有著怎樣的淵源,無絕很是好奇。


    “你戴著這塊玉佩隻會惹來殺生之禍。”太後危言聳聽,想無絕留下玉佩。


    想要玉佩?沒門,她現在可不是省油的燈。


    看在太後心急如焚的份上,無絕輕蔑一笑。


    “問問陳中天他的原配是如何死的,擁有什麽樣的身份?”無絕慢慢地靠近太後。


    陳中天,今晚她進宮來見自己似乎離不開他的名字,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站著有些累,太後坐在了軟榻上。


    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她瞥了一眼無絕。“你似乎對陳中天有不一樣的情愫?”


    “呸……如此狗賊人人得而誅之。太後聽信讒言,姑息養奸罷了。”她不客氣的指著太後的鼻子叫罵。


    太後一聽胸中悶氣難耐,伸出手掌拍在了桌麵。


    “放肆,誰準許你同哀家大眼瞪小眼。”她真的不一樣了,變得像匹野性難馴的野馬。


    無絕緊盯著太後的雙眼,絲毫不畏懼。


    “犧牲皇太孫得來的江山社稷,敢問太後可睡得安穩?”她神秘一笑,“你的皇太孫安然無恙的活著,至於為什麽,就去問問你的好兒子吧!”她話音剛落下,沒等太後反應過來人跳出了窗外。


    皇太孫的事再次被提及,像哀怨的琴聲扯斷了太後心中那根最脆弱的弦。


    經過昨晚淨蓮師太和無絕進宮後,太後一整天坐立不安,索性來到了夜銘熙的寢宮,等待他下朝。


    實在想不通,這靠著皇太孫得到的江山社稷究竟是什麽意思?小紫分明是話中有話,不可能無緣無故說沒頭沒腦的話,正所謂無風不起浪。


    “太後,皇上下朝了。”太監躬身上前,向太後稟告。


    她對太監擺擺手,暫時想安靜下。


    夜幀旭一定在她麵前說盡壞話,憑她對小紫的了解,她大難不死肯定會進宮找自己。找是找了,卻不是來報喜的,而是來報仇。


    這結果,簡直出乎她意料之外。


    正當太後沉浸在思緒之中,夜銘熙跨進了寢宮。


    “母後,你的臉色很難看,要不要請禦醫把把脈?”夜銘熙坐在了她身旁關心的說。


    太後恢複了常色,麵帶微笑。“不礙事兒,大概是昨夜沒睡好。熙兒,母後有事想問你。”


    她抬首與侯在夜銘熙身旁的李公公對視一眼,李公公到底是宮裏的老人,馬上明白了主子的心思。


    他半跪著朝他們行了個禮,繼而帶著若幹太監和宮女走出了寢宮。


    似乎此事事關重大,夜銘熙對太後謹慎的態度有了想法。


    “熙兒,告訴母後皇太孫葬在哪裏?”太後握住夜銘熙的手掌,“紫兒沒死,母後昨晚才知。然她口口聲聲說我們欠她的,欠孩子。你可否將實話告訴母後?”


    握住夜銘熙的雙手些微用力,動作之中透露出她對夜銘熙的迴答有所期待,但願他不會欺騙她。


    夜銘熙知道再也瞞不過,最終他從太後緊握的掌心掙脫出雙手。


    那好比是作繭自縛,突然重獲新生是如此自由自在。是那麽渴望如此微小的愉悅,如此能使他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坐在龍椅上他有些累了,說不出來的痛他還要裝在心底多久才能重見天日?


    “是,孩子沒死。”夜銘熙站起身,背對著太後而立。


    盡管孩子沒死,可也不能抱迴來撫養,陳中天不是省油的燈,他勢必會抓著不放。


    太後也起身,她走到夜銘熙麵前,顫抖著手捧住他的麵頰。


    “何苦呢?熙兒,母後不會讓你受苦,你放心,皇位母後會盡一切力量為你好好守護。”看來是她還不夠強勢,要不是皇太孫也流落在外不得歸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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