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用力推開太後的雙手,太後一個不穩,在原地踉蹌了幾步。勉強站穩後,她抬起頭凝視著眼前的兒子。


    “你會後悔的,夜幀旭絕非善類。就算母後當年奪走了屬於他的一切,日後你會明白哀家的一片苦心。”太後坐在了椅子上,她覺得站著有些累。


    皇宮,她是絕對不會離開。


    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何來有要她先走的道理。


    “兒臣言盡於此,母後慢慢想清楚為好。”夜銘熙氣的拂袖而去。


    不行,絕對不能讓夜幀旭對他們母子的感情挑撥離間。陳中天,對,陳中天一定有辦法。太後想借助陳中天的力量,讓自己留在皇宮內,好監督夜幀旭的一舉一動。


    夜銘熙離開太後的寢宮,不知不覺來到了禁地。此地的一景一物蕭條萬分,失去往日的喧鬧,看上去冷冷清清。


    他根本沒保住父皇想要保留的東西,親情,國與家,還有天下萬民。


    可他真的盡力了,放眼身邊沒一個能信任的人。是他把自己逼上了絕路,也是他把小紫和孩子逼上了絕路。


    “皇上,王府裏送來了書信。”李公公不知何時到的,躬身上前稟報。


    夜銘熙低頭瞧了一眼李公公手中的信箋,想來夜子墨呆在王府開始蠢蠢欲動了。


    “李公公,對於宮中波橘雲詭的變動,你算得上見識匪淺。”夜銘熙同李公公閑談著。


    李公公的背又弓低了些微,“迴皇上,老奴在宮中三十載,悲歡離合,生老病死算是看了不少。然,老奴愚昧,一樣看不透人生無常。”


    誰都懂得生存之道,可夜銘熙偏偏要逆道而行。看來,他也該是時候學會放下。


    “李公公,把信給朕。”他接過李公公手中的信,隨著便離開了東宮禁地。


    自從冰雨死後,淨蓮師太日夜坐立難安。怕陳中天發現冰雨是假冒的,也怕陳中天發現無絕的身份。


    “師父,師父,此事按照玉麵郎的要求去辦可好?”無絕接連喚了幾聲出神的淨蓮師太。


    被無絕打斷思緒,淨蓮師太看了一眼在場的眾多下屬,她心緒不安,沒留下任何交代,徑自離開大殿。


    無絕看獨自離去的淨蓮師太,她也隨著起身。“這裏交給你來主持。”


    她把重任丟給了玉麵郎,人已經追了出去。


    淨蓮師太一步一步向自己的院落行至而去,腳步是那麽緩慢。無絕快步追上前,攔阻了她的去路。


    “師父,自從冰雨死後,你一直坐立不安。是怕陳中天秋後算賬,還是怕陳中天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從而給魔宮來打不必要麻煩?”她放下手臂,“你大可放心,就算他奸計再無懈可擊,魔宮的勢力單憑他一人之力,肯定無法招架。”


    麵對腹中滿是算計的無絕,淨蓮師太伸出手掌,眼神裏滿是愛憐的神色。溫熱的手掌貼合著無絕柔嫩的臉頰,她的五官仔細看有姐姐的影子,說話時的樣子更入木三分。


    “紫兒,阿姨擔心的不是這些。你正值豆蔻年華,卻因為國仇家恨而把自己弄成如此狼狽,相信你生母在天有靈會心頭鬱結難舒。”淨蓮師太放下手掌。


    無絕差點忘記自己是個女兒身,為了複仇,她放棄了很多很多。


    甚至,現在連孩子都無法認迴來撫養。


    夫妻情盡,骨肉分離,家破人亡。她經曆的可謂是人生大起大落,堅強的活到現在,全靠心底裏的一股恨勉強支撐著。


    “阿姨,我又何嚐好過,自是羨慕別人夫妻間的相濡以沫,孩兒承歡膝下。”怪隻怪她福薄命薄。


    淨蓮師太抱住了無絕,“紫兒,若不然你出魔宮,複仇交給阿姨可好?”


    無絕靠著淨蓮師太的肩頭,自從小盛夫婦死後,她再次感受到被人寵愛和保護的溫暖。然而,她不想放棄魔宮宮主的身份,報仇就要用自己的手親自去解決。


    “我不想假手於人,何況陳中天和陳絲雨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罷手。”


    首先她要做的就是把張頌涼家中的孩子去搶迴來,其他的都是次要。


    勸也勸不過,淨蓮師太隻能罷手。“你要記住,不要硬拚,萬事還有阿姨在。”


    淨蓮師太抱著無絕,對她露出慈愛的笑。


    姐姐,你的女兒妹妹我會替你好生照顧。今生,我們姐妹兩天各一方。但願來生,上天垂憐能讓我們姐妹兩再續姐妹情緣。


    站在他們身後的玉麵郎看著他們溫情的畫麵,選擇轉身離去。


    他再次迴來魔宮為的是一個人,今生今世這個恩情,他一定要報答。現在正是他報答的時候,要是那人知道小紫如此上進,一定感到欣慰。


    冷厲的寒風繼續吹著,吹落了一地枯葉,和人心頭的滿滿相思。


    淨蓮師太揚起手,一掌劈在了無絕的後頸,她暈厥在淨蓮師太懷中。她抱著無絕,仰起頭對西下的夕陽笑著。


    陳府內氣氛有些低迷,陳中天坐在花廳,他閉著眼,手指放在大腿上打著拍。


    庭院外有人在彈奏琵琶,聲聲悅耳,就用天籟之音和繞梁三日來形容也不過分。


    沒有人能讀懂此時此刻陳中天的心情和心思,他的每一個動作足以令下人們緊繃心弦。


    一曲結束,陳中天睜開了雙眼。


    “管家,叫彈琵琶的歌姬上前來。”陳中天出聲要管家帶那人上前來。


    管家不敢拖延,快步走出了花廳,來到庭院後,領著歌姬走進了花廳。


    坐在一旁的假冰雨坐立不安,她的額頭開始冒出細密的冷汗。


    “夫人,剛才彈奏的琵琶你聽的可還歡喜呢?”陳中天笑著問座下的假冰雨。


    假冰雨單手搭在椅子扶把上,五指微微用力,她那泛白的骨節逃不過陳中天的雙眼,他斷定眼前的人是個練家子。


    剛才那曲琵琶他就試出了那人是真鳳還是假凰。


    “相爺,歌姬帶到。”管家剛巧出聲,打斷了假冰雨正要迴答的話。


    陳中天不依不撓,他可不想眼前人蒙混過關,倒也不急著同她計較。


    他揚起手,輕輕揮舞了一下。管家退到了一邊。


    歌姬站在原地,上前也不是,退下也不是。


    假冰雨同歌姬交換了一個眼神,各自算不準陳中天的心思。


    “怎麽樣?夫人,倒是迴答為夫的話。”陳中天笑著催促。


    麵對陳中天的發難,假冰雨不想過早泄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她認為,麵對眼前的狗賊,死也要裝到底。


    “老爺,妾身耳拙,怕是如此雅樂,妾身給不了好的建議。”假冰雨裝的像模像樣,假裝自己不懂得欣賞樂器。


    陳中天聽完假冰雨的話,頓時哈哈大笑。


    末了,他已起身,人走到了假冰雨的麵前,衣袖下的大掌暗自用功。


    假冰雨似乎也察覺到事情的異狀,她不露聲色,靜觀其變。


    “好大的膽子,相府豈是你爾等宵小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看招……”他目露兇光,掌風掃過假冰雨的麵。


    假冰雨正要還手,陳中天的大掌在她麵前掃過,最後落在了歌姬身上。


    歌姬來不及還手被陳中天擊中一掌,自口中血當場噴吐而出。


    事情一時間峰迴路轉,假冰雨出乎意料之外。


    “老爺,得饒人處且饒人。”假冰雨不想陳中天殺了歌姬。


    正確來說,歌姬也是無絕派人潛進陳府來一探虛實。哪裏知道,陳中天竟然是如此難以對付的敵手,如此一來,假冰雨算是落入了虎口。


    歌姬倒在地上苟延殘喘,“相爺,秀巧實在不知錯在何處?”


    陳中天蹲下身,抓著秀巧的皓腕,與她雙雙對視。


    “迴去告訴你的主人,我陳某可不是好惹的,逼急了她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陳中天說完後,推了秀巧一把。


    這絕非是警告,而是陳中天*裸告誡無絕,和他對著幹無疑是自尋死路。


    歌姬點點頭,“是,秀巧懂相爺的意思了。”


    看著連滾帶爬出了花廳的秀巧,要不是地上尚未幹透的血跡提醒假冰雨,剛才好似什麽事兒都未曾發生。


    送昏睡的無絕到了房中,淨蓮師太換上夜行服。


    事已至此,她沒有選擇的餘地。


    首先要做的就是去找她,如此一來無絕的複仇才有一線生機。


    寢宮內,太後正準備安寢,聽到一陣細碎的聲音,她不禁起了疑心。


    “是誰在外麵,是紫兒嗎?”她想到前不久來看過自己的小紫。


    以為今晚來找她的人還是小紫,就在太後走出內殿時,淨蓮師太就站在她的麵前。沒有掩飾自己的真實身份,摘下蒙在臉上的蒙麵布,以真麵目示人。


    看到來者是淨蓮師太,太後有些驚愕。


    皇宮重地,她避開重重危機,進宮來找自己,想必事情很緊急。


    “既然來了,那就隨哀家進去吧!”她邀請淨蓮師太進入內殿。


    一旦被太監和宮女發現淨蓮師太的蹤跡,等於是送淨蓮師太上絕路。


    淨蓮師太得到太後盛情,坐在了下座的椅子上。


    皇宮,是她不願意再次進來的地方,如今為了無絕,她別無選擇。


    “用別具一格的方式進皇宮來,想必師太是遇上棘手事了。”太後合攏身上的披風,與淨蓮師太客套著。


    橫豎一死,有些話早晚都得說出來。


    她稍稍一頓,打算表明來意。“太後,當年之事貧尼幫你不少了。如今,貧尼隻想太後能幫我一次。”


    幫,這協助的代價恐怕很大,太後在心底思量著淨蓮師太所謂的“幫”之一字。


    “師太此言差矣,哀家能幫的自然幫。如今天下可不是哀家的天下,而是皇上的天下。”太後避重就輕,迴避淨蓮師太。


    淨蓮師太依然是淡淡的樣子,絲毫不著急。


    她從懷中掏出一塊手絹,然後遞給了太後。


    太後看完後,臉色大變。“這是,那個賤人沒死對不對?”


    手絹是夜幀旭的生母,也是先帝在位時冊封的第一個皇後。


    當年因太後的緣故,前皇後被打入冷宮,沒人知前皇後的下落。這是先帝的意思。


    不想太後伺機起了殺意,而為發妻做的最後一點仁慈。


    “你到底想要什麽?”太後急了,說話的語氣不由撥高幾許。


    有了太後的讓步,淨蓮師太心中燃起了希望。


    “翻查小丞相一家的冤案,還要調查太子妃當初的死因。”淨蓮師太咄咄逼人。


    太後本以為淨蓮師太是個識時務者,如今看來,是她想錯了。


    要是翻查舊案,隻怕陳中天很快就會有逆謀之心,到時她失去了他的力量,試問如何去鏟除夜幀旭這個眼中釘?


    靠著軟座,太後微微閉上眼,她的嘴角浮現若有似無的笑意。


    “師太的胃口好大,哀家隻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她怎麽會笨到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失去了太後的協助,淨蓮師太破罐子破摔。


    “那也好,貧尼會把太後的話帶給小紫。”淨蓮師太迴敬太後的絕情。


    小紫?這是什麽話,她不是早就死嗎?一瞬間太後失去了開口的勇氣,雙手抖動了一下。她拚命壓抑內心的悸動。


    明明天衣無縫,為何她要說小紫的名字?


    “你說什麽?哀家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太後反問一遍,想得到肯定,而不是自己聽錯了。


    淨蓮師太不急不躁,不卑不亢。“小紫,貧尼剛才說的是小紫的名字。”


    真的是小紫,她難道沒有死嗎?


    不可能的,當初明明是陳絲雨在兒子耳邊挑撥離間,才導致夜銘熙痛下殺手。


    “不會的,哀家不相信。”太後有些緊張,從軟座上起身。


    得不到太後的協助,淨蓮師太不想與其繼續糾纏。


    正要離開,太後態度有些軟化。“你讓哀家見見她,隻要見到她,哀家再考慮要不要聽取你剛才所說的。”


    好不容易無絕能夠得到“重生”,淨蓮師太絕不會向太後坦白小紫身在何方。


    “既然太後已下決定,那麽貧尼也不再勉強。小紫這三個字就留在太後心間,告辭。”淨蓮師太說完就走。


    從太後剛才的言行舉止中,她能夠確定小家的滅門慘案,太後和陳中天有瓜葛,若非如此,何以會有那些不明不白的事發生呢?


    出了皇宮,淨蓮師太坐上馬車,要車夫往小家的方向行駛而去。


    她想故地重遊,想看看那一片廢墟之中可有亡魂遊蕩,好告訴她該如何去做,怎麽去幫無絕。


    身在魔宮的無絕慢慢蘇醒,她揉揉發酸的後頸,再是環顧房間四周,沒見到淨蓮師太的影子。看來,她錯過了一些事。


    走出房間後,她經過庭院,卻看到有人站在那邊。那一抹黑色的身影被月光拉長,寒風吹起,衣袍下擺迎風飄蕩。


    他的背影是無絕這輩子忘不了的一道風景,此人是她心底裏永遠難以言喻的一道傷疤。


    “你醒了?”夜銘熙的淡淡的說。


    無絕往他站立的方向走去,不相信,也不確定,他就站在自己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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