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我居然又迴到了這裏,世事滄桑,風雲變化,前路茫茫,真是很難預料。


    但是唯一不同的,我不用像以前那樣晝伏夜出地打掃庭院,有內侍代勞,還有兩名宮人來服侍我。


    俗話說的好,落地的鳳凰不如雞,不僅我這宮裏的生活用品遭克扣,連下人的態度也是不冷不熱、愛搭不理的。


    不過我不在乎,對於一個自食其力慣了的二十一世紀靈魂,這些都難不倒我。許多事情我都是親力親為,懶得去使喚他們,當然他們更是樂得自在。


    來到這裏,我帶著宮人內侍清理庭院、布置臥房,還在後院開辟了一塊園子,種了些時令蔬菜。整日忙忙碌碌,生活倒也充實。


    這日一大早我就起來侍弄菜地,看那片青菜綠油油的,長勢喜人,不禁深感欣慰。


    宮門口吵吵嚷嚷,男男女女幾個人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瞧穿著打扮,也知是宮裏的太監宮女。


    他們進來轉了一圈,直奔我住的偏殿,見東西就砸,隻聽一陣“劈裏啪啦”聲響過後,滿屋子便被鬧了個亂七八糟。


    我宮裏的幾個下人駭得都不敢吱聲,隻見那幾個人衝我菜地跑來,又是一陣搗亂,菜地頓時慘不忍睹。


    我的一番心血全都白費了,可是就憑我一己之力又哪裏擋得住這幫如狼似虎的家夥?我是欲哭無淚啊!


    “你們是哪宮的奴才,膽敢如此放肆?”我厲聲怒喝。


    那幾人冷笑數聲,並不答話,轉身揚長而去。


    我氣得臉色發白,思忖了半晌,心道除莫淑妃能幹出這種無聊的缺德事之外,不會再有他人。然而我也隻能生生悶氣,別無他法。沒奈何,我眼下是龍遊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想不到這群人隔三岔五便來搗亂,把個桂華宮攪得雞犬不寧。到後來竟連吃飯的碗筷都沒了,真教人哭笑不得。


    宮裏的幾個下人又聚在一處竊竊私語,不時歎息幾聲。正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遭人欺侮,他們也跟著受罪。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莫淑妃居然無聊到親自上門來找我麻煩。


    她長得極為美豔,但一張臉從來都沒什麽表情,眼裏時不時流露的厲色更是有損她的美貌。


    在幾名內侍宮人的簇擁下,莫婉芳嫋嫋婷婷地走了進來。我一眼就認出她身後那名身材高挑、左頰有一刻黑痣的宮女便是常來搗亂的其中一個,果然不出我所料。


    莫婉芳一直陰沉著臉,進來之後一打眼色,手下的人便開始砸東西。她自己則徑直走到我麵前,一揚手便給了我一記清脆的耳光。


    我猝不及防,隻感半邊臉火辣辣地痛。莫婉芳並不解恨,又要抬手打我,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手臂。


    莫婉芳罵道:“賤人,就憑你也配跟本宮爭寵?”大喝:“來人,給我打!”


    幾個身強體壯的手下一起過來對我拳腳相加,那名高挑宮女更是扯住我的頭發,將我按在地上。


    莫婉芳親自上來一隻腳踩住我的手背,死死地碾,直至我那隻手鮮血淋漓,痛徹心扉。


    我咬緊牙關,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隻是冷冷地瞪著莫婉芳。


    莫婉芳眼裏忽然閃過一絲挫敗,吩咐自己這幫打手:“擺駕迴宮,改日再來!”


    我此刻已是遍體鱗傷,身邊的這幾個下人卻冷眼旁觀,並無一個肯過來。我冷笑一聲,正眼也沒瞧他們一下,爬起身,慢慢走迴自己房中。


    自己草草揩拭處理了一下傷口,我喝令幾個下人收拾整理房間院落,又派人拿錢出去購置了一些必備的生活用品。畢竟宮規難違,這幾人也不敢過於放肆,乖乖照辦。


    我不明白莫婉芳為何如此恨我,如今我已被打入冷宮,她還要追來趕盡殺絕。可是我也不能任由她欺淩,否則這種折磨將永無休止。


    我暗暗橫下一條心來,大不了大家拚個魚死網破,強似這樣苟延殘喘於世。


    沒過幾日,那幫人又來了。莫婉芳不在場,他們亦不敢太囂張,隻是砸了些東西就跑路。


    不想他們才到門前就被一個黑衣蒙麵人堵住,黑衣人顯然身有武功,三兩下就把這群狗仗人勢的奴才打翻在地,哀求饒命。


    黑衣人冷冷地道:“迴去告訴你家主子,膽敢再來,定取她項上人頭!”隨手揮出,“喀嚓”一聲響,院中一棵碗口粗細的楊樹攔腰斷為兩截。


    眾人都駭得目瞪口呆,那群人半晌迴過神來,夾著尾巴一溜煙逃掉了。


    黑衣人也不追趕,向我一抱拳,轉身便走。


    我心下猶疑,忍不住叫道:“壯士請留步,敢問您是。”黑衣人快步走到我近前,附耳道:“鄭霖。”


    我又驚又喜,他更不停留,頭也不迴地去了。


    無論如何,就像是漫漫長夜裏突然閃現的一絲光亮,鄭霖的出現仿佛是寒冷冬日裏一個溫暖的微笑,總算是給了我些許安慰。


    不過兩天,莫淑妃居然又登門了。她當然不是良心發現,主動示好,仍舊黑著臉,氣焰很高。


    進來之後她大剌剌地往廳內一座,雙目寒光四射,顯然來者不善。


    我微微一笑,毫無懼色地正視她。


    這無疑激怒了一向高高在上、驕橫跋扈慣了的寵妃莫婉芳,霍地起身,一巴掌衝我麵門扇過來。


    我反應極快,迅捷地退後一步,手中暗暗握著的一支金簪“唰”的一下向她手掌刺去。


    莫婉芳怎麽也料不到我會來這一手,毫無防備之下被我一擊而中,一隻雪白嬌嫩的手掌登時鮮血淋淋。


    莫婉芳痛唿出聲,按住了手掌,同時大叫:“賤人,你找死!”喝令手下人:“給我將這個賤人打死!”


    一群如狼似虎的奴才一擁而上,將我團團圍住,個個目露兇光,似乎要將我撕成碎片,然後一口吞下去。


    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而況我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麵對這一群兇神惡煞的打手,要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難道今日我真要被這些家夥群毆致死麽?不甘心啊!就在這一瞬心中轉過了無數個念頭,卻是一籌莫展。


    正在這當口,內侍尖細的嗓門響起:“皇上駕到――”


    趙燁輕輕放開莫淑妃,徑自踱到我麵前,冷冷地道:“竟敢刺傷朕的愛妃,你活得不耐煩了麽?”


    我抬起頭正視著他,辯道:“奴婢並無請淑妃娘娘到我這寒酸冷清的桂華宮來,娘娘原也不該來,沒的汙了高貴的身份。”


    “住口!”趙燁怒喝聲中,“啪”一聲脆響,我左邊臉頰早著了他一巴掌,登感燒灼般的痛。


    我呆住了,以手撫麵,淚水在眼眶中轉來轉去,卻始終沒有落下來。


    “朕最討厭巧舌如簧的賤婢!”趙燁恨恨地道,“自己掌嘴二十!”


    我跪在當地,如同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心瓦涼瓦涼的。曾經的信誓旦旦,此刻竟恍若隔世。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帝王的話更加不可信。自古帝王多無情,古人誠不我欺也。


    我偷偷拭去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冷冷瞥一眼居高臨下的君王,然後自己一下一下地扇自己嘴巴。


    莫淑妃麵上終於露出勝利而得意的微笑,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笑,印象中的她從來狠厲無情,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悍婦、妒婦。


    我一邊自己掌嘴,一邊向著趙燁冷笑。他眼裏的情緒極為複雜,教人無法看懂。


    二十下堪堪打完,我兩邊麵頰紅腫起來。趙燁冷聲道:“今後務須安分守己,不得生事!”決絕地轉身離去。


    莫婉芳帶著一幫狗腿子急急跟上,臨出門還不忘迴頭瞪我一眼,似警告,又似恫嚇。


    我再也忍不住,衝進自己房裏,將門關緊,撲在床上哭出聲來。


    他為何要這般對我?莫非帝王之愛真是水中花、鏡中月麽?從前的相親相愛一幕幕浮現在眼前,或者自始至終都是一場騙局,是我自作多情,信以為真。


    晚上躺在床上,臉頰火辣辣地痛,卻比不過心裏的痛。不知不覺的,枕畔已濕了一大片。曾幾何時,那個大大咧咧、風風火火的我竟變得如此多愁善感、脆弱不堪了!


    窗戶“格”的一聲響,有個人跳了進來。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黑巾蒙麵,顯然來者不善。


    我嚇呆了,本能地尖叫一聲。那人手中長劍已出鞘,“唰”一下,帶著破空的尖嘯直刺我前胸。


    恍惚間聽得有人大唿:“若鳳――”眼前人影模糊起來,怎麽也看不真切。難道我又要死了麽?


    傳國玉璽終於到手了,一統天下的夢想算是成功了一半。


    最近一段時日我忙於迴國處理要務,安排籌謀今後的計劃,竟忘了那個施以援手的悍婦,不知她怎樣了?靖國皇帝趙燁發現她的背叛,會不會當時就殺了她?


    這樣一想,心裏愈發地焦急,星夜兼程地往靖都趕去。


    炎熱的夏日已走到盡頭,但還殘留餘威。連日趕路,渾身汗濕濕的,膩在身上十分難受。


    趕到時天已向晚,趕緊命人準備熱湯,洗去一身風塵,顧不得吃飯便趁著夜色奔赴皇宮。


    想不到她已不在曉月宮,我隱有預感,出事兒了!


    躲在角落聽幾名留守曉月宮的宮人內侍閑談,才知她竟被打入冷宮。


    我又直奔桂華宮,躍上高牆,飛身縱上屋頂,輕輕掀開幾塊瓦片,透過洞孔向下張望,屋內一切盡收眼底。


    眼前的一幕令人措手不及,我登時呆若木雞,做聲不得。


    隻見一名黑衣蒙麵人手持利劍,月色中閃過一道刺目的寒光,“唰”一聲,不偏不倚穿透了一名女子的前胸。


    那女子連哼都未哼出一聲便軟倒在地,她仰麵躺在那裏,雙目緊閉,花容慘淡。月色下我看得分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若鳳――”耳畔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唿,我竟不知這是自己喉嚨裏發出來的。


    房裏的刺客聽到這一聲,收了劍轉頭就跑。我不假思索地跳下屋頂,奔進屋內。


    若鳳,這個平日裏粗枝大葉、潑辣粗野的女人此刻一動不動,前襟殷紅一片,真像死了一般。


    我慌了,抱住她不住唿喚,她微微動了一下,眼睜一線,但已經說不出話來。


    這柄劍刺中了她的心髒,顯然已是迴天乏術。我覺得麵上有滾燙的液體正在流下,卻不知這便是自己的淚水。


    我忙不迭地撕下衣襟替她包紮前胸的傷口,但血流如注,一時又哪裏止得住?


    若鳳沒來得及說出一句話,便永遠地閉上了她那雙靈動美麗的眼睛。


    我不信,我不信她這樣一個活蹦亂跳、古靈精怪的女子就這麽死了。即使身中劇毒,她也能表現出頑強的生命力,怎麽可能就這麽輕易的死掉?


    不會的,堅決不會的!


    我無措地呆在當地,如癡如傻。


    不知什麽時候,我聽到聲響,猛然迴頭,兩名宮人站在身後,驚恐地看著躺在地上的若鳳,其中一個就要放聲尖叫。


    我吼道:“去叫你的皇帝主子來!”


    兩名宮人顯然嚇呆了,半晌才迴過神來,扭身便跑。


    若鳳麵白如紙,毫無聲息,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麽結束了。我不信,不敢信,亦不願信!


    良久,我輕輕放下她,一字字地道:“你等著,我先去給你報仇!”霍地起身,向著刺客逃走的方向追去。


    我一定要追到刺客,找出殺人兇手,然後將之碎屍萬段!


    想到此,我胸中似有一團烈火在熊熊燃燒,那火勢竟是愈來愈猛,似要將仇人燒成灰燼!


    我出來後一路沿著黑衣人逃走的方向追去。此人輕功顯然不是很高明,不多時便被我發現了蹤跡。我咬咬牙,加快了腳步。


    幾個起落間,我已縱身攔住了他的去路。


    暗夜裏此人一雙眼珠子亂轉,發著幽幽的綠光,就像一匹嗅到獵物味道的餓狼。他手臂上青筋暴起,握緊了手中長劍,蓄勢待發。


    我冷笑一聲,輕飄飄一掌拍出,一股大力直擊那人胸口。


    那人左手捏個劍訣,右手長劍“唰”一下刺向我麵門。可惜劍尖距我麵門不盈一寸,便被我掌風帶得偏往一邊,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那人大驚,自知遠非我對手,收了長劍,轉身就跑。


    我豈容他再從手中逃脫?中指一彈,早已扣在手裏的兩枚石子激射而出,擊中他腿彎穴道。他撲地跪倒,以劍撐地。


    我上前一步,又點了他幾處要穴,令他動彈不得,這才盤問他。


    我扯去他麵上黑巾,卻是麵生,從未見過。


    豈料此人就是個亡命之徒,橫下了一條心,拒不開口。


    我向來下手不容情,哪裏耐煩跟他多做糾纏?當下手上使力,幾枚細小得幾不可見的暗器無聲無息地飛出,分上中下三路打中此人身上多處穴位。隻聽他悶哼一聲,立時麵白如紙,額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我心下暗道:此乃我西域獨門秘製暗器,身中此毒,恰如萬蟲噬咬,痛不欲生,我就不信你能熬刑不招!


    頃刻間,此人果然有些熬不住了,先是呻吟出聲,繼而大聲慘叫。


    我冷哼道:“誰派你來的?”


    那人突然停了慘叫,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我暗叫不好,翻過他身子查看,但見他麵色青紫,嘴角流血,已然氣絕身亡了。


    我的暗器不會取人性命,隻怕是他早已在牙齒裏暗藏了劇毒,熬刑不過,服毒而死。


    我氣急敗壞地踢他一腳,轉頭迴去。若鳳尚不知生死呢。


    迴到桂華宮,那裏人聲鼎沸,已經亂成一團。我依舊原路縱上屋頂,揭開幾片瓦向下張望。


    原來靖國皇帝趙燁居然親自到場,顯見他對若鳳還是不能忘情。


    隻見他將頭埋在若鳳胸前,雙肩不住抖動,顯得極為傷心。


    幾名美貌女子站在一旁,惶恐不安地瞧著她們的王上,麵上表情極為複雜。雖然都擺出一副哀傷的模樣,但有的是真,大多卻是亦真亦假。


    想必這幾個都是趙燁的妃嬪了。若鳳深得皇帝寵愛,自然樹敵良多,此刻對於她的死,隻怕慶幸的人遠比傷心的要多得多。


    一名紫衫女子上前勸道:“皇上,死者已矣,萬望保重龍體。”


    趙燁充耳不聞,雙肩抖動得更加厲害。口中喃喃低喚:“若鳳,若鳳。”


    看起來這個貴為九五之尊的人對若鳳是動了真情了!這樣一想,我心裏突然一陣刺痛,恨不能跳下去一劍在他胸前刺個透明窟窿。


    若不是他將若鳳貶到此處,她又怎麽會死?都是他害了若鳳!


    紫衫女又勸道:“皇上,月婕妤背叛您在先,皇上這樣,也算對得起她了,若是因此有損龍體可就不妙了。”


    她話音未落,便聽得趙燁怒喝:“滾開,都給朕滾!”他聲音不高,卻猶如平地起了一聲炸雷,眾人個個噤若寒蟬。


    紫衫女不服,還待再說,一旁的紅衣女向她使個眼色,她便閉口不言,恨恨地退過一邊。


    這個紅衣女是皇後,我見過的。隻見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柔聲細語地道:“皇上請節哀順變,還是盡快讓月婕妤妹妹入土為安吧。”


    趙燁這才緩緩抬起頭來,隻見他滿麵淚痕、雙目紅腫,顯然傷痛難禁。


    良久趙燁方嘶啞著嗓子,沉聲道:“傳朕口諭:厚葬月婕妤!”


    趙燁再寵若鳳,還是不敢違背祖製,沒有將她葬入皇陵。隻在城外找了一處墓地安葬,儀式搞得甚為隆重。


    身為一國之君,趙燁親自主持葬禮,用紫衫女的話來說,皇帝對若鳳真可謂仁至義盡了。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紫衫女是皇帝的淑妃莫婉芳。她一向嫉恨若鳳,直欲置她於死地為快,如此派刺客刺殺若鳳的人隻怕就是她也未可知。隻是眼下刺客已死,死無對證,日後若是被我查知兇手其人,定要將之挫骨揚灰方解我恨。


    從頭至尾我眼睜睜地瞧著若鳳入殮、出殯、棺槨入坑,然後一鏟一鏟的黃土灑向她,終至堆起一座高高的墳頭。


    然而我始終不敢相信她就這麽離開了人世,離開了我。


    她是生命力那樣旺盛的一個人,怎能輕易地死去?


    漫天飛舞的冥幣紙錢隨風飄散,厚重的雲層像鉛塊一般壓在人們心頭。


    趙燁一身玄色衣衫,凝視墓碑,久久地佇立不動,身後黑壓壓跪了一地穿白戴孝的人。天地間蒼茫一片,陰風陣陣,平添一種淒迷哀傷的氣氛。


    暮色四合的時候,出殯隊伍才浩浩蕩蕩地返迴。


    我躲在一株大樹後,遠遠瞧見趙燁上了步輦,兀自頻頻迴頭,灑淚而別。


    待他們完全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我才敢出來。


    墓碑上鐫刻的是“趙卓氏翠屏之墓”,沒有落款。我不覺冷笑出聲,若鳳算是死得不明不白,連個身份都沒有,這樣的男人還有什麽值得眷戀的?


    若鳳,你真的死了嗎?我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


    一念之間,忽發奇想,我倒要再看看,若鳳若是真的死了,徹底沒有唿吸、沒有心跳、沒有脈搏了,我才能確信她的確是死了。


    可是我明明親眼見到那一劍刺中了她的心髒,絕無生還的可能啊。


    即便如此我也要再看她一眼,否則我絕不甘心。


    若鳳,你地下有知,千萬別怪我。我實在是不信你就這樣離我而去,我一定要看看你,你原諒我!


    這種欲望一經燃起,竟是愈演愈烈。我再也無法克製自己,拔出隨身寶劍,開始動手掘墓。


    新墳才起,要挖開竟是不費吹灰之力。我在心裏默禱,手下毫不停留。


    不多時便現出棺蓋,我拿劍撬開鐵釘,徐徐打開棺蓋,若鳳恬靜的麵容顯露無遺。


    眉目依然清麗如常,除了麵色略嫌蒼白,若鳳分明就是一個睡美人,哪裏有半分死人的樣子?


    我心裏一酸,淚就下來了。忍不住伸手去撫她的臉,觸手微涼,卻似乎感覺她的眉心微微蹙了一下。我驚喜交集,急忙俯身在她胸前側耳傾聽。


    天呐,她的胸口居然還有一絲兒溫度!我又摸她脈搏,似有微微跳動。


    上蒼眷顧,天佑好人!這難道真是天意?!


    封國在北地,氣候異常的寒冷,這才進入八月便飄起了雪。


    一夜之間,天地就經曆了兩個季節的交替。昨日還開得紅豔豔的花兒、滿是濃蔭的大樹轉眼就被那白色的精靈吞噬殆盡,隻剩數根留有幾片殘葉的枝幹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我獨自站立院中,瞧著眼前的枯枝敗葉,一股涼意自腳底一直竄到心肺,冷到徹骨。


    身上忽感一暖,一件狐皮大氅裹住了我。迴首凝眸間,俊美妖魅的男子正在微笑:“你身子弱,仔細著涼,迴頭又該咳了。”


    他叫我“卿朵”,說這就是我的名字。其實我是誰,我自己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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